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438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老师对这头审判级崩坏兽的代号,有什么意向吗?”

少年轻声说道:

“你用了一个小时,整整杀了它数十次,将尸骸彻底燃成灰烬才真正阻碍了这份起死回生般的能力继续起效,兴许只有死之律者的【创生】权能才能将之逾越,所以就叫它贝纳勒斯吧。”

凯文若有所悟,传闻中在瓦拉纳西死去的生灵能够超脱生死轮回的厄运,亦可洗涤污浊不堪的灵魂。

对这头几乎代表着永生不死概念的神话生物而言,用瓦拉纳西的别名——贝纳勒斯——作为代号,各种意义上而言都很合适。

虽然它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但代号终究仅是代号。

苏青安给凯文倒了杯咖啡,看着他坐下抿了口后,说道:

“距离第七律者诞生产生的崩坏爆发,你觉得还有多久。”

凯文回味着口中的苦涩,面不改色的回应道:

“Mei给予的数据显示最大的可能性是三个星期。”

“距离融合战士实验首次成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里整个世界的崩坏能环境都产生了变化。”

“整体来看简直就像是一锅逐渐正在被煮开的水,而具体沸腾的时间取决于火候的大小,总和的水量,以及负责传导的介质,谁也不清楚这锅水沸腾的准确时间。”

“对比起以往律者诞生的反应,这一次明显真的很与众不同。”

“假设积蓄的时间越长,即将出现的第七律者就越强,往坏的方面考虑,我更倾向于时间还会往后拖。”

苏青安将跳回脑袋上准备睡大觉的小羽毛拽了回来,他认真地拿起小木梳给它打理着柔顺的羽毛,一边感受着对方近似于幼猫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反应,一边说道:

“所以你觉得会她会更晚出现。”

凯文望着少年对虚空梳着什么事物的姿态,不由心生忧虑,但这种状况进行拆穿就像是强行叫醒正在梦游的人,实在很是危险。

于是他只能顺着对方的问话进行回答:

“嗯,但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放低她会更早出现的期待值。”

凯文的话很好理解,在结束了融合战士的高度成长期之后,短暂的时间已经不能抹除两者之间互相进步的速率,反而已然陷入劣势。

因为第七律者晚上一天诞生就必然会变强一分,可凯文o卡斯兰娜却已经做不到一样的事情。

除非第二位融合战士再度应运而生,或者适配凯文的神之键真正出现,否则时间拖久就变成了最坏的局面。

苏青安自然也懂这个道理,所以未加多言,他仅是心满意足地将小梳子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把小羽毛丢回心湖,就顺便继续给凯文倒了一杯咖啡。

凯文幽幽看向黑色的液面于杯中缓缓上浮至杯口,有时候他真希望老师的爱好不是制作咖啡,而是制作奶茶。

这样在配合训练之后,他就不会屡遭折磨。

……

……

“Himeko队长。”

“Himeko队长?”

红发的女人恍然注意到眼前的士兵所递交的报告,她揉按着自己的眉心,轻声抱歉道: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失眠。”

“是关于契宾诺顿湖区二次检测报告吗?”

少女认真陈述道:

“是的,经过人员的反复检测和大型仪器搬运至现场进行的数据报告,都只能表明出和原先一样的结果。”

“五十三名死者的尸骸大部分都溶解成了等量的黑灰残骸,少数的断肢切口也符合突进级崩坏兽的攻击方式。”

“根据当地的崩坏能检测器导出的数据来看,契宾诺顿湖区大概率再度发生了一次崩坏能回流事件,以您到场时已经发生悲剧的现状判断,大约是在您前来的路上发生的。”

“并且那不是和最初一样的微型崩坏能涡流,而是级别更高的崩坏能潮汐,恐怕大部分人员就是在崩坏能侵蚀下直接溶为黑灰丧生,其余的幸存者则在突进级崩坏兽的袭击下不幸遇难。”

Himeko怔神良久,她在士兵面露担忧之际,回应道:

“好,我知道了。”

“让你反复调查一件案件,真是麻烦你了。”

士兵轻声回应:

“这是分内之事,比起我,请队长最近好好休息吧。”

“总觉得您比在前线的时候还要劳累。”

少女瞥了眼那艳丽的红发上银色的发饰,作为反复协助调查孤儿院惨剧的士兵,她清楚这道发饰是队长送给其中一个孩子的礼物。

士兵的目光微黯,她轻声道:

“……请您节哀。”

Himeko没能留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办公室,也没能在意自己是否有与对方进行告别。

她的脑海里回旋着近日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并为此感到精神逐渐疲乏难熬。

分明记忆里都呈现了自己杀死那头突进级崩坏兽的画面,可那场不断回旋的梦境却逼迫着Himeko找寻着大概率完全不存在的真相。

孩子与职工人员死去的场景日夜反复的呈现,女人总能望见那个叫做弗洛拉的修女吞吃着所有的孩童。

那狰狞而恐怖,却又透出宁静的光景。

一如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167.无量塔隆介。

“你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啦,爱丽挪亚。”

这是梦境的尾声,随后的视野往往会沦为漆黑,仅能听闻吞咽和咀嚼的声响,最后修女非人的面孔映入眼瞳,她微笑着溶解为细碎的尘埃,整座设施也轰然倒塌。

Himeko的意识也由此重新主导回躯壳的掌控权,她恍惚间望着契宾诺顿湖区的纸质报告,这份真实与分明应当是虚幻的梦境就此交织,使得自己愈发难以分清究竟什么才是虚假,仅有这份血淋淋的死亡是那样确切,容不得半分辩驳与质疑。

女人抿了口杯中的清水,她琥珀色的眼眸低垂,用着纤长的手指将红发间的发饰摘下,就这样观察着银质的精致饰品,柔软的肌肤磨蹭着刻印在背面的纹路,神情怅然。

【祝你10岁生日快乐,爱丽挪亚。】

这是不多久前自己在饰品店定制的字句,放到如今却成为了最后的绝响。

Himeko缓缓将五指收拢,她感知着发饰的冰冷,低低喃语:

“崩坏……”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尽头呢?

正是为了看见那样的未来,她才能战斗至今都未曾表露出半分软弱。

可这次孤儿院的事件依旧在内心凿出了微小的空洞,持续一星期的梦境则反复的乘虚而入,朝着这个流露出的一点破绽疯狂施压,导致了如今的精神衰弱。

战士的意志逐渐如皲裂的镜面表露出了之下的水泥墙面。

混乱无序、丑陋不堪的杂念无孔不入,试图借此渗透进意识,想要抹杀Himeko一直以来笃定走向的道路与理想。

这自然是传教士在那天遗留下的手笔,可她自然明白仅是这种程度的扭曲和改写无法将Himeko的思维矫正成需要的姿态。

真正的后手在于一道精心设计的指令。

女人下意识的蹙眉,她感知着大脑的幻痛和太阳穴的刺痛,瞥了眼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

这已经是逐渐令Himeko感到习惯的阵痛,在申请了数次生理与心理检测,都得不出确切的结论后,她怀疑自身的精神或许有一部分出现了问题。

近日来莫名的念想无时不刻的刺激着神经,压迫着脑海,在潜意识里不断徘徊,给予着Himeko虚假参杂着真实的信息,企图编织出一道让她深信不疑的谎言。

这个谎言是那样荒诞无稽,甚至可笑到别说是意志千锤百炼的战士,就连孱弱无知的少年人都会轻松的笃定这是一个谎言。

但在持续的催眠、洗脑、认知修改、虚假与真实的记忆混淆、以及精神衰弱状态的前置条件下,Himeko却被迫逐渐沉沦在这个虚假记忆,刻意诱导,恶意逼迫营造出的荒谬信息。

无量塔隆介死了。

那个现在理应当在穆大陆主持项目进行研究的科学家,那个和蔼可亲却又偶尔不失严厉的父亲,其实早在大崩坏爆发时期就已经失踪了。

这就是传教士费尽心思企图给予的思想钢印。

可是Himeko怎么会认同呢?她的通讯录里一如既往存在着父亲的号码,对方的社交账号也在近期更新了一条有关崩坏兽生态的分析论文。

论文上面的署名日期仅仅在半个月之前,甚至在研究员的论坛平台上能寻找到对方在后续发出的具体日期。

就在不到三个星期之前,两人还通过一次不超过十五分钟的通话,谈论的话题与口吻的语句都可以在记忆里清晰的沉浮而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一例外的正在证明对方依旧存活于世。

这分明是这么荒诞无稽的谎言和幻觉,可Himeko却可笑的无法将这份妄念从脑海中驱散干净,她的大脑里不断回旋着对方已经早就失踪,甚至死亡的认知,并为之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份信任。

哪怕这份信任是那样看似不堪一击且脆弱,但它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意识,就像是马戏团里滑稽又不可或缺的小丑,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隐藏在内心之间,好似正在对着观众席上的人山人海弯腰欠身,笑容灿然。

虚假的记忆与真实的记忆交织成无法分辨的画卷,一方面她的脑海里存在着无量塔隆介在大崩坏时期失踪每一个细节的记忆。

例如那天无量塔隆介正在非洲的刚果盆地进行着实验的采样,预计第二天的行程是前往穆大陆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可灾厄就此发生,他的电话在同一时刻无法打通。

忙于组织救援与反击方案的Himeko没有余韵担忧自己的亲人,实际上为了防止自己出现影响理智和冷静的要素,她刻意并未打听父亲的状况。

直到整个事情稍微告一段落,Himeko才得知那座建立在盆地内部的基地在崩坏兽潮的洪流间沦为残骸。

所谓的失踪事件实在仅是好听的说法,根据最后的监控记录显示,彼时的父亲正在研究所内部进行工作,他完全来不及有多余的反应。

找不到残骸的理由很简单,在遭遇了崩坏能的潮汐与崩坏兽的袭击后能遗留下可以辨识的残骸反而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Himeko又能清晰记忆起那天父亲在海渊城被邀请成为一道项目的负责人与主导者,崩坏能涡流没能席卷至那座位于海上的城市,使得崩坏能素养并不合格的无量塔隆介依旧能存活于世。

依存于现实的角度,借助着自身的信息渠道和资源以另一种形式查阅了当天资料,确认自身父亲没死的记忆符合于现实后,Himeko却依旧无法从这份奇怪且无厘头的念想中拖拽而出。

她逐渐对父亲的死亡深信不疑,并为此产生了悲哀的情绪,甚至怀疑自己所见所闻的信息是否由于精神层面出现的问题导致出现了谬误。

传教士的做法很聪明,她明白Himeko的弱点也更明白纯粹的【蛊惑】无法摧毁对方的意志。

但自我怀疑,自我折磨,自我谴责等等一系列的精神内部矛盾却是消磨意志的最好手段。

缓慢、递渐且极具毁灭性。

Himeko将发饰放入柜子,望着桌面上文件资料,深呼吸了一口气,抿了口咖啡,而就在她准备继续工作之际,却又恍然发觉杯中的事物应当是清水才是。

女人望着马克杯里呈现出中性微暖色调的咖啡,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杯口中袅袅雾气的升腾间看不真切,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现在的Himeko明白,即使是为了队友和工作负责,自己也不能忽视如今显而易见的精神状况,继续维系住如今的负面状态,迟早会在关键的时刻出现重大的谬误。

作为曾经的研究员,Himeko习惯以科学的角度思考如今自己正在面对的问题。

首先毫无疑问,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关于父亲截然不同的两种记忆。

这种现象有些近似于虚假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