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符华说的客房应该有一阵子没有人来住过了,被拉死的窗帘让环境变得昏暗,单独的一张床和柜子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家具。
被单好像被女孩偷偷换过了,分明地上还有着些许灰尘。
但当少年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的时候,鼻腔里嗅到的却是清新的薰衣草味道,覆盖在身体上的微暖温度像是刚被阳光晒过不久。
明明才这个年纪就已经很会照顾人了吗?
唇角微扬些许笑意,苏青安怀揣着古怪的心思沉入了梦境。
以他的武道境界,其实可以控制住自我进入高集中性的睡眠里,导致梦境不会出现。
但不知为何苏青安没有选择这样做,他任由自己沉迷那些如海洋般的琐碎杂念里,让万般情绪被肆虐的心魔操控,塑造出过往的回忆。
而越是沉溺于此,就越是容易受到伤害。
在梦境里,少年驻足在不落的黄昏之下,圣芙蕾雅吹拂而过的海风拥抱着他的身体,没过膝盖的洋流像是要将自己拖拽进遥远的彼方。
倒映在水面的云海让他恍然间仿佛立足于天穹之间,金黄的阳光渲染着他的背影,像是画卷里被落下的最后一笔。
背后有很多很多双眼眸注视着他。
那是祝福,也是怀念。
【往前走吧,苏青安。】
有人这样说,于是他背对着那些目光朝着无望无边的海洋走去,走到那些视线再也望不见他,走到那双圣青色的眼眸暗藏叹息。
走到潮汐退去了,黄昏落下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也必须走下去。
心魔再低语着苏青安究竟在路途中遗落了多少事物。
你忘记了很多东西,比如布洛妮娅喜欢喝加了多少棉花糖的咖啡,比如琪亚娜游戏存档的完成度是多少,比如那天出发第一次任务时你和符华一起做了什么菜,又比如很多很多。
苏青安明白着这些事实,他望着漆黑的未来,低语回应道。
【我会捡回来的,在剑心彻底复原的那一刻。】
经历过初次最难熬的锤炼之后,他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被海风吹拂过面颊的触感,被铭记过的释怀,光与海的拥抱,只要内心里还留存着这些事物所产生的零星的情绪和感悟,剑心就不会再碎了。
重启最大的难关已经越过,少年踏碎了梦境,陷入了悠久的沉睡。
心湖。
那些漆黑的色彩已经彻底消失,淡淡的灰霭正在缓缓散去……
摇拽着尾端的赤红羽毛滴溜溜的游弋在心冰之内,它在少年的灵魂和心湖之间来回游荡,像是知道苏青安睡着了注意不到它一样,有些调皮。
在遇到未来的主人后,它好像变得比原来活泼了。
但和苏青安一同经历过重启的羽渡尘,某种意义上已经被彻底绑定在少年的灵魂之内,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所以它只是本能的悄悄给予一点符华看破【藏】的能力,而不是直接开心的蹦回女孩的脑袋里。
而精神状态一直很差的苏青安,则一直未能发觉有一根憨憨的羽毛在给他和符华之间强行牵了一根无形无色的线,变向导致了现在的这个结果。
或者说,苏青安至今都没能发现符华在上个世界线里给自己留下了一根羽渡尘。
有些答案,其实一开始就有了端倪。
…
…
符华将被洗衣机甩干的衣物挂在了阳台上,袖口卷起露出的皓腕分外纤细雪白,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已经有了将成年男人单手按在地上捶的武力。
虽然她的父亲对武馆的学员有些严厉苛刻,但对符华本人他却抱有着宽容的姿态。
这并不是出于对女儿的慈爱和拔高大半的容忍,而仅是对她武道天资的放心和赞叹。
符华的武道天赋很好,好到年纪轻轻就已经触及心眼的境界,从她后面自己编纂出太虚剑气就可以看出这份天资的可能性。
若不是这样男人也不会有让符华继承武馆的念想。
传统的流派思想里甚至有传男不传女的习俗,男人的武道流派即使没有这样的约束,但流派继承人的考量也会偏向于男性一点。
所以……
她把他带回家就是纯粹好心,就和捡回一只流浪猫没什么区别的!
对方伤害不了自己,那奇奇怪怪让人忽视他的能力对自己也诡异的无用。
那带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反正之后也不会让他久留,不经过父亲同意就让陌生人住下来,委实不是女孩的性格会去做的事情。
完全忽略了同居的可能,她心安理得的点了点下巴,自言自语道:
“去找一下房东爷爷吧,就算这个叫苏青安的怪人没有钱,但如果我好好拜托的话,房东爷爷多半也会答应让他先住一阵子的。”
这里的公寓租房的人并不是很多。
就仿佛是因为改造计划所裹挟而来的浪潮,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将地皮直接交给政府机构。
作为房东的老人较为怀旧而又不缺钱,所以符华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变得无处可去,但与之带来的就是租客较于之前更加稀少了。
总有更多的人会因为不适应改造计划去寻找一片较为落后的区域逃避这份浪潮所带来的改变,而追根结底,这是政府补偿措施的失责。
城市被改造后,相应的税收和公共设施的收费都无形增加了很多压力,对于本身没有地皮的居民而言,听到风声就选择早点换一个地方居住适应新的环境,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总而言之,这里的公寓很多房间都是闲置的,所以这才让符华所想的做法有了可行性。
而一会儿后,在女孩努力鼓起勇气,打算敲响房东的门户之际,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苏青安那样子应该也不像是有身份证的模样。
……该不会真没有吧?
而且这个人好像连来历都说不清楚。
哪怕房东人很好,和自己也很熟,但也大概率不会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自己找麻烦。
更有甚者,就算选择直接报警也不奇怪。
想到了这一可能,她已经搭在门铃上的小手缩了回来。
都带回家里来了……总不能让他马上就被抓进局子里审问吧。
虽然以貌取人十分肤浅,但符华也不得不承认苏青安长得不像坏人,加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她本能的厌恶着少年被有关机关威胁的可能性。
于是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就走回了家中。
这一路上女孩一直思索着关于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无业游民究竟该如何进行不犯法的合理生存方法。
结论是……她完全思考不到行而有效的方法。
为此符华一时之间感到有些忧愁,但在走回到一半的路途上,她突兀对自己的态度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我好像总感觉欠他什么东西?
帮一个陌生人,再怎么老好人做到这个地步应该也是极限了。
不如说这完全就不应该嘛。
嗯。
女孩攥紧了小拳头,像是在坚定某种决心,她暗戳戳的想道。
决定了,等会儿他睡醒了就让他走好了。
哪怕有着重启两次下来积累的情感灰烬作祟,现在的苏青安对符华而言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在经历了最初的情感爆发后,所残留下的好感已经不至于到达让符华偏离理性的程度。
虽然依旧会下意识的拒绝伤害对方,但帮助的念头则远远没有最初那样强烈,而是趋于一个稳定的态度。
家门口。
符华看着隐约间留着缝隙的门户,神情有了变化。
她没关门吗?
还是,他已经走了?
她突然就有点焦虑,明明苏青安自己走了对她来说才是最轻松的选择,但……
“华。”
回忆起对方见到自己时奇怪的反应和脱口而出的名字,焦虑就不可避免的出现并且愈发的严重。
女孩压抑住自己的心绪,她一步步走到客房门前,看着紧紧关着的门有些犹豫,到底走了没啊?
如果苏青安没有走,而是在里面睡觉的话,我进去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要是吵醒他了怎么办?
最后符华还是压抑住了这些小心思。
一直站在外面瞎猜是不能得到结果的。
她悄悄的握住把手按下,然后脱掉了拖鞋,赤足减缓声音走到了床前。
于是她看着少年安稳的睡姿,一时间放松了口气,结果就是自己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吗?
她盘坐在地上,打量着昏暗光线下对方朦胧的侧颜有些沉默,思绪一时之间纷至沓来。
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我名字呢?还有仿佛早就认识了自己的眼神。
只是谐音或者巧合?
虽然这是最好也最合理的解释,但符华却觉得答案没有这么简单。
今天的相遇实在带了太多的奇幻色彩,那像是有个截然不同的人将自己所有的感情灌注在了自己体内,告诫着她要对他伸出援手。
于是她就乖乖照做了,一路上靠着那种莫名的直觉勉强尾随跟踪了神出鬼没的少年整整一个多小时,简直不畏任何艰难险阻。
可是凭什么呢?
女孩突然有些微妙的不愉快,那像是年少时期叛逆一样的小小别扭,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在捡别人的东西,那些感情是别人的,苏青安最开始那个眼神里透露着我们很熟的感觉也是对着别人的。
在符华自己的逻辑里面,他们才初次见面又哪里有什么过去?
所以哪怕往玄学的角度想,她也下意识的觉得这些都不是自己的东西,苏青安所说的华也是另一个她所不认识的华,那些猛然霸道塞进自己胸腔里的情感则都是一场奇怪的意外。
随着时间过去这些东西自己也会消失的,就像是她以前刚开始练武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一辈子离不开这个了,但最近父亲的话却逐渐将符华离这条道路拉得很远。
你看,这说明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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