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他来到顾与秋身前，认真打量片刻后，问道：“只剩下你们和……这人了吗？”
话里的这人，指的是早已昏迷过去，却在苏颜的庇护之下活到了最后，这时躺在了地上的那位司机。
林牧诗不清楚他的身份，只觉得这话着实很怪，心想你难道是个瞎子吗？
顾与秋干脆没有说话，连嗯上一声都不吝啬。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白痴，魏教授沉默了会儿，然后对后方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暂时离去。
钟重山问道：“我需要吗？”
“需要。”
魏教授想了想，解释说道：“因为你很快就不再是新楚特事局的负责人，所以这些话我无法让你知道，这不符合规定。”
这句话听着有些硬，很容易令人感到不愉快。
钟重山丝毫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挥手唤来了一个人，让其推着轮椅离开。
桥上再无闲杂人等。
一片安静，只剩江与风声。
魏教授看着两人，缓声说道：“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苏颜的真实身份。”
林牧诗心想这句废话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有正常的二阶超凡者能与深红一战？
即便没有深红与苏颜的对话，她都能猜到苏颜就是那七位之一，再简单排除一下，便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特事局怎会允许无罪女皇以外的五阶巅峰近神强者，比深红更为强大的人形天灾，进入这片土地？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不字。
“那个司机不知道。”
顾与秋的声音很平静，貌似十分认真。
但偏偏又有种在惹人生气的感觉。
魏教授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思考不周，转而说道：“好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苏颜为了救下你们而牺牲，这个说法有问题吗？”
顾与秋不假思索说道：“当然是有的。”
“请说。”
魏教授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格外专注，颇为凝重。
之所以这样询问，自然是为了说辞可以一致，避免出现某些极为低级的错误，带来不好的影响。
当然，更关键的是他脾气比较不错。
顾与秋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但并不陌生，很清楚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她早在离开神座前，就认真翻阅过魏教授的资料。
作为驻守在新楚这座国际大都市的唯一五阶，魏教授的经历其实有些平淡，与绝大多数同级别的强者相比，显得无比普通。
这自然与他的脾性有着不小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不愿理会，否则新楚特事局的主事人又怎会是钟重山？
所谓的不愿理会，更直接的那一层意思，其实是他不喜欢进行任何危险的尝试。
像这样的人，自然愿意听一听旁人的意见。
“我觉得现在的重点不是苏颜的身份，这是很随意的事情，只要天灾信使那边配合就好”
顾与秋平静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去抓住深红。”
魏教授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那么……你有线索吗？”
不知为何，林牧诗总觉得这句话里有好些不情愿的意思。
顾与秋说道：“没有。”
魏教授看着她的眼睛，耐心说道：“深红是很危险的一个人物，你今夜在她手中活了下来，不代表她就浪得虚名，我们必须要从长计议，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这里，林牧诗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对，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深红受没受伤呢？”
魏教授一脸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很是好笑，说道：“难道你们还能伤到深红？”
没有任何推搪的意思，这句话他说的真情实意。
顾与秋微微笑着，直到魏教授感觉有些不对的时候，语气微妙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很轻，在江风呼啸中浅不可闻，但终究是真的。
魏教授长叹了一声，神情微变数次，最终平静了下来，开始询问。
“伤势怎样？”
“不轻。”
“苏颜有留下线索吗？”
“或者……你可以试着去给她打个电话，问清楚一些？”
“我没她的电话。”
“真是遗憾”
对话就此结束。
责任当然在顾与秋的身上。
魏教授有些无可奈何，看着她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能够这么平静，不过这不是我要处理的问题，明天新来的那位主事人，对这方面肯定有很大的疑惑，在这里我先提醒你一句，希望你不要惊慌失措，还能维持现在的淡然。”
顾与秋想了想，微笑说道：“如你所愿。”
听到这句话，魏教授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当着她的面给钟重山拨了一个电话，将事情交代下去。
做完这些事情，他转身正准备离开时，忽然说道：“你们两个虽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但还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不用再忙了。”
这便是让她们不要再参与接下来的事情的意思。
话音落下，夜深人静。
远方拂来的寒风更加刺骨。
林牧诗看着魏教授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会儿，问道：“他会不会从我这里……看出了什么不对啊？”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身旁的人才能听见。
顾与秋望着远方的灯火，平静说道：“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林牧诗很认真地想了一遍，确定没有，当即放下心来，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说道：“的确，我们做的可是大好事！”
顾与秋轻笑说道：“我们又不是深红那种见不得光，必须要躲躲藏藏的人，想问题就应该光明正大一些。”
林牧诗正准备应和，忽然发现话里说的是我们，不由得嫣然一笑。
然后她想到了一个问题，笑意顿时消失，担心说道：“但你的秘密这么多，明天他们问起我，我要是解释不过来怎么办？”
无论怎么去想，一位二阶超凡者与深红战斗，哪怕是后者主动压制了自己的力量也罢，战斗的过程也该是一边倒。
结果深红却输的如此明显，以至于最后只能食言而肥，不得不动用超过二阶的实力，却还是没能杀到她们。
这个结果太过离奇，不可能有人坦然接受，因此特事局必然要疑惑顾与秋的身份，展开最为详细的调查。
那个时候，一切蛛丝马迹都不会被放过，很容易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林牧诗忽然思考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因为她的屁股歪了。
“白痴。”
顾与秋明白她的想法，微微挑眉，说道：“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我带你回去一趟好了。”
“回去？”
林牧诗微微一怔，不解问道：“你要带我回去哪里？”
顾与秋心想这世上为何会有这么白痴的人？
她叹了口气，视线从远方的漆黑离开，转身朝着桥上走去，留下了一句话。
“当然是我户口本上写着的那个家。”
……
……
深红早已没有了家。
哪怕是假的。
因此她的脾气一直古怪，情绪多变，喜怒无常，是一个很容易引起旁人讨厌的人。
若不是她这些年来渐渐低调，加上之前没有太过肆意妄为，在世界各国的眼中才成了相对稳定的不稳定因素。
今夜过后，这种看法显然会得到极大的改变。
她想着这个问题，感知着远方若有若无的白猫气息，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了。
黄昏世界中，她再次输给了改名换姓后的那个人，被一脚从悬崖上踢落，于半空中迎接了那道纯白色的雷霆。
尽管这还不至于杀死她，但也令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实力远不如前。
问题在于，哪怕是她全盛之时也好，都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随意地行走，更勿论现在的状态了。
至于屈辱之类的感受，早在数年前她就有过更为糟糕的经历，心中很难再有更多感受——同样是因为那人。
故而，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那只白猫。
她很确定顾与秋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尤其是她受了伤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向特事局举报顾与秋。
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值得她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思考。
从现实角度出发，举报自然是最简单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顾与秋明显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而特事局不是瞎子。
只是……她更希望能亲手杀死顾与秋，解开心中的那一个结，踏上第五阶的顶端，看见第六阶的那一扇门。
但白猫一直都在，顾与秋又是那种擅长阴谋诡计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杀的？
今夜她不就被对方计算的一清二楚了吗？
她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直到此刻还在对方的设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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