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淡淡的热气从壶口飘了出来，很快就被寒风吹散，遮掩不住她清丽的眉眼。
沈暮蝉就站在她的身后，很随意地靠着墙壁，看都没看她一眼。
早在监视开始的第一天起，两人就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但又极为默契的没有说破。
直到此刻。
秋叶春海倒了两杯茶，轻声说道：“我们其实可以谈一下。”
沈暮蝉还是不看她，说道：“我已经和顾与秋谈好了，她给的条件我很满意。”
秋叶春海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是吗，她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甚至比她给的更多。”
“有意义吗？”
沈暮蝉睁开眼睛，望向巫女的后背，微嘲说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而她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秋叶春海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是不是我只要确保你得到的东西没有问题，那你就能改变主意。”
沈暮蝉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
“我的要求很简单，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危险。”
秋叶春海转过身，拿起另外一杯茶朝深红递了过去，说道：“只要你在决战的那天，袖手旁观就好。”
沈暮蝉看着她，面无表情。
秋叶春海神情不变，继续说道：“决战那天只有两个结果，顾与秋竭尽全力成功离去，又或者是直接死去。”
她顿了顿，又说道：“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都会是安全的。”
“听着很动人。”
沈暮蝉笑了起来，嘲弄说道：“但我现在答应了你，被她发现了怎么办，你有能力阻止她杀死我吗？”
秋叶春海诚恳说道：“我可以试试看。”
“噢，你的试试看不就是让星露过来吗？难道还有别的手段？”沈暮蝉的笑容越发讽刺。
秋叶春海微怔，心想你怎会知道这个秘密？
按道理来说，有能力看出星露背后站着她的存在，必须要是旧神级别……除此以外只剩下一个可能。
“我和顾与秋的关系，比你设想中的要特别很多。”
沈暮蝉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微冷说道：“策反我？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听到这句话后，秋叶春海叹了口气，手腕微转，将滚烫的茶水洒落在地板上。
热茶与锃亮的木板接触，顿时生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沈暮蝉神情骤敛，漠然看着这一幕画面，不再靠在墙壁上。
“我给过你机会了。”
秋叶春海看着她怜悯说道。
沈暮蝉有些无法理解，问道：“你想杀我？”
秋叶春海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感慨说道：“连你都敢把我看轻，难怪顾与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沈暮蝉很认真地纠正了这句话：“她没有将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也是，毕竟在我得到的无数记忆中，有文明的覆灭，有神明的战争，有圣人的陨落，但从未有过……”
秋叶春海缓缓抬头，平静说道：“像顾与秋这样狂妄无知骄傲愚蠢到不可理喻的人。”
沈暮蝉摇头说道：“像她这样的人，不骄傲会遭天谴的。”
“是吗？”
秋叶春海站起身，微微笑着，说道：“假如我的存在就是你们的天呢？”
沈暮蝉不假思索说道：“你也配？”
对话结束了。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巨剑出现在她的手中，直接挥动。
就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明明还是白天，明亮的阳光极为刺眼，却还是无法掩盖起于地面的这道光芒！
那是沈暮蝉接近全力以赴的一剑。
十多天以前，这一剑直接杀死了劫海僧，过程摧枯拉朽，无可抵挡。
现在的她，比起之前再有精进，已经看得见五阶巅峰的那道门槛，毫无疑问更为强大。
剑锋斩向秋叶春海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沈暮蝉神情骤变，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下一刻。
轰的一声巨响。
精美的庭院瞬间坍塌，烟尘将要大作。
紧接着，凝聚到极点的力量，以剑锋所指为中心，朝着四方推进，直接碾平了周遭的事物，连尘埃都无法例外。
在一片空荡的环境中，却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的一切，都是从我的身体来的。”
秋叶春海的身影在远处出现，看着沈暮蝉的眼睛，叹息说道：“还未超脱，凭什么战胜我呢？”
在她的身后，隐有海浪声传来。
时间就此停止了。
沈暮蝉看着她，轻声说道：“是吗？”
话音落下，深沉的暮色随之出现，将天空替换。
夕阳洒落无数光芒。
照亮了翻涌不休的海面。
不过一瞬之间，两人仿佛去到了千里之外。
秋叶春海微笑说道：“希望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不要因为先前的选择而悔恨。”
沈暮蝉看着眼前的一切，感知着其中的熟悉气息，有种荒唐的滋味，却又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她视线微转，落在相隔遥远的秋叶春海身上，然后问道：“说完了？”
……
……
同一时间。
顾与秋忽然下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苏颜抱着被子，语气慵懒问道：“又怎么了？”
“出事了。”
顾与秋面无表情说道：“沈暮蝉那边。”
第168章: 第十六章 活着，还是被梦想溺死？
听到这句话，苏颜清醒了过来，坐起身望向顾与秋。
她眼中的睡意消散干净，正色问道：“这在你的意料之外？”
顾与秋嗯了一声。
苏颜微微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不喜欢沈暮蝉，这一点从未有过改变，但她更不愿意看见对方发生意外，影响到大局。
“那……秋叶春海提前动手了。”
顾与秋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很淡：“在我的设想中，这场战斗确实会出现，但不该是今天。”
苏颜认真说道：“假如这是她看穿了你想法，而做出的选择，不是单纯的被迫无奈，问题将会很大。”
顾与秋嗯了一声。
这十几天时间，她看似什么都没做，事实上也什么都没做，可绝大多数事情都在依循着她的想法发展，几乎没有过例外。
那片海忽然对沈暮蝉动手，是至此为止的唯一一个例外。
在她的推演当中，那片海虽然拥有了自我意志，但本质上终究是由混乱所组成的，无法真正的统一。
一个混乱的意志在面对复杂情况的时候，内部必然要出现各种争执，不可能迅速做出决断，往往要拖延到最后那一刻才有具体的反应。
不久前的那场谈判，更是让她证实了这个猜测，不再继续怀疑这一点。
——如果她是秋叶春海，当天根本不会有那场谈判，或者说不存在诚意，有的只是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将事情彻底结束。
现在看来，那很有可能是对方刻意留给她的感觉，而非真实的情况。
“有些麻烦。”
她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转而说道：“沈暮蝉不能出事。”
苏颜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去走一趟？”
顾与秋转身望向她，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缓声说道：“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陷阱，因为这有可能是个孤注一掷的选择。”
苏颜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不再日常，不再是那种勉勉强强的温柔，而是时隔许久的凛冽。
宛如悬崖上绽放的孤单的花。
“教宗已经死了，放眼这个世界除你以外，还有谁能奈何得了我？”
她毫不犹豫说道：“就算旧神降临，我也可以一走了之。”
顾与秋很认真地想了一遍，确定是这么一回事，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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