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钟塔的人偶
铃店长之所以这么做，实际上还是为了香取朱华。而香取朱华，也明白铃这么做是真的为了她，并且是在委屈强迫自己这么做。
“千鹤，让开吧。”
香取朱华这边虚弱得伏倒在雪地上，她用着轻微的声音劝说着固执的妹妹，不说清楚这样下去他们恐怕就要反目成仇了。
“朱华姐姐！我不明白！”
千鹤感觉自己快疯了，没有人和她解释为什么，被夹在中间的她却要面临着选择爱人还是亲人的艰难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做出哪个选择，以千鹤的性格都会背负上难以沉重的情绪。
这股情绪，可以让一个人一夜白头，也可以让一个人瞬间黑化。
“铃这是，为了我啊，也是为了香取家。二十一个孩子，后面是，二十一个家庭，二十一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牵扯到的是整个大津……千鹤，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解决后，无论如何都要给大津民众一个交代，假如我还活着……是背负不起那些罪孽的。”
小萌虎傻眼了，她没有想到这一层。
没错，活着的香取朱华不管怎么洗，都是直接得参与到了事件中，担任了杀害儿童外加肢解取出大脑焚尸这样的洗不干净的刽子手。在当今的日本的社会环境下，香取朱华如果被捕归案，民意汹汹的大津市民百分之百会让大津市当地的官僚机构把她用非官方力量折磨到民众的怒火平息后再弄死。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必然的，铃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在【白玉汤】时他就很难过委屈。他明明是来拯救朱华的，但事情一步步演变到最后，他反而成为了那个不得不杀了朱华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朱华才能免受更残酷的折磨，这也是第五铃对于红颜知己繁星小姐的私情，他决定密裁香取朱华。
以零课的身份执行密裁，那么整件事最后就可以走零课的渠道，将整件事定性为异常事件下异常处理人员的非常手段。
大津市这边本来就有点玩忽职守，东京那边能够主动把天狗事件接过去，那真的是皆大欢喜。
用一句官场上的话来说，第五铃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去给香取朱华陪葬。
当然零课的政治生命铃不怎么在乎，他更多是想通过零课去接触那神秘的整合组织【黄金黎明】，真正让他悲伤委屈的是自己不得不对朱华下手，而朱华知晓后也只能含泪点头。至于说偷偷放走朱华，找个替死鬼这种事情，以铃那外柔内刚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不可能为了朱华去突破自己的准则。
假如铃这样做了，那么第一个崩溃的就是他自己。
自己给自己设立的道德准则，法律准则，合理范围内的善良会通通崩塌掉。一个普通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走上一条不归路，而铃会走上反人类反社会的疯狂道路，而在他疯狂自我毁灭之前会先毁灭掉自己能够看到一切。
最简单的例子，黑化铃完全可以利用【奈亚】，直截了当得通过预演筹备强行闯入五角大楼，激发核捆绑给整个人类放个全球大烟花玩玩。
铃店长之前就已经有失控发狂的迹象。
要不是小萝莉给他暂时压制，铃又产生了铁一样自我约束的纪律，他真的就像一个导火索忽长忽短疯狂仰卧起坐的炸弹，搞不好下一秒就订飞向美国DC特区的机票了。
“我，我我，我……”
千鹤嘴唇嚅嗫，我我我了半天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不管是为姐姐求情，还是让开，甚至是拔刀冲向铃，哪一个选择在她看来都是不对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过分残忍的事情，居然出现了无论做什么都是错误的选择。
最终千鹤整个人一瞬间都憔悴了许多，她双手颤抖着松开了手上的双刀，失魂落魄得转身朝山林里走去。
她已经受够了，什么都不想再看了，就把这一切交给铃和朱华自己处理吧。
“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铃深吸了一口气，一遍又一遍得检查着手中的竞争者，确保本就可靠的宝贝不会等会有卡壳的可能吓到朱华。被枪决实际上并不痛苦，痛苦是被枪决前的恐惧，以铃的手法是绝对不可能出现打偏或者暂时不死痛苦挣扎的情况。
“之前不都说完了么，不过说实话。铃，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也请你在今后的人生中，忘了朱华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哦。”香取朱华笑着笑着，眼泪却是止不住得从眼睛里流出来，她其实并不希望铃忘了自己。
因为那样，朱华就真的死了。
可是一个死掉女人还占据着铃的内心，那样的事情更过分。
对于知己的这个要求铃没有回答，只是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朱华，我想向你一件事，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铃是一个优秀的人，善良有原则。我相信，这也是铃你一直想索求的答案。”
铃店长闻言绷紧的俏脸稍微松动了一些，自我铁律，他人肯定，对于预演失控来说已经是彻底将其扼杀了最基本的萌芽中。从今天开始，铃的预演不会再失控，而将会是有纪律的士兵，团结在主体周围了。
雪落，而黎明不见。
他们所看见的光芒，不是黎明，是最应景的黄昏。
“今晚月色真美啊。”铃忽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
“风铃声也很清脆。”心有灵犀的朱华也接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两颗心终于是再无隔阂得紧贴在了一起。比良山中，枪声远远回荡，最终消失在呜咽哭嚎的风声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祭拜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天空中的铅云一连许多天都压得非常低，大津的天气一瞬间冷了不少。据说是气候因为全球工业化逐渐变得反常，各种异常气候频繁出现的缘故，当然这种电视上的环保新闻间的扯皮对于人们的生活来说只是一道不太明显的调味剂。
比起这能够在接受程度内的降温，人们大概会更加关心影响到生活的事情。比如说，物价变动，政策变化或者就是发生在身边的案子。
一个社会结构需要的是有活性的稳定。
关于大津天狗神隐事件，今年冬天倒是没有了孩童失踪案件，这倒是令这些年来承受巨大压力的地方警视厅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气，觉得终于是能够过一个安稳的冬天了。大津市倒是在这严冬中，多出了几分生气来。
那往日没有什么声音的公园里，也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故事，在街头巷尾里开始流传。据说是大津比良天狗作恶多端，多次神隐了孩子不加收敛，国津神闻之与其商谈。而那大天狗次郎坊非但不听劝，反而当面羞辱了国津神，国津神大怒，召来了两位云游剑豪，设计伏击了次郎坊使其伏诛，大津市从此也不受天狗之祸了。
这故事虽然挺扯淡，是怪谈一类，但信的人还不少。
有人说比良山顶的异状就是两位剑豪和大天狗战斗的痕迹，也有人说近江神宫、唐崎神社都协助了两位剑豪，也有人说其实都是假的是政府的人出动了力量剿灭了天狗。总之众说纷纭，讲得和自己亲眼见过的一样，还罗列出了所谓的证据，这种热闹的讨论所处可见，也足以见到大津天狗之祸这些年对于居民的压抑。
当然了，要说真相的话，全然知晓者实际上，就在他们的身边。
“……铃，吃点吧。”正在力饼本家里享用早餐的千鹤这边劝着对面的铃，虽然她也没有什么胃口但饭总得要吃，不吃的话人就是要饿死了。
小萌虎很担心铃，这些天铃基本都是一天一餐。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正在迅速得被抽掉，从一个眼睛里有未来，散发着抚慰人心的美人店长，变成了一个枯木似的僧侣，对于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迟钝了好几倍。但总比那一晚，抱着朱华的尸体从比良山上下来的时候好多了。
当时的铃店长才是糟糕的，不仅眼睛里失去了光芒，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死气。在会【白玉汤】后，不知道是不是悲愤交加的缘故，铃竟然在浴室里大口呕血。吓得千鹤以为，铃要死了。
所幸铃的身体底子不错，没有一下子倒了。
不过他这样不吃饭下去，千鹤觉得再好的身体也有倒下的一天。虽然自己心情也同样糟糕，但想了想朱华姐姐的遗愿，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照顾好铃的。
“嗯。”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铃，随手拿了一块绿豆饼含在嘴里。
相比起曾经的温柔体贴，铃店长的态度很明显得变得冷淡生硬了许多。这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铃承受了许多人的离去，朱华的逝去只能说是砸碎玻璃的最后一击。
“……那边，今天已经处理得差不多。”铃嚼了嚼绿豆饼，感觉和嚼蜡没有太多区别。
“下午去祭拜？”
千鹤顿了顿，小心翼翼提议道。
从比良山下来后，东京那边渡边弥代迅速是委托了两位零课人员前来代替铃处理善后事宜。毕竟铃在这次事件里的表现，政治得分一塌糊涂，让他继续主持事件的话，搞不好会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不如让东京那边顺势接手。
铃也心理状态极差，就把善后交给了别人。
像是【白玉汤】温泉旅馆里的证据，还有天狗尸骸，香取一家的尸体，这些都要进行处理。怎么和大津当地政府谈，也是一个费心的事情。
今天差不多已经处理完了，关于香取一家的尸体也经过火化安葬在了大津公墓里。也多亏了铃，香取一家死后不用再背什么骂名了，铃在其中还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铃这些天留在大津，实际上也是想等这最后的祭拜。
祭拜完后，这里的事情就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也该启程回东京。
“带点花就行了。”
铃店长想起了朱华最喜欢的花是百合，她说过自己要是有机会到小店里，就要给小店多种点百合花加点花香进来。不然花草都挂在店外，店里始终都少了一点气息。
千鹤闻言点了点头，她深深凝视着铃张开了嘴巴想继续说点什么，可看到铃那憔悴的面容她不由得闭上了嘴巴。活人，是永远没有资格和死人去竞争的。
…………
…………
大津市公墓园。
白雪皑皑，枯枝肃立，在这严酷隆冬里为本就肃穆的气氛增添了浓厚的凄惶之意。仿佛只是站在这里，都莫名的有一种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
两个同样是身穿大衣，头上还有些复古得戴着绅士帽子。
他们这边和第五铃还有千鹤简短交代着。
“……虽然相关处理已经结束了，但大津本地相关人员还是希望两位过几天再走，关于天狗之事说不定还有需要补充细节。”
“我们知道了。”铃手上抱着一大束的百合，点头便是和小萌虎朝着里面走去。
这两人在铃离开后，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真是有压迫力啊，比起【黄金黎明】里的议员都给人要感觉强烈，真不知道国内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其中一人觉得自己后背被冷汗打湿了，再想想对方的战绩，着实是可怕。
“是啊，那可是邪神降临的波动，居然被一个人解决了。”
“这种议员级别人物在国内，而我们甚至连其档案都没有，要是失控的话……”
“慎言！”
后开口的人连忙打断了同僚这种不吉利的话，掌握禁忌知识力量的调查员各个组织的态度整合后主旋律都是尊敬，这种妄议可是会落人口实。
第二百六十七章 悄悄话
时间比什么都温柔，就连两个人永别后无法再会的悲伤，总有一天也会被治愈吧？时间比什么都残酷，就连两个人铭刻在心灵中的思念，也总有一天会被风化吧。
新耸立的墓碑上，熟悉人儿的名字似乎是在提醒着铃，他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而终有一天他又会因为什么而无法再站在这里。这些天他在和千鹤整理朱华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写给她的信。
每一封都她很好得收藏着。
保护得极好的信没有一点卷边，看得出来朱华非常重视有关于铃的一切，信里完整记录了两人是怎么从最初相识到后来的相知。自己这些信铃想了一下，还是好好得收了起来，只是从今往后大概再也没有看的机会了。
千鹤和铃献上了花，再把墓碑上的积雪清理了一下。
接着铃店长就转头神情憔悴得对千鹤说道。
“千鹤，让我和朱华单独待一会吧。”
“还是我陪着你吧……”小萌虎担忧得看着一脸惨白的铃，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被这冷厉的风雪给吹倒，稍微弯下去的身姿单薄得犹若弱柳。
“我想陪朱华说点悄悄话都不行了？”看出了千鹤对于自己的担忧，这些天一直是凄惶的铃总算是扯出了一个笑脸。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比哭还要难看。
铃都这么说了千鹤这边也不会再执意跟在他身边，咬了一下嘴唇就是挪着小碎步先出墓园了。一直是等到千鹤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后，铃这边才是慢慢得蹲了下来，雪花悠悠飘落在肩头，他一只手捂住了脸另外一只手贴在墓碑上慢慢得说道。
“朱华，我想我大概再过两天就要离开大津了。又只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安静休息着，你放心吧，你让我不要想我以后肯定不会太伤心，肯定不会一直想着你，我会好好照顾千鹤的，让她升学把人生理想给走完。”
“你也放心吧，我不会学你那个禽兽父亲，打扰逝者的长眠。因为我知道，复活这种事情，最后复活出来的东西只是一堆活生生的恐怖，我不会打扰你的休息，你就安心的睡吧，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长眠，可比你之前过的那个见鬼日子好多了。”
“其实啊，在你说生活会一点一点又一点变好鼓励我的时候，我就想啊，总有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也会变成你生活中那一点又一点的美好。结果，我的愿望还是实现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实现的。”
铃半蹲着，看不见表情全部是捂在了手掌下，语气一如既往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音调显得低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