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难喝却让人着迷的那一杯，便是怀念。
“其实我不怎么在意那杯咖啡是什么味道，只要是那杯咖啡，无论好喝还是难喝……我都可以甘之若饴。”
苏颜缓声说道：“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沈暮蝉心想那你又何必多生事端呢？
苏颜望向窗外，看着那一缕穿过了窗帘的温暖阳光，举杯饮尽了那杯极苦涩的咖啡，微笑着说出了最深处的理由。
“而且离开这里，回到记忆中的过去，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我喜欢她。”
“既然我真的喜欢她，不是假的，那我当然要帮她完成自己的心愿，让她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第178章: 第二十六章 不将就
“我还是不明白，或者说……我不能接受你这种想法。”
沈暮蝉放下那杯咖啡，视线越过苏颜的背影，落在窗外的阳光残雪上，声音渐渐地淡了起来。
苏颜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沈暮蝉怔了怔，很意外自己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是在一起啊。”
她想也不想，毫不犹豫说道：“既然你都确定自己是喜欢了，而她也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分开……”
话音戛然而止，她想起苏颜说过的那些话，那一句‘我还是喜欢原来的’，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在心里叹了口气，认真说道：“我认同你的选择。”
苏颜没有说话。
沈暮蝉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很清楚，那么这个答案就不是意外。
因为她们都和林牧诗有一个不同的地方。
不是天赋。
不是权势。
是过往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骄傲。
林牧诗很倔强，始终不肯认输，但这是并不代表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因此有些事情她也许可以接受。
或许在多年以后，她同样也会骄傲起来，变得不可接受。
但那终究是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了。
无论苏颜，还是沈暮蝉，她们都已经习惯了骄傲，因此无法接受。
——接受与旁人分享一种喜欢。
沈暮蝉想明白了这点，于是她很自然地认同了苏颜的看法，没有任何的犹豫。
“记忆是美好的。”
苏颜轻声说道：“人越变记忆越迷人，我现在还喜欢她，但将来也喜欢吗？谁也无法确定吧。”
沈暮蝉看着她问道：“趁你现在还喜欢她，而她恰好又想着离开，那就让这个喜欢在记忆中长久下去，而不是互相折磨到白头？”
苏颜嗯了一声。
沈暮蝉想了会儿，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沉默。
苏颜不在意，因为她更多是在自言自语，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永远，爱情也一样，再怎么深厚的彼此喜欢，都会在无数个重复的黄昏中变淡，变成另一种感情。”
她说道：“这当然不是坏事，我也不抗拒这样的变化，问题是……在这个漫长的结果到来之前，我真的不会改变，不会讨厌她吗？”
沈暮蝉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本就不需要谁来回答。
“我觉得我……做不到。”
苏颜想着林牧诗的身影，摇头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没有了永远坚持下去的信心，所以我想让她离开。”
沈暮蝉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话？”
苏颜嗯了一声。
是二声，带着几分不解。
沈暮蝉怔了怔，然后明白了过来，迟疑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不久前的黄昏世界中，她竭尽全力帮助苏颜减缓时间流速，让对方赶上了虚境中的那场变故，而她在昏迷的前一刻提出了一个要求。
——聊她的心事。
于是她听到苏颜的心里话。
只不过……即便她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却还是无法理解，说道：“你是你，我是我，有再多相同的地方，也不可能混为一谈啊！”
苏颜转身望向她，平静说道：“我向你坦白了我的心事，那你就可以借此印证自己。”
沈暮蝉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安静了会儿，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苏颜说道：“牛奶和糖。”
沈暮蝉神情微冷，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能不能别绕圈子了？”
“还不懂吗？”
苏颜嘲弄说道：“假如她是那杯苦的咖啡，那你和林牧诗就是糖，是牛奶，是导致我想让她离开的原因。”
听到这句话，沈暮蝉神色骤然冷漠，看着她寒声说道：“苏颜，你是不是疯了？”
苏颜见她生气，微笑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她，刚才为什么要拼命呢？”
沈暮蝉沉默不语。
“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自己也察觉了不对，所以才要找我聊心事。”
苏颜笑容愈发温柔，轻叹说道：“也许你是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否定，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一切都是错觉，是基于利益的选择。”
“你有证据吗？”
沈暮蝉的声音变得清冷了起来。
“没有。”
苏颜很平静，就像话里的内容是相反的。
沈暮蝉神情越发清冷，语气更是如此：“那你凭什么这样说呢？以己及人？你觉得自己喜欢她，那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喜欢她？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判断，真的让我对你很失望。”
苏颜说道：“但我判断就是真的。”
沈暮蝉深呼吸了一口，强自维持着冷静，说道：“为什么？”
“这可以解释为你越不想承认，那便越是真的，也可以有更多的理由，但这些都是无趣的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苏颜的眼里流露出许多嘲弄，自嘲说道：“我是一个无法大度的人。”
沈暮蝉面无表情。
阳光自敞开的窗帘处洒落，照亮了室内，拽长了两人的影子。
那些阳光并不炽烈，反而刺眼如洁白的雪，带不来半点的温暖。
苏颜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我不能接受她的身边有多余的人，对这种事情很在意，而你已经走进了我的眼中。”
……
……
虚境中，那片废墟。
在林牧诗说完那句话后，顾与秋不想再聊下去，闭上了眼睛。
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们都在沉默，就这样不断向前，脚步却始终不快，就像是普通人。
风景的变化很少。
自最中心处的高楼大厦废墟离开，行走在寻常民居的残骸之上，偶尔路过一些仍然坚强的绿化树。
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没有突如其来的怪物，便也无可避免变得乏味。
“你就一眼都不看看吗？”
林牧诗的声音忽然响起了起来。
顾与秋没有睁眼，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吗？”
林牧诗想了想，说道：“也对，你一路走到现在，肯定什么风景都看过了。”
顾与秋随意说道：“别在我面前绕弯子。”
“嗯……毕竟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谜语人了。”
林牧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认真了起来，说道：“既然你风景都看透了，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呢，细水长流不好吗？”
话音落下，落在虚境中的阳光，似乎变得温暖了不少。
那是林牧诗的意志所至。
从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拂动着废墟间残存的雾气，抹去了很多的灰尘。
残树仿佛得到了新的生命。
与阳光相映，绿叶复而苍翠，娇艳欲滴。
世界变得很是美好。
画面分外动人。
顾与秋睁开眼睛，将一切收入眼中。
然后，她离开了林牧诗的怀抱，很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不要。”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简洁，因此格外的有力，意味着没有婉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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