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落在人们眼中的是，那片静止如雕刻般的大海开始粉碎，无边密云涌向头顶。
就连那片大海，随着被凝固的粉碎以后，海平面便开始了下降，不过短短数秒钟，便超过了一米。
教宗浑身都是鲜血，眼睛始终明亮，腰身不曾弯下。
在他面前，数千颗星辰皆已破碎，只剩下最后的十数颗，惨淡地位列在前方，形成最后的防线。
数百位幽眠之主，就这样站在高空中，大海上，准备发起最后的进攻。
这是人们最后看到的画面。
因为……那如尘埃般渺茫的光点，终于落在了人间。
夜色仍在。
一切仿佛没有改变。
下一秒，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与大海的幽眠之主，数百位一同消失。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却生出一种干净的感觉。
又像清净。
教宗看着骤然空虚的前方，咳嗽了一声，挥手收回了那仅剩的十几颗星辰。
他望向远方的高楼，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顾与秋身上，确定这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放下了心。
世界就这样沉默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的到来，是幽眠之主的活着，还是那位继续证明自己的无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有雪飘落。
这是新楚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于是，人们知道幽眠之主死了。
……
……
与初雪一同落下，还有一件漆黑的东西。
那是幽眠之主的残骸。
一枚宝石。
教宗伸出手，将宝石握在了手中，望向了顾与秋。
这一次，他的目光再无掩饰，光明正大。
很多人感到不解。
直到教宗说出了那句话。
“好久不见，怀念。”
PS：关于名字，最初想的就是怀念，但后来又觉得这个好像不太好，一直在想怎样的更好更合适，结果到最后用的还是怀念。
还好，这个和她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人如其名。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她死后
怀念是一个动词，词意十分清楚，即是思念与关心。
一场大战下来，似乎被注定的命运得以改变，教宗观雪怅然，故而生出一番感慨，说出那句话，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看着顾与秋说出这句话？
很多人依旧不解，不敢相信这句话里的意思，望向站在一旁并不起眼的顾与秋，心想这不只是一个二阶吗？
除了太过好看，有什么特别的吗？
陆修不是那些被泯然的众人。
他看了一眼顾与秋，然后想到深红，心想事情原来是这样吗？
林牧诗谁也没有去看，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笑容。
过往的回忆，无数细节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些没有道理的自信，莫名其妙的高傲，看轻一切的不屑，云淡风轻的静贵之气……
全都是有原因的。
那与金钱无关，与靠山无关，只和她自己有关。
像顾与秋这样举世无敌，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格局，曾经认真思考过毁灭人类文明的存在，凭什么不骄傲？
若是谦虚，未免虚伪。
林牧诗想着这些话，神情不变，内心愈发难过，抱着最后的希望望向苏颜。
她犹豫片刻后，问道：“那位……就是姓怀，对吗？”
苏颜看了她一眼，说道：“嗯。”
旁人大概不懂林牧诗此刻的心情，但她却是明白的，因为她有过相同的经历。
就像她在得知顾与秋将要灭绝人类的消息后，希望消息是假的，至少是做这件事的人换成另外一个。
如今的林牧诗只想着顾与秋不要是那位，唯有不是，她们才能有并肩而行的可能，而不是渐行渐远。
可惜无论是苏颜，还是林牧诗的念想，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苏颜囿于立场，必须要站在顾与秋的对立面。
林牧诗囿于差距，只能够是仰望着顾与秋的背影。
苏颜忽然有些同情她，想了想，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林牧诗怔了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挤出了不太好看的礼貌微笑，声音微涩说道：“谢谢。”
“不客气。”
苏颜指着顾与秋，认真说道：“这都是她的错，与你无关。”
顾与秋听得很清楚，没有遗漏两人对话中的任何一句，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神情始终如前。
她缓步走向已成废墟的大楼边缘处，如站在崖边，看着远方大海上的教宗，神情淡漠。
她平静说道：“是好久不见了。”
谁能想到她只是为了装死呢？
……
……
寒风凛冽，雪花渐厚。
天地一片安静，那两句好久不见，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听到了，于是无数道视线落在顾与秋的身上，开始想到了那个可能。
当今世上，有资格与教宗这样对话的人很少，那七位都以某种方式来到了现场，且都在沉默着。
以至于人们想要说服自己，顾与秋并不是那位，都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没有哗然声起。
世界还是那么的安静，仿佛死去了一般。
教宗看着这幕画面，感受着这种诡异的死寂，感慨说道：“我想，不管你离开的太久，只要归来都会是这样的吧。”
顾与秋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消失了几个月。”
“在你行走人间的日子里，人们度日如年，当你离开之后，时间自然就会变得轻快起来，眨眼即逝。”
教宗说道：“我想，再次见到你的今天，很多人都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吧。”
说话间，他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询问什么人似的。
片刻过后，人们听到了不同声音的五声嗯。
然而相同的是，这五道声音都传递出同一种情绪——衷心的赞同，以及顾与秋没有死去的莫大遗憾。
那是今夜隔着虚无大海，遥望这场战斗的另外五位五阶巅峰，站在人类世界顶端的近神强者。
“这样吗？”
顾与秋叹道：“那是我高估了你们的勇气了。”
教宗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觉得这是懦弱吗？”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倒也不至于，但看到你们不想再见到我的样子，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教宗说道：“无论好笑与否，有资格代表这个世界的人，都希望你的离开。”
顾与秋说道：“或者真的死去。”
“是的。”
教宗说道：“因此我想和你达成一个交易。”
顾与秋静静看着他。
教宗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特事局对面的大楼上，与顾与秋站在同一高度，伸出了右手，张开了手掌。
密云还在，天地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星光。
那些星光洒落，就此照亮了他手上的那枚黑色宝石，散发着幽深的光芒。
某个踏入了第三阶的超凡者，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其灵魂包裹住，开始吞噬。
就在这人即将死去时，苏颜恰好咳嗽了一声。
异象骤然消散，那位超凡者醒过神来，感受着冰冷到极点的身体，明白自己险些死去，连忙朝着苏颜鞠躬致谢。
有意思的是，林牧诗也在看着那枚宝石，却没有相同的感觉。
“谈判呀。”
顾与秋微微一笑，说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要你。”
教宗的声音很平静，透着坚定的意味，仿佛没有人和事可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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