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舰娘 第74章

霍恩海姆一愣，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舰娘们在前线传来的消息，咬了咬牙：“如果......不，可以！”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好。现在听着，我将驾驶我的指挥舰带头冲锋。东海大舰队除了你和芭芭拉之外，所有的指挥舰愿意跟随我的都将加入进来。我们会为你们的部队争取时间，无论你刚才的承诺是否勉强，我只想告诉你，为了胜利，我已经决定好赌上一切了。”

霍恩海姆一愣，他的大脑用了几秒钟才接收到亚历山大的信息，然后脸色大变：“总督你不能这样冒险！你是我们的统领，是我们的头羊！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整个东海舰队就完了！”

“不，你又错了，霍恩海姆。”亚历山大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决绝：“我们东海在七海中是除了西海最弱的一支。这么多年来，在七海里，我一直抬不起头，时间久了我也就无所谓了。但是现在不同。现在黑海打到了这里，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身为东海的总督，我绝对不能退缩。”

说着，亚历山大深吸了一口气：“霍恩海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提督，或者，你当上了提督为了什么？”

霍恩海姆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保卫人类？”

“为什么这么不确定？”亚历山大皱了皱眉：“大声告诉我，霍恩海姆，你为什么要当提督？你当了提督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保卫人类！是为了收复大海，总督！”霍恩海姆立正站好，高声回答到。

“那么现在，就到了我们尽义务的时候了！”亚历山大同样高声回答道：“自我当上这个总督开始，我变了很多，也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我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坚信这样可以拯救人类，可以拯救世界！所以我才走到了现在！”

亚历山大说着，严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霍恩海姆·拜·格瓦拉，现在我，亚历山大·格里高利作为东海总督，正式任命你为下一任东海总督。现在，我将带领所有愿意为人类奉献的提督向黑海发起攻击，为你们争取时间，希望你们可以恪尽职守，完成人类赋予你们的使命！”

霍恩海姆低了低头，紧紧咬着牙，发不出一丝声音。

“回答我，霍恩海姆！”亚历山大沉默着，见霍恩海姆久久没有发出声响，于是就大声喝问道：“回答我！”

“...是！”霍恩海姆抬起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亚历山大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柔情：“其实，你知道吗，霍恩海姆，原本，这个总督的位置，差点就是你的。”

霍恩海姆一愣，身子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当时老首长在咱俩之间犹豫了很久，一直到他受邀去参加那场演习，才彻底下定决心。”亚历山大语气低缓，像是在回忆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他选择了我而没有选择你吗？”

霍恩海姆的心剧烈的颤抖着。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始终没有离开过。当年上一任东海总督无论资历、威望还是能力都十分的出众，并且在加入东海之后，老总督对霍恩海姆更是关照有加，所以霍恩海姆才强迫着自己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

但是你说他有多么甘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当年在东海之中，因为老首长是众提督中实属稀有的高龄提督，和他同期的提督基本都战死了，所以能选出下一任东海总督的，只有亚历山大这样的年轻人。而在当时，能有资格继任总督的人选只有连个。

一个，是亚历山大。另一个，就是霍恩海姆。

在当时，其实根本没有人看好亚历山大这个做事冲动的愣头青，几乎所有人都看好霍恩海姆，认为他就是未来东海的主人，时间长了，就连霍恩海姆自己也是真么认为的。

只是，出乎任何人意料的，老总督在一次演习之前，突然宣布亚历山大作为自己的接任者。而就在众人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疑惑时，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就在太平洋中心，遭到大量不明身份的黑海袭击，葬身大海。

于是，就这样，亚历山大在一片质疑声中，当上了东海总督。

当时霍恩海姆也苦闷过，也自暴自弃过，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当时老总督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他也渐渐地放下了，但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亚历山大又将这件事，重新提了起来。

“当时，在老首长即将宣布这件事的时候，他特意找过我，并且事先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亚历山大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老首长说，其实以能力而言，无论如何都该有你来担任东海的总督才对。这原本很合情合理，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开，你都是无懈可击的，只是作为一方领袖而言，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什......什么缺点？”霍恩海姆有些失神，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空了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丢掉了，而亚历山大将要说的，就是那个他丢掉的东西。

“是决心啊。”亚历山大抿了抿嘴说道：“老首长说，你这个人就是无论何时都太过冷静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你总是能很冷静的分析局势，然后做出最为合力的判断。”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霍恩海姆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太过冷静的判断就代表着太过冷血。”亚历山大声音低沉：“就好像现在，你建议我撤离。没错，作为一个指挥官，你的判断十分正确。毕竟只要我还在，东海舰队就还在，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霍恩海姆，你知不知道，如果身为东海舰队总督的我，在和黑海的战斗中，第一个带头逃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霍恩海姆呆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

“意味着我们东海认输了。即使后来我活下来了，即使后来我们赢了，但是我们抛弃了战友，抛弃了舰娘，抛弃了巴拿马的事实都将难以改变。”亚历山大说着，目光越发坚决：“百慕大惨败，我走了，九海提督变成了七海；夏威夷惨败，我又走了，杀死黑海提督最好的机会就这么错失了。现在，我不走了。我不能走了。”

亚历山大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中的霍恩海姆：“身为总督，你不能时时刻刻想着利益得失，你更应该明白，在总督之前，你更是一个提督。而这，也就是老首长最后为什么选择了我，没有选择你的原因。因为你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提督，越来越像一个老辣的上位者了。”

“这样对人类，对舰娘，不好。”

亚历山大说完，抬头看了眼逐渐迫近的黑海舰娘：“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亚历山大就不再理会霍恩海姆，低头关闭了通讯。

“总督。”在亚历山大背后，厌战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亚历山大回头看了看厌战。作为自己的初始舰兼秘书舰，亚历山大自然明白厌战想要说什么，但是此刻话语已经没有了力量，千言万语都不如亚历山大一个自信微笑的眼神。

厌战点了点头，向亚历山大恭恭敬敬的敬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舰桥。

而亚历山大也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整个东海大舰队的通讯频道。

在这里，各种吵杂的声音充满了整个频道。无数人在这个频道里尖叫着，惊呼着，或是寻求帮助，或是嘶声呐喊，或是无助哭泣，人间百态仿佛在一瞬间都凝聚在了这个小小的频道之中了。

亚历山大看了看远方，深吸了一口气，利用自己总督的权限，直接将频道中所有的提督禁言，然后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

“这里是东海总督，亚历山大·米德耶洛维奇。”亚历山大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他不是那种适合演讲鼓舞士气的那种人。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成为东海舰队的一员，亦或是当上了东海总督之后，他一直都是一个别人眼中的莽夫，一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蛮牛。

也正因如此，亚历山大很少公开讲话，因为比起这些表面工作，他更愿意去做一些实际的，有用的事情。不然也不会那么干净利落的，就接下了威科岛的工作。

“我这个人嘴比较笨，你们应该也也知道。”亚历山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个绝命的时刻，突然显得有些从容，也有些慨然：“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我们现在很危险。只是我们仍有胜利的机会！”

“在前方，我们最为强力的两个舰队，正在追逐着黑海提督，只要时间足够，我们就能将他消灭，彻底在巴拿马剿灭这个人类如今最大的威胁。”

“当然，我们自己的情况也不乐观。不说成功击败黑海提督所需要的时间，我们现在甚至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还不能退缩，因为一旦我们退却了，黑海提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会利用我们的退缩，从我们的追击部队手里逃脱，然后转过头来继续攻击我们。”

“所以，为了不让敌人的目的得逞，我们必须坚守在这里，甚至还要做出反击！”

“现在，我宣布，我将命令我的指挥舰，带着我所有的舰娘，前去阻击那支黑海舰娘组成的舰队，为前方追逐黑海提督的舰队争取时间，为你们的逃跑争取时间。”

“如果，你们当初进入提督学校，当初成为提督时，所立下的誓言不虚的话，那么就在我身后，跟着我，看着我是如何和黑海战斗的。”

“如果你已经忘记了，认为忍一时之辱，将来可以徐徐图之，那么趁现在赶紧离开吧，之后别忘了在巴拿马的记者们面前，帮我们美言两句，至少别让我们背着什么莫须有的骂名离开这个世界。”

“我想说的就只要这些了，现在，你们可以说话了。”

说完，亚历山大取消了对全员的禁言，然后命令自己的指挥舰，笔直的冲向了齐开的姑娘们。

[80.第八十章 彼此拼命]

“什么？东海那帮子人开始朝你们冲锋了？”仍然在逃亡中的齐开收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信息：“亚历山大呢？带头冲锋？用他的指挥舰？”

“是的指挥官。”提尔比茨的声音在通讯中也有些迟疑：“虽然不能确定那些人类提督是否都在指挥舰上，但是指挥舰附近的近卫舰娘全部放弃了护卫工作，正在朝我们全力攻击。”

“啊这......”想象了一下前方战场上的场景，齐开一阵头皮发麻。

“不光是那些指挥舰提督。”萨拉托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后面被我们拖住的舰娘也开始进行了反击。尤其是那些亚历山大所属的舰娘，一个一个也放弃了防御，开始发疯的朝我们进攻。岸上人类的岸防炮和路基飞机也加强了攻击的力度，我们有些，有些支撑不住。”

齐开在蝠鲼的投影上，打开萨拉托加传送过来的相片。相片上，担任指挥舰的现代军舰不断向空中喷射着如匹练般的防空弹，从远的地方看起来就仿佛在挥舞无数色彩艳丽的丝带。而那些小口径速射炮不断攻击着空中的舰载机的同时，还不断射击着提尔比茨等一众舰娘。

即使那些小孔径曳光弹和穿甲弹无法对舰娘们造成有效伤害，但是那如同泼水般的射速和不间断的打击，仍然给姑娘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而且不光是亚历山大本人的指挥舰，整个东海，拥有指挥舰的提督们都像发疯了一般的朝萨拉托加她们冲来。

无数炮弹混合着各种攻击，一时之间舰娘们脚下的水面几乎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此起彼伏的水花和如同雨点一般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前进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但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就在刚才，让巴尔汇报说，原本还算勉强僵持的局面突然随着那些舰娘们的发疯，情况急剧恶化。

原本让巴尔给齐开的承诺是40分钟，但是目前这样看来，别说是40分钟，就连齐开本人要求的15分钟都很难保证。

就在亚历山大对霍恩海姆说完一串发自肺腑的遗言之后，一向沉着冷静的霍恩海姆，也在战场之上，表现出他从未表现出的凶狠。

当一个善于防守，做事一丝不苟的人发起狠来指挥进攻时会发生什么？

会让那一只稳健的舰队，全员化身提尔比茨。

即使齐开可以在他们露出獠牙的一瞬间，抓住机会拔掉那颗獠牙，但是作为代价，齐开也必然要被他们撕扯下一块血肉。

可如今的齐开，身上又能有多少血肉供他们啃食呢？

齐开咬了咬牙，这次他是真的慌了。

原先说过，他在战场之上所有看似赌博的行为，都是他基于自己收集的情报做出的，能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如果在战斗结束为止，没有出现什么齐开意料之外的情况，那么这个战斗的结果就必然会导向齐开最为满意的方向。

但是相对的，齐开这种极度贪心的作战风格，一旦在战场上出现他本人始料未及的情况，那么就会让他陷入巨大的劣势之中。在齐开短暂的一生里，几乎所有的败北全部来自于那些他在制定计划之前未曾收集到的情报。

就比如现在，那个和他交过一次手，几乎没有任何指挥才能，作战到中间会灰溜溜的狼狈逃窜的亚历山大，会突然脑子抽风，把自己的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带头冲锋，齐开是万万没想到的。

而基于这个小小的变数，整个战场都开始朝齐开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而去。

现在，所有的计划和指挥都变得无比渺小，此刻，能够左右胜负的，就只有个体的觉悟以及能力了。

“蒙大拿！”齐开咬牙，看向一旁的蒙大拿。

“我在，吾爱。”蒙大拿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立刻向齐开靠拢。

“用你的章鱼护住我。”齐开咬了咬牙，从蝠鲼身上跳到章鱼的腕足之上：“不逃了，回头，冲锋！”

“现在？”同样坐在章鱼腕足之上的蒙大拿一愣。

“对，现在。”齐开在章鱼腕足上坐好，用上面的吸盘将自己固定：“看好我，冲过去！”

说完齐开又将蝠鲼的尾巴塞进自己的耳朵里联系上了让巴尔：“战斗力还保持的怎么样？”

“突围不成问题。”让巴尔干脆的回答道。

“好，跟着蒙大拿回头突围！”齐开干净利落的回答道：“蒙大拿，不用给提尔比茨她们支援了，现在开始，炮击那些追击的舰娘！”

“是！”收到齐开的命令，蒙大拿眯了眯眼睛，严肃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躲在章鱼腕足之下，蒙大拿这次直接站到了自己章鱼的头上，四门406mm主炮舰装在自己身后固定，随后黑海超战列舰蒙大拿正式加入战场。

和让巴尔汇合的蒙大拿以及保护着齐开的巨大章鱼，直接突入了追击齐开的舰娘队伍之中。超战列舰的可怕身板已经极近距离主炮的轰击，一时间让蒙大拿周边竟生生出现一片真空区，所有胆敢上前靠近的舰娘都被蒙大拿无情的轰飞出去。

而让巴尔则就显得更加灵异飘动，比起提尔比茨的剽悍以及蒙大拿近乎无敌般的姿态，让巴尔的攻击更像是驱逐舰和巡洋舰的精细。

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让巴尔的四联装主炮威力虽然远不及蒙大拿的毁灭性，但是射速和精准度却异常可怕。而且比起蒙大拿，让巴尔还拥有三门三联装152副炮。这种在普通巡洋舰身上几乎等同主炮的东西，在让巴尔身上却只能算是副炮。这种级别的火力压制可想而知，即使火力的最高投射不及蒙大拿，但在火力的密度上，让巴尔却丝毫不逊色与蒙大拿。

而现在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属蒙大拿那只平时看起来呆呆的大章鱼。开战至今，大章鱼一直都充当着肉盾的角色，巨大柔软的身体让大章鱼具有相当可观的防御了，一些舰娘的炮击角度不合适的话，全部都会被章鱼柔软的脑袋弹开，即使有些炮弹在章鱼的皮肤上爆炸开来，也几乎没有给这只庞然大物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而自从开始保护齐开，投入战场开始，这只人畜无害的大章鱼就表现出他作为蒙大拿伴生生物的可怕力量。八只巨大有力的腕足，除却保护齐开的三只外，剩下的五只腕足在海面上几乎可以说是兴风作浪的程度。

巨大的手臂狠狠地砸在那些敢于阻挡他去路的舰娘身上，对于某些主力舰，腕足的攻击对她们并没有多大的作用，章鱼就会非常聪明的抓起几个驱逐舰或是巡洋舰，朝这些不可一世的主力舰身上砸去，而在她们立足不稳的时候，再飞快的用腕足缠住她们，要么拖进深海，要么砸向其他的舰娘。

而面对齐开他们奋力的反抗，芭芭拉和霍恩海姆的舰娘体现出出色的协同作战能力和视死如归的气魄。即使面对战力如此悬殊的对决，她们仍然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提督以及其他提督所作出的牺牲。

人类，东海，为了这次巴拿马海战，已经做出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准备。如果从这场战斗开始到现在，有唯一能赢得战争胜利的机会，那么这个机会就是现在。

此时此刻，自己东海无数的同僚，甚至那些平日里端坐指挥室的提督，都亲自下场，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她们争取机会，她们如何不奋勇作战呢？

而与此同时，几乎同样的事情，双方掉了个个，在靠近巴拿马的一边同样上演着。

无数舰娘争先恐后的扑向提尔比茨等黑海舰娘。即使她们已经用尽自己的努力，朝人类提督冲去，但是那些指挥舰周边的护卫舰娘，以及越靠近陆地就越发密集的陆地支援都让她们寸步难行。

更为可怕的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被低级黑海缠住的舰娘们逐渐开始适应并开始反抗。尤其是亚历山大所属的舰娘，她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用彼此炮击的手段，来挣脱她们身上挂着的黑海，然后开足马力朝提尔比茨她们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