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现在来看，松糖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双爪子再怎么锋利也好，都无法立刻突破那片天空，来到顾与秋的身前将她包裹住，挡下这道光柱。
以白猫的位阶，接下这道光柱想来也是很辛苦的事，必然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尽管离死还有很远。
而这几乎断绝了白猫救人的可能。
在这方面，苏颜和深红的看法向来一致，都对猫这种动物不怎么喜欢。
极短的时间之内，她以最快的速度想了数十遍，看着那道缓缓落下的光柱，确定事情再无任何转机。
就在这个时候，顾与秋忽然朝前走了一步。
她右手随意地提着那把长剑，破碎的剑锋不时与桥面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落入了众人耳中。
逆着带有黄昏色彩的光芒前行，如瀑的银发开始飞舞，与她面容相映而美。
不知为何，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怀念的情绪，就像是从眼前的画面中找到了某些深藏的记忆。
随着她的前行，万物越发凋零。
曾经光彩明亮的大桥，此刻已经残破不堪，桥面上充满了裂缝，缝隙中堆满了灰尘，路旁的灯光早已熄灭了。
眨眼之间，不知道这座桥过去了多少年。
唯有夕阳照亮前行的路。
落石声不断响起，顾与秋的两侧道路渐渐缩小，如同行走在孤崖之上，身旁就是深渊。
然而她的步伐却依旧坚定。
这一切不过片刻之间，她只走了不到十步，明明只过去了不到五秒，周围却像是走过了数十百年。
苏颜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神情维持着平静，但视线早已模糊了起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楚。
这具化身早该消失，若不是她强行坚持，不惜付出超额的代价，早已如烟散去。
就在这样平静的前行中，黄昏的色彩越来越浓郁，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副油画。
这幅画渐渐生出了一种静穆的美感。
唯二奇怪的，一是那只白猫的爪子还在捣乱，天空变得越来越乱，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缝。
二是……顾与秋还在继续前行。
她从时间的伟力中走过，无视了春夏秋冬数百次流转的变化，离那道剑锋越来越近。
身外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没有关系。
深红的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便连握剑的手都产生了轻微的颤动，一如她的声音。
“是……你？”
她看着顾与秋，颤声问道。
“是的。”
顾与秋面露怀念，叹道：“这世间暮色四合，黄昏之时无故人……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你。”
说完这句话，她抬手挥出一剑，贯穿了深红的心脏。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再次重逢的世界
“黄昏之时，无故人吗……”
深红轻声说着，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看着那把贯穿了胸口的长剑，唇角微微翘起。
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夹杂着细碎的光点，如星屑般。
她静静欣赏了会儿，接着抬起了头，看着顾与秋说道：“我早该猜到的。”
顾与秋平静说道：“也许你心里已经有了感觉。”
“是的。”
深红看着她的眼睛，情绪复杂说道：“应该是冥冥中我就有了预感，因此我才会这么坚决地做这一切，可惜失败了。”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其实你距离杀死我已经不远了。”
假如此刻落下的不是那道光柱，而是最初的那把阳光长枪，除非白猫能够立刻突破进来挡在她的身前，否则她唯有死去。
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存在。
然而这一切在她看来本就是注定了的事情，要不然她为何愿意踏入深红的局？
她早在酒店与苏颜达成协议的那一刻，便确定了事情会走向这个方向——深红必然要以时间流逝的方式杀死她。
因为她说出了那个怀字。
从这个角度来看，事情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其实理所当然，哪怕过程中存在一些变化，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她不怎么擅长这种阴谋诡计，好在比较懂得看人，而且看的还算准确。
“是的。”
深红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遗憾。
然后她说道：“另外有一件事我不太能理解。”
说话间，她忽然抓住了贯穿胸口的长剑，那些四溅的鲜血开始燃烧，从星屑烧成了薄雾，画面很是美丽，如梦似幻。
“你不会觉得这样子……”
深红认真问道：“就可以杀死我了吧？”
对正常人以及绝大多数超凡者而言，心脏被直接贯穿，毫无疑问是致命的伤害。
问题在于，深红无论从何种角度去分析都好，她都是绝对的少数，是有资格与无罪女皇一战的强者。
更重要的是，此刻出现在顾与秋身前的她，并非真实，而是自身的意志延伸。
那这一剑就不可能杀得死她。
“我从未想过杀死你。”
顾与秋将长剑再往前送，然后松开了手，轻抚着深红的侧脸，微笑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会伤心的。”
伴随着这个动作，深红的身体忽然变得极为僵硬，然后开始了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寒声说道：“那么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是结束了吗？”
顾与秋笑容愈发温柔，说道：“除非你非要自寻死路。”
深红沉默不语。
当那一剑贯穿了她的身体，她认出面前的人的真实身份后，就已经思考过同归于尽这个可能。
遗憾的是，她在极短时间内推演了一千四百万零六百零五次，依旧无法从现有的局面中找出那个唯一的可能。
顾与秋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不等深红开口，她继续说道：“或者你还要试试看，能不能杀死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依旧在笑着，自有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深红沉默不语。
那把剑还留在她的胸口，不断地引来疼痛，致使她的眉头渐渐蹙起。
但她全然不在乎这些，专心地盯着顾与秋的眼睛，想要看出这句话到底是陷阱，还是在故作高深。
片刻后，她决定不再想下去，准备直接动手，无论后果将会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顾与秋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
仿佛她在讲出某个不能说的秘密一般。
“迟了，杀不了哦。”
与这两个字同时到来的，是雷鸣的声音。
随着时间流逝，黄昏世界早已开始了凝固，万物都陷入了停滞当中，就连风都没有了，为何忽然打雷？
因为那并不是一道雷霆，反而是一只可爱的猫爪。
但黄昏世界中还是响起了一道轰鸣声。
如果这时候的林牧诗还能看得清楚外界事物，想必要觉得这只猫爪很熟，然后发现就是平日里踩奶的那一只。
可惜她没有。
于是现场没有人真正看见了这一幕。
除了深红。
她抬头望向那道落下的雷电，眼中的惘然与痛楚开始渐渐淡去，只剩下了漠然。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晓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失去了亲手将顾与秋杀死的机会。
先前的她凭借着自身能力，在极短时间内推演了上千万次，近乎将所有的可能都找出，这是真的。
只是她下意识地忘记了一件事。
她所恐惧敬畏的这个人，现在姓的不再是怀，名字已经换成了莫名其妙的顾与秋。
而她所推演的对象依旧是从前那人，不是如今的顾与秋。
最不能出错的前置条件都错了，她又怎么可能得出正确的结果？
想到这里，深红忽然问道：“难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
顾与秋嗯了一声。
事实如此，她从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不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行骗。
那道白色的闪电落下前一秒，无数信息交流，在两人的对视中完成。
“你不可能永远藏得下去，今天我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然后就会有人不断地发现，直到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我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然后？”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来杀你，因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我很期待你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时候。”
“举世皆敌……这么热血的事情放在我身上，你难道就不觉得有些违和吗？”
“的确不适合，毕竟像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人难得一见，但你根本没有选择可言，因为你无法逃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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