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少年的睫毛眨动,抖落了数枚雪花。
他的眼眸缓缓睁开,意识由此苏醒。
一年的体感哪怕虚幻也显得有些冗长,自纯白无暇的世界映入视野之后,记忆才被彻底唤醒至最初的阶段。
苏青安呼吸着大风中凛冽的空气,凝视着延伸至无限远方的红色细线,神情漠然。
他轻声低语:
“链接,快断了。”
苏青安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的时间,可他之所以能够现在依旧安然无恙,只能将功劳全都归结于苏暮汐的存在。
虽然明白在羽渡尘结茧破壳之后,所拥有的能力已然足够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但能在起到这般作用却也是他所料未及。
可在意识恢复清醒的瞬间,苏青安便能感知到那枚羽渡尘的远离和链接愈发淡薄的趋势。
羽渡尘是无形无色的奇异之物,能感知到并强制干涉甚至将之掠夺而走的存在。
只能是第八律者。
没有时间浪费了,他想。
少年凝望着在前方不远处安然睡眠的修女,大约猜测出小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他精心凝神,按着剑柄,朝着对方走去。
体感上的黏滑和鼻腔中涌动的血腥味依旧存在却已然淡如薄雾,好似浓烈的樱花气息阵阵萦绕,难以再干扰到多少心神。
坚韧的意志得到了足够休憩的时间,原本需要逼迫自我进行维系的剑心已然不用多作约束,便能自行存在。
真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啊。
苏青安这样想着,拔剑斩下了这片岛屿的风雪。
归于一线的剑气环断了天地之间交接的气象,修女的躯壳在风雪止息的刹那糜烂成细碎的尘埃,又在如水流般的墨色中洗练殆尽。
格陵兰岛的六月如初。
少年沐浴着温暖洒下的阳光,感知着灵魂链接所指引的道路,朝着第八律者的位置,渡步而去。
……
……
普罗米修斯第一时间得到了苏青安成功自主醒来的信息,但顾及于第八律者污染词句的能力,不愿再度成为对方权能传输媒介的它并未发声。
于是人工智能仅是以加密的形式,将现状的信息发送给了远方朝这赶来的几人和Mei。
而远方,位于魂钢方块内正在进行基因融合实验的少女有所异动。
迦楼罗的基因逐渐与之本体产生了激烈的冲突,这位战士就此迎来了融合实验里最为关键也是死亡率最高的阶段。
血肉与骨骼乃至更深层次的事物都在这个阶段不断迈入枯萎、衰荣,以及新生。
意识的沉沦与昏迷也将在此刻不得已的苏醒,迎接逾越生死的恐怖和历练。
那般难熬的经历足够摧残一个人的意志,即使是成功抵御这般试炼的凯文本人也不愿意再重复一次这样的苦痛。
名为八重樱的少女自基因熔断的须臾,意识得以真正醒来。
她的眼眸睁开,其中靛青的瞳仁内血丝如枝叶蔓延,自虹膜乃至眼白的各个角落都染上了妖艳的血色。
眼球的毛细血管正在爆裂,血液同时间止不住的渗透而出,将视野全然覆盖,仅余留下一片深邃的漆黑。
渗人的骨刺自肩胛骨处如花骨朵般冒出,手臂处的血肉膨胀扭曲间爆裂成难看的一团,脏器时而枯萎般凋零,时而莫名肥大至撑破躯干,声带与咽喉在崩坏能的细微涡流捣乱中灼烧损坏,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在进行着非人的转变。
从实验记录的影像里可以看出,八重樱仅是在这个阶段存活了十几分钟就彻底沦为了异形的怪物,完全无法想象这道在魂钢方块里惹人生厌的身影在前不久还是身躯窈窕,面容姣好的少女。
这是成为融合战士的必经之路。
想要将帝王级崩坏兽基因融合至人类的躯壳中,并产生升华的变异,从而掌握足够抵御律者级别的力量,就只能承担恐怖的风险与剧烈的苦痛。
兴许以后,将超变因子彻底研发完善的Mei有办法将中间的过程省略,但至少现阶段的技术便仅能支撑住这个框架的逻辑。
眼下的八重樱仅能选择踏上这样的修罗之路,从中拽住自我期待的答案和未来。
究竟是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还是彻底失去性命和未来,或者成为融合战士,都仅能依靠自我的意志和虚无缥缈的运气。
光芒微暗的实验室里,魂钢方块间的身影逐渐约束回最初人类的姿态,这是基因初步融合的征兆,代表着实验迎来成功的几率变得更高。
可初步融合就意味着极端的不稳定,没过多久她就将继续被帝王级崩坏兽的基因揉捏成古怪而丑陋的模样,并再度约束回最初的人形。
将这个过程反复至基因稳定且保证自我依旧存活,融合战士的实验才算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而在成功之后,还必须保持着原先的意志,不被实验期间的恐怖与苦痛折磨成丧失理智的暴徒。
八重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离Mei乃至市区都分外遥远的专门用于实验的基地,设立于此的理由就是为了杜绝类似的事件发生,用于防患于未然。
可想而知,Mei对里面要发生的遭遇都深有了解。
……
……
苏青安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他轻抚着手掌间光辉黯淡的小羽毛,神情淡然。
6月12日,盛夏。
肆虐全球的【昏睡症】就此终结。
第八律者,确认死亡。
194.小苏师傅很可爱。
对于强行带走自己女儿的诱拐犯,苏青安自然没有刻意留手的打算。
而与常规的律者不同,为了杜绝律者诞生之际普遍会产生的崩坏能剧烈波动使得第八律者被发觉具体的所在,她在最初便在崩坏意识的主导下放弃了改造躯壳,其存在形式已然被扭曲成了纯粹的精神体。
在这种情况下,其权能的上限其实远不如这个序列号本身给予的意义。
再加之操控意识的权能对少年本身并不具备多大的约束力,杀死对方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如说,从最初崩坏意识所设立的方案就不能让第八律者暴露于任何人的面前。
在这种刻意的取舍之下,战力的孱弱是理所应当的状况。
第八律者的本质依旧是某位少女的灵魂,她被迫殆尽了自我原先的躯壳,沦为了纯粹的意识体,并篡改了原先的意志和记忆。
作为能掌控他人意识的律者,其本身的人格却是虚假的产物,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讽刺的现实。
第八律者的原生灵魂是无辜的人类。
假设有可能,少年自然不愿意手刃这样的存在。
可就算第八律者的链接不像是第七律者那样承大世的浪潮而生,具备着多余的枷锁,但她仅保留了意识体的存在形式就代表了斩断链接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举止。
彼时恢复了自我记忆的佐藤由乃就是在崩坏意识切断了权能运作的作为下,才死于崩坏裂变弹的辐射。
第八律者则更依赖于权能本身,只要不瞬间斩断与崩坏意识的链接,祂就能在那个空档里妨碍她与权能的链接,而一旦与权能的链接消失,无法运用权能保留自我的意识体就将自然溃散,迎来死亡。
除非苏青安愿意一命换一命,否则她永远无法摆脱这道怪圈和约束。
但很显然,目前的他还不具备为陌生人随意赴死的觉悟。
那所余下的对应方法,便仅有将之果决抹除。
少年暂且还不清楚第八律者究竟对世界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从表盘上所给予的时间来看,自己仅是昏迷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再加上苏醒到杀死对方所用的时长更是不超过五分钟。
总计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小时,想来造成的损伤应当不会有多么庞大。
哪怕不用普罗米修斯细讲,苏青安也能理解第八律者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拉锯战。
时间拖得越长,所造就的损害就越是庞大。
崩坏意识失败的理由很简单,祂想杀死苏青安就必须带走羽渡尘,否则传教士拿其别无办法。
可带走羽渡尘就必须承担一个巨大的风险。
——若少年成功苏醒,就能借着灵魂链接从而找到第八律者的真实所在。
而凭借着苏青安的速度,无论第八律者隐藏世间的哪个角落,只要被发觉了原点,哪怕及时选择了抛弃羽渡尘,她都没办法摆脱对方的追踪。
毕竟灵魂观测本身就具备着搜查意识体的能力。
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希儿所给予的白花领域。
它不仅让崩坏意识对苏青安诞生了杀意,从而延伸出了这场赌局,更是注定了赌局本身的胜利。
少年凝视着手掌里和小羽毛待在一块的律者核心,想到。
若对方不拿走羽渡尘,兴许自己想要真正的杀死第八律者真当会变成一个遥遥无期的目标。
想要找到一道随时随地都在游弋的意识体,就例如大海捞针,哪怕你带着一个能检测到那枚针的金属探测仪,只身下海亲自寻找,完成目标的可能性依旧只能存在理论上的微小数据,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哪怕就这样轻易的解决了这场本该祸害绵延的危机,余后的几位律者还能如今日这般顺风顺水吗?
崩坏意识之所以没达成目标,其本质缘由也不过是因为信息差的存在。
苏暮汐的那道太虚剑神斩断了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却也暴露出了自身唯一不再对方意料之内的事物。
从恢复正常链接之后,羽渡尘自动传输的记忆来看,崩坏意识确实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
可以很看出,崩坏意识明确具备着杀死自己的欲望。
这让少年隐约明白,兴许身为大型机制所延伸出的一种意识,祂本身没办法亲自掠夺回属于自己的权能,所以才会出格的对一位单独个体诞生出以往不会存在的杀意和特殊对待。
所以类似的事情,以后还会接踵而来。
“苏先生,根据信息总汇,杀死第八律者之后,灾厄已经结束。”
“但那些被带进梦境里的人依旧未曾苏醒。”
普罗米修斯的话语传入耳畔,苏青安将小羽毛放进了心湖,第八律者并未对其造成损害,但复现太虚剑神的记录却耗尽了其中的力量,想要苏醒应当是要过一阵子了。
他回应说道:
“为了顾及波及范围的问题,她选择传输权能的媒介和形式是最符合人类潜意识欲望而诞生的梦境。”
“目前权能已然无人维系,受害者们所面对的梦境在现阶段会自主出现诸多破绽,凭借自身的意志走出并不困难。”
“就算心甘情愿沉溺于此,在时间的累积下,随着残留的权能力量消散,梦境也会自行破碎,使得他们被从中拖拽而出。”
“关于后遗症的问题,第八律者的力量并不似传教士的思想修正和扭曲,在对方已死的情况下,也不存在苏醒后再度遭遇侵蚀的可能,所以可以放心。”
苏青安踏着白浪,【千星】由此展开,淋漓的墨色将其环绕,如游鱼般蔓延着足下的道路,仅是刹那间他便宛如贯穿海域的一抹白线,直直地逾越至尽头,掀起了诸多盛景。
普罗米修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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