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帝
铃鹿御前沉默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声的点头。
没错，即使是在永生之海之外长大的她，也十分清楚歌声对人鱼而言有多重要。
那是绝对不能够忽视的力量。
若要形容的话，对，用人类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声音相当于他们的外表，好听的声音是无数人都喜欢的外衣，而难听的声音则是无数人都嫌弃的面具。
女孩的歌声，注定了她不会拥有任何人鱼朋友。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独自一人，所以她才会孤独的呆在顽石之上......
有些事情，是社会常态，是只要存在社会，就绝对不会消失的，无论人们多么厌恶，都是这样......
——人有两面，说出来的善，说不出的恶。
可是......就在这时，声音传了过来。
远处的天边，那海天相接之处，一道悠扬的鲸鱼鸣叫顺着海风昂扬而来。
鸣叫仿佛在回应歌声，天空的海鸟围绕在四周飞舞，仿佛欢庆着这声音的接触。
“是那头鲸鱼。”
“它在回应她的歌声。”
铃鹿御前转头看向了来时的方向，那头鲸鱼先前已经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完整，可是现在，却爆发出了这么高昂的鸣叫。
这就是所谓的‘约定’的力量吗？
女孩依旧在歌唱，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好看。
声音在和声音交流，曾经的‘约定’终于到了了结之日。
“好了，我们走吧，他们的‘约定’已经完成，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抓紧时间出发。”
深深的看了两眼歌唱的女孩，千姬转身离开了，但回过神的铃鹿御前却不由地皱起眉头，道：“等等，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们不把这女孩送回去吗？”
“送回去？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你什么意思？你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若有所指的话语让铃鹿御前的感到奇怪，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浮现了出来。
在这预感之下，千姬给出了回答。
“她的寿命，已经到此为止了。”
“因为潮汐之力的衰退，永生的人鱼不再永生，而你现在给她的声音，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当歌唱停下，她就会死在这里...”
“你说什么！！！？”
当话音落下，铃鹿御前忍不住的睁大眼睛，她一下子的来到千姬面前，金色的瞳孔倒映着姐姐的身影。
她愣住了...彻底愣住了，眼前的人鱼公主说，女孩的歌声是用生命换来的？
她现在歌唱着的，是她的生命力！？
“这种事...这种事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铃鹿御前下意识的大声喊道，这可是一条命啊，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生命的分量是很重的，这点铃鹿御前十分清晰的认识到了。
无论是什么，都没办法与生命相比，她不希望别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希望自己的生命被别人夺走。
可是现在...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怎么可以...该死！！！
然而，千姬却只是平淡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女孩即将死去而伤心。
这样的平静，让铃鹿御前的内心忍不住的升起一阵怒火。
“喂！你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谢谢你们。”
喊声与愤怒还未升起，嘶哑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
恼火的铃鹿御前被声音打断，她抬头望向了不知何时停下歌唱的女孩。
人鱼少女看着铃鹿御前，真挚而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姐姐，谢谢你为我担心。可是，请不要责怪千姬公主，这是我们的决定。”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因为我的歌声不好听，伙伴们都不愿意靠近我，我每天只能一个人来到这里孤独的和大海作伴。但是某天，我遇到了它。”
“不会歌唱的人鱼与不会飞翔的鲸鱼，我们两个都是被各自种族抛弃的存在，所以我们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这是我们第一个‘约定’，也是我们最后的一个‘约定’，所以，即使用生命为代价，我也不会在意。”
“这是我们的选择。”
女孩恬静地笑着，那安静而满足的笑容，让铃鹿御前，觉得有些耀眼......
她忽然明白了，‘约定’的重量......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欢而散的两人
眼前的这个女孩，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
无论是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想着活下去，因为这是生物的本能，没有一个生物会对‘死’没有敬畏，可这个孩子跨越了这个畏惧。
她和鲸鱼的‘约定’，成为了突破死亡界限的力量。
嘴唇不由地张开，铃鹿御前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那女孩的模样，她终究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是啊，现在还能说些什么，难道说生命比一切都更重要吗？
难道说不要管海滩上的巨鲸，让女孩怀着愧疚与‘约定’，在这里等待下去吗？
她还能说些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再去说些什么......
“......”
斜下的夕阳将大海照耀得一片通红，如黄金般闪烁的海浪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巨大船只在这片大海上缓缓而行，他们的身后，一阵嘶哑、干燥，但却充斥最美音律的歌声在悠悠传荡。
——————
映入眼帘的是深蓝大海，丰满的皎月正在西南的天空散发光芒。
在某座岛的边缘，人间灯火无法企及之处，暗夜下的大海在无限扩张。来自外海的浪涛不停地拍打着船只的壁垒，溅起冰冷的飞沫。
反白的浪头因为沐浴着月光而闪耀着银色的光辉。
黑暗与光明。从天鹅绒般摇荡的海面上，传来了安静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她的歌唱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我说了，你会用潮汐之力回复她的声音？”
“......我希望我不会。”
声音的主人，是人鱼一族的两位公主。
她们站在空无一人的穿甲之上，湛蓝色如宝石般的眼瞳以及黄金色如珍珠般眼睛眺望着大海。
铃鹿御前在质问千姬。
这是铃鹿御前第一次和千姬如此单独会面，如果是之前，千姬绝不会给铃鹿御前这样的机会，即使出来，也绝不会如此平静的面对铃鹿御前。
也许是今天的事情让千姬对铃鹿御前稍微有了一些改变，又或许是铃鹿御前的约定让千姬有些意外。
但至少，这样的接触下来，千姬明白了，铃鹿御前尽管让人讨厌，但至少她的行为，她不讨厌。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维持在刚刚而已。
当天色渐晚，船只靠岸，铃鹿御前将她叫出来，并质问她后，她对铃鹿御前升起的一丝改变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女孩和巨鲸都离开了，用生命吟唱最后歌谣的女孩化作了海灵，和巨鲸一同融入了永生之海，而这一切都结束后，铃鹿御前却又再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如果提前告诉了她，那她绝对不会将声音交给那女孩，而那女孩，也就不会死了。
对于那女孩的死，铃鹿御前并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力量就将其当做是自己的责任，但同样，她绝不会否认，是她促成了女孩的死。
‘约定’的重量她似乎明白了，那是可以让人放弃生命的重量，可是铃鹿御前还是不理解。
为什么约定这么重要，约定就一定要让人放弃生命吗。
她不懂永生之海的生存之道，也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她来问千姬，然而，她不知道该如形容这样的不理解，所以她直接以今天的事情作为发问。
只是她的言语表达不通，最后的发问变成了类似于质问一样的话语。
而面对玲子的质疑，千姬毫无波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点错误。
实际上，她也确实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错。
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千姬冷冷的回应：“‘约定’是永生之海最重要的事情。”
“它是永生之海的根基，是诞生永生之海的契机。”
“它的存在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
“如果说不会飞翔的鲸鱼与不会歌唱的人鱼是被各自种族抛弃的存在，那么，违背‘约定’的人将会被永生之海所抛弃。”
“你理解‘约定’对永生之海的意义，但却不明白，我们会为了‘约定’而付出什么。”
冰冷的话语带着千斤重量，不过，也许是因为姐妹之间的默契，铃鹿御前尽管没有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千姬还是明白铃鹿御前想要得到什么，于是给予了自己的回答。
只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告诉铃鹿御前。
‘即使我告诉了你我们会为约定付出什么，你也永远不会明白’。
这样的像是嘲讽，又像是看不起的回应，让铃鹿御前本就有些烦躁的内心变得更加烦躁。
她是想要和千姬好好谈谈的，只是各种原因...不，或许正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不清、也理不清，心里的情绪乱糟糟，口上的话语也不从心。
于是，她也咬牙说道：“啊，我确实不懂这些，但我也不希望懂。”
“活着是一切生物的本能，没有特别的意义，但却被所有生物推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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