作者:人类的本质
苏青安并未解开那日的心结,可经历了那场意识律者所赠予的大梦之后,明镜剑心依旧趋于圆满。
太虚之境已然不再遥不可及。
譬如当下。
凭借意念所维系的风暴依旧排斥着外界的干扰,盛起绮丽的火光与云絮般游弋的墨蓝,但整座【剧场】的领域却依旧将之视之如无物,使得力场突兀施加于躯壳之上。
【支配】的权能随之沁入全身,好似抖不落的尘埃,在须臾内便植入骨髓,蔓入四肢百骸,植物般的丝线在血肉中交叉环绕,宛如将这具身躯当做有趣的游乐场,欢快的编织出肆意的画卷。
【圣痕】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但失去了苏暮汐作为一同承载崩坏能的容器,它的抵抗几乎是在霎时间便溃不成军。
苏青安能感应到【圣痕】的容纳量被迫在瞬间蓄满,随之而来的便是恍若针扎的刺痛感,这份苦楚在意识昏沉的同时绵延至神经的每处角落,使得他明白了如今的现状。
基因的融合进度依旧在缓缓挪动,可自我的性命却在刹那内不由自主。
少年的神情依旧冷淡,他的态度放在如今显得奇怪,分明生死落入他人之手,却未流露出半分怔松与惶恐。
那双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前方,宛若透过艳丽的烟火望见了潜在的敌人,疏离间含着清泠。
在生死刹那的天平之间,他恍惚明悟那一层境界所距离的道路,仅不过是自身不愿踏出的寥寥几步。
苏青安能晋入太虚,亦可须臾内悟透【剑神】,走上与伏羲一般的道路,彼时将整座海渊城反于掌间,或是斩落成芥子般的尘埃也仅在一念。
杀了它,更是举手之劳。
在这种诡异的判断涌上胸腔之际,本就不在乎生死的他自然很难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但不能那样做。
厌恶甚至可以说是畏惧的情绪溶解为深刻的悔恨与悲哀,伴随着少年理解这一现状后便如千军万马般纷至沓来,让诸多顾虑都淹没在了这份陡然而生的莫大空洞。
而到了这时,他反而觉得有些怔松。
至诚之道。
在明镜剑心抵达圆满后拥有的这一境界,让自己提前知晓了很多如今无法理解的信息。
成神。
成为与那位神明一个级别的存在。
成为真正意义上战无不胜的勇者。
这真当是迎来最好结局,所必然需要的条件吗?
苏青安找不到准确的答案,兴许与伏羲的交流才能解除一些疑惑。
咔嚓,咔嚓。
那是将木材强制糅杂在一起的声响,叫人牙酸且难以容忍。
精致的人偶在这般嘈杂诡异的琐碎间被堆砌而出,她被透明的丝线提起,做出了疑似打招呼的奇怪动作,机械般僵硬的唇瓣掀起,露出可怖的笑容:
“欢迎来到克里斯蒂安妮的大剧场,苏青安先生。”
苏青安闻言后不为所动,他的视线在人偶空洞的眼眶处驻留了几秒,便顺着丝线的根源望去——天花板。
这附近丝线如瀑布般漫天都是,好似之上还有着更广阔的领域,在那里细线如透明的帐幕渗透过物质,垂落于此。
掌握出所有线头的存在不是那个人偶。
而是这座剧场本身。
为何这份权能不用通过媒介就能干涉自我?配合着这般隔绝了外世的古怪场地,原因很容易找到。
通过感知和判断,这座剧场的本身就是权能的具现化,所以处于这之内,那些在外界用丝线作为媒介才能发挥权能的步奏得以全然省略。
胜负在魂钢塔楼被笼罩吞没的刹那,就已经定下。
两者之间存在着压倒性的信息差。
苏青安处于基因融合的蜕变期,本就意识昏沉,身躯无法移动,羽渡尘也不在身旁。
克里斯蒂安妮的硬实力比他强很多,还在魂钢塔楼附近制造出了一块天然优势的场地,进行偷袭,将优势发挥到了极限。
这样的结果从最初就没超出克里斯蒂安妮的预料,不如说这样都能失败才是可笑的事情。
杀死苏青安并不是她的目标。
虽然崩坏意识很想他死,但这和克里斯蒂安妮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本身在如今文明内部拥有的权利和身份,乃至弗洛拉对其难以掩藏的渴求都比他本人的性命要重要得多。
由于传教士的事件,这个世界目前能接近Mei博士的人类只有两位。
凯文o卡斯兰娜,苏青安。
前者是Mei博士的护卫,后者在对方眼里值得信任。
谁能想到灵魂强大且特殊,拥有一半权能护身的苏青安会被崩坏侧的敌人所操控自我?
这不是逻辑的死角,而是不合理的梦幻。
但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借助对方的手杀死Mei就将易如反掌。
克里斯蒂安妮并不想干脆的杀死Mei,她从符华的记忆里得知Mei在资料库里放置了第一批几百位融合战士的基因数据,并借此研发出了能使得基因紊乱至崩溃的药剂。
只要这个人也掌控在手里,那自己完全不用和那个怪物正面作战,Mei自己就能想出对付凯文的办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苏青安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处理好所有的收尾,这个世界就会被自己所支配。
人类的阴谋算计很好用,智慧与力量的结合才是最大的武器。
克里斯蒂安妮有幸在刚初生就遇到了传教士,在支配对方获取了部分的理念与知识后,领悟了这一点的她比常规的律者棘手太多太多。
从原来世界线千人律者的做法,对比如今克里斯蒂安妮的操作,前者简直就如稚嫩且愚蠢的孩童。
不动声色的掌握Mei的现状,在瞬间将所有子体归于一处将之支配还能算是行之有效的做法。
但分散万千,在各处引起骚动,进行随意的刺杀又算是什么?
这样的她对敌人近乎于冷淡的回应并不感到愤怒,这种情绪在万千意识归于一处,成为完整的自我之后就很难出现。
这意味着“克里斯蒂安妮”的框架被撕碎了,只能归于盛放无数人格框架的阁楼里作为摆设,却无法再干涉她的情绪。
克里斯蒂安妮对此只觉得奇怪。
丝线全然入身,熬炼骨骼,纠缠郁结,百般环绕。
这种苦楚以人类的构造和神经系统来看,应当处于无法忍耐的级别。
她最初从人类的意识里获取相应人体知识后,就想着用这种手段研磨对方意识会方便权能的侵蚀。
但目前看来,这对于苏青安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不怕死又不怕痛。
作为想要将其意识操控的一方来看,这样的家伙无疑很难缠。
虽说在【蛊惑】、【意识】、【支配】,这三道权能的集合之下,再坚韧的意志与灵魂也只能迎来沉沦自我的下场,但能多节省一些力气并不是一件坏事。
人偶歪着脑袋,她言笑晏晏地望着眼前的人影四周骤然散去的绮丽焰色与风暴,四肢在丝线的操控下以违反人体关节的形式缓缓反转,旋即倏地打了个响指,下达了指令。
少年两丸犹如黑水银的眸子本因为止不住的困倦悠悠半阖,可原先止于躯壳内的丝线却继续蔓延蜿蜒,直入眼球表侧,将乌央的漆黑瞳色缠绕覆盖。
微弱的崩坏能陡然摇曳,冷彻的寒意化作实质的冰霜,在那双眼眸表侧逐渐幽深,将原本的色彩渲染成宛如琉璃般质感的奇妙霜白。
克里斯蒂安妮掌握的分寸恰倒好处,若直接将眼珠弄坏,神经冻结至失去痛觉反而抵达不了原先的目标,如今的却刚刚好。
很有趣。
“看不见了对吧?”她的低语好似在耳畔环绕,分外惑人。
苏青安对此毫无感想,似乎视野被剥夺与遭遇这般痛苦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位与之无关的存在。
敌人并未选择杀死自己,若不是出于恶趣味就是因为留下自己的性命具备更大的利益可图。
以崩坏侧生物的思维模式,所谓的利益也就可想而知。
杀死对方的可能性很低,【圣痕】处于随时强制溢满的状态,那些丝线无时不刻自行溶解于躯壳内,保证着这份汲取崩坏能现象的能力无用武之地。
【蚩尤基因(9.83)】
唯一的胜算是进入灵魂态,摆脱如今被操控躯壳的窘境,但由于处于基因未止住告诉蜕变的前提下,自己连灵魂态的手段都被剥夺。
而后即使抵达了身躯的自由,自己也必须这座建筑物直接完全劈开,否则无法赢得胜利。
根据目前不借用神之键的极限输出,除非融合基因直接逾越至满值,不然一剑斩开这座剧场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结论,苏青安所能做到的事情就只剩下了等待救援。
那座魂钢塔楼无论以各种形式消失或是屏蔽,普罗米修斯以及那里的设施都能第一时间发觉这里的情况。
但既然这位自称克里斯蒂安妮的律者准备如此充分,他有理由怀疑对方还有其他的后手,如果没有意外出现,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少年依旧冷淡的容色让人偶的笑容停滞,他被冻结成霜的眼眸低垂,依旧维系半阖的漫不经心与漠然,偏偏又生得那样好看,更衬出几分出尘与秀美。
这种处于好似立场对转才会拥有的情绪和态度,实在叫人心生不快。
就好像沦为阶下囚,生不由己的那个人是自己,掌握着囚锁和生杀大权的是他。
苏青安的颈部线条修长,如玉温润,垂落的丝线带在其上纵横缠绕,伴随着人偶的指尖轻抬,他被迫抬高脸庞的姿态愈发显得喉结分明。
这是训狗般折辱,象征主权的作为。
可没有情绪。
克里斯蒂安妮对被自己支配躯壳的对象拥有着很高的权限,虽然无法看透想法,但感知情绪波动却并不是难事。
而所窥见的波澜好似一片死寂的海洋,又宛如沉默的深渊。
无论如何凝视与作弄都无法得到想要的回应。
若是对方天生拥有情感缺失症或者纯粹的人格缺失也就罢了,但根据弗洛拉给予的信息,苏青安早就克服了这个阶段,他的情感功能与常人无异,甚至比之更容易具备共情。
克里斯蒂安妮在脑内筛过少年此世留下的一切作为,恍然间拽住了关键,她发觉那些情感与共情,所产生的波动都是针对他人,是典型的利他作为。
苏青安可能存在着残缺,但这份残缺从来就无关乎对待他人与这个世界的作为。
她笑了笑,声音却在他的耳畔缓缓落下:
“苏先生,您的骨头真硬。”
“但难道您不好奇外界如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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