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昨天那场对话中，她曾经问过陆修，假如自己坚持辞职呢？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被笑着说出来的答复。
那你辞职吧。
这便是她今日决定离开的原因。
也许陆修也后悔了自己说过的话，因此她今日来到这间办公室后，才会得到那样一个难以拒绝的许诺。
因此她更加坚定地拒绝了。
“我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陆修平静说道：“但你这句话提醒了我，你要不在考虑一下？毕竟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值得多看。”
林牧诗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我就不说抱歉了。”
这还是拒绝的意思。
陆修说道：“我可以知道你拒绝的理由吗？”
林牧诗心想你这是在装白痴吗，说道：“不是顾与秋。”
陆修不怎么信这句话，但这可以再聊下去，便也认了，问道：“那是因为什么，我的态度问题？”
林牧诗笑了起来，微嘲说道：“我昨天就对你说过为什么了。”
陆修怔了怔，然后回忆起那句话是什么，安静了会儿，诚恳说道：“能力是可以磨练的，你还没有尝过过，怎么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个任务呢？”
林牧诗不想再说话下去，转身离开。
陆修看着她的背影，继续说道：“我还是认为你的决定太过轻率，因为这代表你放弃了自己过往无数个通宵，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事物。”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就这么随意的放弃了，难道不觉得很荒唐吗？”
“随意？”
林牧诗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平静说道：“这是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最后做出来的决定。”
话到这里，陆修明白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想到昨天夜里钟重山的告诫，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说道：“我认为你的辞职是出于冲动，并不成熟，为了避免特事局损失人才，因此我会暂时搁置。”
林牧诗仿佛没有听到，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向前方。
陆修淡然说道：“鉴于你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对，我会给你一段假期，希望你能尽快冷静下来，重新回到特事局的大家庭中。”
这句话得到了回应。
——关门。
陆修看了会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转身望向窗外，忽然觉得太阳的光芒不再温暖，变得有些刺眼。
他拿起遥控，降下了窗帘，让办公室陷入幽暗之中，开始思考。
现在林牧诗的路明显走不通了，他没有从这场谈话中得到任何的信息，那接下来要如何确定顾与秋没有问题？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直接派人去二十四小时监视顾与秋，将她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
问题在于，从卓先生以及前天愚人船以及深红一战来看，明面上只有二阶的顾与秋，实力其实非凡，远远超过同届的人。
如今新楚的局势这么紧张，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假如他一意孤行要将原本就紧张的人手分配到这种事情上……
那么到时候别的地方出了问题，而顾与秋又没有露出破绽的话，他将要承受极其巨大的压力，甚至于前途也要受到影响。
如此巨大的风险，陆修当然不愿意承担。
更重要的是，他确定顾与秋背后站的是那位无罪女皇。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破局？
就在这时，秘书再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通知他有人来访。
陆修还在认真思考着上面的事情，听得不太认真，便没有听清，以为又是些繁琐事务，便随意地嗯了一声。
正当他准备转过身去，处理这些永无止境的事情时，忽然间皱起了眉头。
来者是他的意料之外的人。
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想过这个人会来见她。
而且这个人来到特事局，哪怕再怎么低调也好，都该有人特意通知他一声，毕竟昨天两人才发生过一场不见痕迹的冲突，闹得不怎么愉快。
陆修神情微冷，心想钟重山到底是怎么培养的下属，自己应该要替他管理一下了。
那人猜到了他的想法，轻笑说道：“不要责怪你的下属。”
陆修转身，望向了来客。
这位突然到来的客人，自然就是昨天早睡的顾与秋。
“我很认真地拜托了你的秘书，她于心不忍，就没有太过郑重的通知你，但话还是说了的，只是你听得不专心而已。”
“所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陆修看着她的眼睛，自问自答说道：“是林牧诗吗？”
顾与秋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意思是你难道是白痴吗？
陆修微微一怔，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当他自言自语把话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因为这个问题注定了没有答案。
假如顾与秋真的在意林牧诗，那么她就没有道理在他的面前，承认自己是真的关心，因为那样会带来很多麻烦。
而她不在意的话，高傲自负自恋成为习惯的她，又怎可能会去骗人？
陆修当然能够想到这些，之所以忽然忘记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先前林牧诗的拒绝，令他很是心烦。
“你来找我要做什么？”他无视了那个看白痴的眼神，平静问道。
这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只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自问自答了。
顾与秋说道：“我是特事局的顾问。”
陆修不懂她要说什么，问道：“然后？”
顾与秋微微一笑，说道：“顾问的职责，就是在合适的时候给出一个合适的建议。”
陆修心想原来你是代表无罪女皇而来，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在听。”
顾与秋猜到了他的想法，没有纠正，这本就是她有意而为在引导。
“我希望你不要忘记，现在摆在新楚面前的威胁，是黑石和神意行者，以及教宗即将到来的幽眠教会。”
“你觉得我会忘记这些吗？”
“如果你不是忘了，或者说不那么在意，又怎会把精力放在我和林牧诗的身上呢？”
“深红。”
陆修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微冷说道：“你上面讲述的三个势力，从开始到现在进入的超凡者里面，没有一个比得上深红。”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将目光放在当前最大的威胁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顾与秋笑着说道：“那么教宗呢？”
陆修沉默了。
在他看来，这句话毫无疑问是来自于无罪女皇的告诫，奉劝他不要将精力耗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顾与秋不在乎他的沉默，说道：“教宗有多强，我想你不至于一无所知，因此……”
陆修打断了这句话，面无表情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与秋没有生气，望向窗户的方向，看着艰难渗透而落的阳光，说道：“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那件遗物。”
陆修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然后？”
顾与秋说道：“然后选择一个远离新楚的战场。”
陆修盯着她的侧脸，一字一字说道：“这种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意思谁都清楚。
——无数势力因为那位伟大存在的留下的遗物，如浪潮一般朝新楚涌来，以各种手段掘地三尺，只差将整座城市翻转过来，但还是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如果不是这个缘故，黑石和神意行者又怎会冒出退缩的想法？
深红又怎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前天夜里让茶邵召开那场聚会，想要以血祭的手段引出那件遗物？
便在这时候，顾与秋说了一句话。
“我有线索。”
“嗯？”
陆修微微挑眉，想起了那个关于无罪女皇的绝密信息，心情沉重了不少。
如果无罪女皇不是和那位伟大存在，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手上凭什么有线索？
这个世界上站在登神长阶顶端，五阶巅峰的强者，可不仅有一人。
“线索是什么？”
他问道：“难道真的是所谓的血落石出？”
顾与秋叹道：“全世界都知道那位执掌的权柄与死亡有关，连她本人都知道，那她为什么还要按着别人的想法来？”
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这样做，连深红都不能例外？
陆修认真问道：“那是什么？”
顾与秋没有回答，反问道：“与死亡相对应的是什么？”
陆修怔住了。
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神情不断变化，直到一脸茫然，迟疑问道：“生存？”
顾与秋心里忽然有些伤感，但没有半点流露，说道：“是对于生的希冀。”
陆修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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