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看着教宗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第191章: 第三十八 天佑吾主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虚境大雾不散。
幽暗天穹之上是那片虚无的海，微光自其间晃动洒落，穿越层层云雾后洒落在废墟之上，如无数万道光的湍流，却没有带来丝毫光明的感觉。
这时的画面，颇有宗教油画中的灭世景象。
一切皆起自于顾与秋的意志。
虚境是所有超凡力量起处，在原初意志已经进入沉眠，而旧神尚未归来的此刻，便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极大程度受到某些存在的影响。
某些存在所指，即是那些站在登神长阶顶端的存在。
比如苏颜。
比如教宗。
比如林牧诗。
这些存在的神魂意志，对虚境的影响力非凡，一念便是天地变色。
看着眼前如画般的末日景象，看着那些穿行在大雾间的流光，教宗的眼神却找不出丝毫的恐惧，反而变得越来越明亮。
他伸出手，摘下一道游离在身前的微光，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会儿，忽然说道：“你还是弱了。”
顾与秋的身影早已被大雾掩埋，不知深藏在何处。
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声音自雾中深处响起，缥缈而难以捉摸。
“是呀。”
“但你的声音还是这么动听。”
顾与秋没有回答。
教宗放开手，任由那一截微光消散在指尖，连带着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念想。
他抬起头，望向顾与秋消失前的位置，说道：“就像是深山里的流水，又像是穿过教堂彩色玻璃的阳光，清冷而离尘，不属于凡世。”
顾与秋还是不说话。
“这比起你作为顾与秋的声音，似乎不够悦耳，但真的更有意思一些。”
教宗微笑问道：“对吗？”
顾与秋嗯了一声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如先前教宗描述那般的清冷，听不出是礼貌还是认同。
下一刻，她轻声说道：“开始了。”
教宗神情不变，依旧笑着。
仿佛他没有听出来，这三个字的真正意思，是叙旧已经结束。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间，残存在他指尖之上，还未彻底消散的那道微光的余烬，骤然绽放出极大的光芒。
虚境瞬间光芒！
就像是一颗太阳自地平线升起，释放出难以计量的光线。
当这些明亮到无法直视的光线散开的瞬间。
狂风呼啸，废墟再次坍塌。
雾如潮涌，卷起满地残骸。
万物却一片寂静，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战场仿佛自虚境深处更换到宇宙之中，只剩下彻底的空寂。
一片光明。
无限的光明。
光明下，大雾深处的身影渐渐清晰，不再虚无缥缈。
不知为何，在如此剧烈的磅礴光芒映照之下，那个身影却没有被潮水般的光淹没，反而绽放出一种极浓郁的颜色。
赤红。
如血一般的鲜红。
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足以将整个世界吞没的血海。
在这片血海的最中心处，一个身影孤零零地站着。
明明这个身影该是不起眼的，却极没有道理地夺走了天地的注视，连无穷尽的光明都无法遮掩。
教宗笑容更盛。
他看着那个有着最浓郁血色的身影，飞向了那片血海。
如箭矢。
在他的身后，光明的海涌起无数巨潮，随他撞向世间最为深邃的血色。
……
……
这场战斗位于虚境深处，是已经无人的废墟，却不代表没有旁观者。
当教宗摘下一缕微光，将残躯作为祡薪，于指尖开始燃烧。
无限光明随之而来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五阶，都得知了这场战斗的发生。
然而无论是苏颜，还是那位老局长，乃至于沈暮蝉与松糖，全都放弃了进入虚境之中，近距离观战的想法。
站在虚境之外，那片雾墙之前，人们静默不语。
当大雾被光明燃烧殆尽，藏在深处的血色身影出现，与光明对峙时，现实世界也都安静了。
沈暮蝉望向苏颜。
苏颜神情极冷，微微摇头。
陆修见此，便也放弃了询问老局长。
在血海出现的瞬间，他们就失去了对虚境之内画面的感知，只剩下绝对的光明。
这种光明并不如何刺眼，是单调的素白，就像是白茫茫一片大地，异常干净。
因此这不代表教宗的胜利。
这仅仅说明了，战争的双方都没有被围观的兴致，根本不想被人看到。
那么，人们除了等待再无办法。
……
……
教宗挟持无限光明，站在血海之前。
他的身体已经变得缥缈，不再那么的真实。
在他心口处，隐隐有团洁白的火焰在燃烧着。
不过片刻。
那团火焰就将他的身体烧了小半，并且以更快的速度上升，不断加剧着。
“舍了肉体。”
教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望向血海中的顾与秋，认真问道：“唯有灵魂才能得到大自由？”
顾与秋不予理会。
不是高冷，而是教宗握住拳头，向着血海轰了下去。
光明如同连接了高悬于天空的虚境之海，形成一道自天而降的瀑布，撞入血海。
砰的一声轻响。
就像是银瓶乍破。
又像是逆水行舟。
如此轻微的动静，却带来了极为恐怖的画面。
光明衰竭。
血海退潮。
夜色从白与红的缝隙之中流淌而出，那是虚境深处残存的旧神残骸，即是形成原初意志的重要材料。
唯有这种级别的事物，才有出现在这场战斗中的资格，而不是被直接湮灭。
两道站在超凡世界顶端的意志，以最为直接不留余地的方式进行的碰撞，连虚境都难以承受。
站在退潮的血海中，顾与秋神情平静。
她朝光明走去，直到脚踝也离开了血海，站在代表着死亡的夜色上。
在这种极致复杂的对立之下，她的身影变得极为渺小。
然而就是这渺小如尘埃般的身影，下一刻却化作了一道亮光，在夜色中带出一道血色的轨迹，进入光明。
那道血色的光穿越衰竭的光明，撕扯下正盛的浓稠如浆般的光明，穿行在光明世界，朝着那个燃烧着的身影奔赴而去。
教宗看着顾与秋渐渐黯淡的灵魂，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袭来，确定她也不曾轻松，更清楚胜负就在下一瞬间。
这场战斗的过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短暂。
不过片刻，便要走到最后的生死。
如无意外结果是他死。
就在生死之前。
教宗仰起头，望向自虚境之海流落的夜色，寻到其中的某一片，眼睛流露出久违的一种情绪。
那种情绪是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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