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许落深呼吸一口气，没等秦暮雪再说话，他已经跪在了地上。
“弟子愚钝，请师尊责罚。”
许落不敢抬头去看秦暮雪。
秦暮雪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气氛在这一瞬间就变得沉重了起来，许落鲜少见到秦暮雪生气的模样，但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
秦暮雪抬起腿，纤细的小腿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将许落踹倒在地。
许落缓缓的抬头，看见秦暮雪的眼眸，那双眸子很冰冷，仿佛在这一瞬之间就变了一个人。
“当年我和你说过什么？！”
“这辈子……不可与邪修之道，有半分牵连。”
“那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
秦暮雪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眼眶发红。
第155章 恐惧
许落不敢去回答秦暮雪的话，也没法去辩解。
可他有必须要尽快获得力量的理由，曾经他觉得这都没什么所谓，修为够用就好了，既不与人争勇斗狠，也不需要手握权势，可当真正失去的一切的时候，他肩上的东西却没法让他抱着这般想法了。
秦暮雪的眼眶发红，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身体可有异状？”
“混沌体炼化那颗血魄珠以后，并无异状。”
“性情可有变化？”
“没有。”
可这些话语都轻飘飘的，秦暮雪没法放心，当年她教出了一个女魔头，她不想这么多年过来，再一次重蹈覆辙，又和当年一样，这个自己最重视的弟子，再一次成为一个魔头。
许落被秦暮雪那一脚踹到了地上以后，爬起来再一次跪在了秦暮雪的身前。
这是他要挨着的东西，师尊就是师尊，是秦暮雪当年将他带上了这条路，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秦暮雪一念之间，也是当年他自己做出的承诺，所以他理应接受。
“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
秦暮雪就站在许落的面前，她的个子本来就不高，许落这么跪着，低着头，让她的视线也算居高临下，她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
“即日起，我暮雪山，将暮雪山许落，革除字辈，逐出……”
“师尊不要！”
发自心底的恐慌从许落心底蔓延开来。
秦暮雪的话语也便停在了那里，她蹲下来，看着许落的脸，抓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许落望着秦暮雪的眼眸，满是恳求。
哪有先前半分骄傲的，无赖的，幼稚的模样。
秦暮雪挥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许落的脸上多出了一个五指印，可他没躲，再一次过来跪好，秦暮雪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眼神，没看到半分的愤怒，他仍旧只是好像懂事的，知错的跪在那。
秦暮雪又是一个巴掌。
许落不躲不避，默默的跪好。
“我只给你这两条路，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自己离开暮雪山……没有第三条。”秦暮雪一字一句的念。
许落低垂着头，“若是让我选第二条的话，那不如师尊动手杀了我。”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
许落不躲不避，低垂着头，“请师尊动手。”
就那么一个瞬间，珈蓝剑就已经横在了许落的脖颈上，只要秦暮雪动手，他就没有半分避躲的可能性，可许落也没有躲，就只是跪在那，低头，不敢去看秦暮雪的眼睛。
秦暮雪没有挥剑的力气。
她当然不可能动手，所有说的话，就只是吓唬许落而已。
“两年前，修为没了，你可以重修，现在为什么你要用那颗血魄珠，许落，我问你，为什么？！”
“因为未来有许多弟子要做的事情。”许落低声解释。
“那你知道血魄珠是什么吗？几万人的冤魂和精血！我知道这些人不是你杀的，我知道你是混沌体，不用去担心这些气血的反噬，可谁又知道，你会不会因此再走上这条路呢？修为来的很快吧，大乘门槛，也只用了几天的时间都不到……那是不是你只要一直这么做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到至圣期了？啊？！回答我！”
“那时候呢？想要修为继续像这般轻松写意的提升，到时候你要怎么做？嗯？杀光这天下修士？！”
秦暮雪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弟子知错，可弟子修行……只是为了能守护身边的人。”
“我带你长大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说的不假，可谁又知道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有了第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许落，你知道吗？”
“弟子知错。”
“知错？知错两个字就够了吗？！”
秦暮雪抬腿又踹了许落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许落从她的房间里踹到了院子里，许落压根就没有做任何的防护，吐了一口血，缓缓的爬起来，秦暮雪从院子里走出来，许落仍旧跪在她的面前。
薛凝和白初晴刚想言语，秦暮雪只是静默的扫了她们二人一眼。
“你们二人，该去交任务的交任务，该去练剑的下山练剑，谁都别说一个字，现在就出去！”
薛凝和白初晴想说什么，秦暮雪直接挥手将她们二人赶了出去，大门紧闭，秦暮雪走到了许落的面前。
竹清月只是静默的瞥了一眼。
许落仍旧跪着，在秦暮雪面前低着头。
“知错了知错了，你除了会说这两个字你会说什么？你还是这么做了，有什么好辩解的，你可以说这是你要走的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你师尊我没能力再教你半分东西了，你出师了，现在就给我滚出暮雪山，以后都别再回来！”
“色厉内茬。”竹清月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师尊……不要，弟子已然知错。”
许落又咳了两口血，丢着头，“弟子愿废除这一身修为，请师尊……不要赶我走。”
秦暮雪紧紧的咬着牙，看着许落，却不知道再做何言语。
狠话总是要说在最前面的。
“你废啊。”秦暮雪咬着牙朝着他念道。
许落缓缓的站起身，“师尊……等我半个时辰。”
许落将一个炼丹炉拿了出来。
炼丹炉是他的，当初炼丹之术，秦暮雪也教过许落一些，许落后面在炼丹这一块上面，要比她还厉害的多，她看着许落将这些年来收集的药材一个个都拿了出来。
龙涎草，龙焱草，火阳灵叶，赤炎果，凤凰草，金乌花，雪霁树种，一件件的投入了炼丹炉，这些药材的灵液被萃取出来，可药性却始终难以相融。
许落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大乘门槛，他的精血功效早已比先前要强了许许多多，混沌血特殊的力量将这些药性相冲的药材混合在了一起，秦暮雪看着他落下，一滴，两滴，三滴精血，直到他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变得乌紫许多，许落停下了手，全神贯注的将这些灵液混合在了一起，成丹。
秦暮雪望着许落的侧脸，说不出一个字来。
半个时辰以后，那一炉丹药成型，一共也仅仅只有一颗，绝品丹药，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的一种丹方，所炼制出来的丹丸，混沌阴阳。
许落的身形变得摇摇欲坠，紧接着，他闭上了双眼，灵气即将冲破气海，气海一旦破碎，灵气便会全部溃散，什么都不剩下。
“你刚消耗了精血，现在废了修为，和等死有何异？”
秦暮雪瞪了他一眼，愤愤的咬了咬牙，“废你修为这件事日后再议，现在罚你去山背面壁思过，三日后再来见我。”
“弟子遵命。”
许落一步步的走出院子，脚步有些虚浮，竹清月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边，许落没有说话，竹清月没有，他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山背的山洞里，面对着这寒潭池水，这是之前白初晴闭关的地方。
在到达山洞以后，许落便没有了多少力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忽然响起竹清月清冷的声音。
“你师尊何故忽然要费你修为？”
“从北域逃离消耗了所以的修为，我用了一颗竹家那位死去长老的血魄珠，到了渡劫十重。”
“那又怎样？血魄珠死的那些人又不是你杀的？”
“师尊当年最爱的徒弟，最后成了邪修，就是那年你见到的颜倾……所以师尊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容忍度，她也担心我的性情受血魄珠影响，变得残暴无情。”
“以血入药，修为足够精血的力量才足够成丹，看来也是因为如此吧……还不是你那个师尊自己没能力，什么都做不到做不了，现在有徒弟能帮她做到一些事情了，反而开始抱怨了。”
“你不懂。”
“我不知道前置知识，那确实是我不懂，我只是觉得……她确实很蠢。”
“闭嘴。”
“随你咯。”
竹清月也就随便念两句，她只是看着许落被这么打的吐血，莫名的有些烦躁而已。
这家伙的性格还是这么软，明明可以去据理力争，明明可以去为自己辩解，明明可以再为自己多想一点的时候，却总是这么犯蠢。
没修为了你怎么给人家报仇？没修为了你怎么继续生活？现在东域都知道有这么个叫许落的人，你忽然修为全没了，你让人家接下来怎么办？重修？说的倒是轻巧。
再说了，那个秦暮雪看着也就是色厉内茬而已，你要是多说几句她自己都知道说不过，偏偏你跟个哑巴一样一句话不说。
对错是取决于你自己又不是取决于其他人，干嘛要在别人的期待下而活？
有捷径为什么不去走呢？再说了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竹清月静默的坐在那，也不再说话，许落不爱听她就懒得讲。
许落靠在墙边，耳边仿佛在嗡嗡作响，脑袋发晕，用着最后的几分力气，朝着坐在他身边的竹清月，轻声的说，“你的月石蛊，需要一味丹药可解，但要等两天我去花宗讨要一些药材，所以要拜托你这些日子暂时留在这了。”
“谢谢。”竹清月的声音很轻。
“没关系。”
许落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竹清月顺手接住了他的脑袋，这家伙应该是晕过去了，即便是大乘门槛，消耗了这么多的精血，现在也仍旧虚弱的像个重症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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