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舰娘 第409章

“回去了。”

就在齐文远沉思着自己的计划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转过头去，齐文远看到萨拉托加一脸嫌弃地抱着个打大布团，站在一栋建筑的门口，冲齐文远大声喊道。

齐文远迟疑了一下，转过身，走进了萨拉托加所在的小屋：“你怎么来了，你姐姐呢？”

“姐姐去安排港区搬迁最后的事物了。”萨拉托加一边说着，一边一只脚把房门关上，没好气地看了齐文远一眼，然后整张脸像翻书一样，笑颜如花地冲着怀里的布团笑道：“哦哦，冻着了吧，没事没事，小姨在这里。”

齐文远看着萨拉托加那做作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叹了口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他小姨了？”

“怎么了？姐姐都说了，他从现在起，就是姐姐的孩子。”萨拉托加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地鄙夷了齐文远一眼：“再说了，如果不是废物姐夫没有用，姐姐至于找孤儿当自己的儿子么？”

“这怪我吗？你不打听打听，世界上有哪个提督能把舰娘的肚子搞大的？”齐文远说着，毫不客气地用一个白眼翻了回去。

“吼吼，那你的意思是姐姐是不下蛋的母鸡咯？”萨拉托加一听齐文远这么说，立刻像是抓住了齐文远的把柄一般，狡黠地笑着：“哼哼，你这话我记下了，等下我就去找姐姐告状，让他看清楚人渣姐夫的真面目！”

“喂，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齐文远眼睛一瞪，站起身连忙解释道：“你姐姐最近心情不好，你不要去给她添乱，让她省点心。”

“我怎么给姐姐添乱了，我这不是帮姐姐认清你的真面目吗？”萨拉托加撇了撇嘴，虽然嘴上不服输，但是似乎也已经放弃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再说了，说到底不还是因为笨蛋姐夫的原因，我们才会来到这里吗......”

说着，萨拉托加的语气也慢慢低沉了下去。

如果，平心而论，其实齐文远他们在黄海的生活，还是蛮不错的。

由于有纸面实力最强大的黄海坐镇，太平洋西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海域。虽然这里盘踞着三股庞大的黑海势力，但就从琉球战役中就能看出，只要黄海参战，人类至少可以不用输的特别难看。

毕竟，这场战役，放到全世界眼里，那可是不输于敦刻尔克的伟大胜利。

这要是放到九海的其他海域，无论如何都将演变成另一场人间惨剧。

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些，留在黄海，至少她们可以享受舒适宜人的热带沙滩，享受日光、海风。

不用像现在这样，在风雪之中挣扎。

似乎是明白萨拉托加想要说什么，齐文远沉默着，没有回应。

萨拉托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温柔地逗弄着怀里的婴儿，一时间房屋里竟然只剩下了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

“对了。”过了许久，齐文远才抬起头，看向萨拉托加问道：“孩子...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萨拉托加说着，捧着怀里的婴儿，温柔地摇摆着：“姐姐说，就叫这孩子......齐开！”

“齐开？”齐文远皱了皱眉：“怎么是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你才奇怪，你全家都奇怪！”一听齐文远贬低自己姐姐起的名字，萨拉托加就立马炸毛了：“姐姐说了，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你听不懂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别怪名字！”

“寓意？”齐文远稍稍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旗开得胜这也算寓意？”

“呸！”萨拉托加嫌弃地呸了一口，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不对。”

“不对？”齐文远愣了一下，稍稍坐直身子，面带疑惑地问道：“齐开...齐开......这还能有什么寓意，不会是你胡说八道骗我的吧？”

“怎么可能，这种事只有骗子姐夫才会做，我才没那么幼稚呢！”萨拉托加轻哼一声，似乎齐文远没有猜到孩子名字的寓意，是一件令她很开心的事情一样：“姐姐说了，自从老师走了以后，你就一直很消沉，虽然港区里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傻瓜姐夫心里的人却越来越少。”

齐文远呆滞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列克星敦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错觉。

是的，这种话估计也只有lady能说得出，萨拉这种小脑瓜子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这样想着，齐文远微笑着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这很难么？”萨拉托加瞥了齐文远一眼：“我知道，老师在笨蛋姐夫心里很重要。但是姐姐同样重要不是么？而且姐姐还说了，就是因为畜生姐夫总是把自己关在过去，走不出来，所以她才会收养这个孩子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齐开摇了摇头，有些没有明白。

“因为这就相当于一个崭新的开始啊。”萨拉托加说着，捧着怀里的孩子来到齐文远面前：“你看他，多可爱！像个小肉球一样，全身都是软软的，肉乎乎的，我恨不得每天都把他抱在怀里。”

“我劝你最好不要执迷不悟。”见萨拉托加抱着孩子，一脸花痴的样子，齐文远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迟早有一天会长大的。到了七岁、八岁，他皮起来上房揭瓦，狗都嫌弃。再长大一点，到了十三、四岁，嘴巴上开始长毛，整个人都会开始变得很奇怪。等到了十七、八岁，那可不得了，基本上就是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要和你对着干，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你骗人！”萨拉托加被齐文远说得一愣一愣，但随后就是一瞪眼，开始反驳齐文远的歪门邪说：“他现在还只有这么小，你怎么知道他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

“因为我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啊。”齐文远一边说着，一边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脸：“你姐姐当初抱孩子的时候我就说了，要女孩要女孩，结果她非抱了一个男孩。你等着吧，现在你看他肉乎乎地长得可爱，将来有让你气得直跳脚的时候。”

“不可能！”萨拉托加继续瞪大眼睛反驳道，但下一刻她又低下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安静睡觉的小肉球，实在无法把眼前可爱的小东西和齐文远口中无恶不作的小魔王联系到一起：“不可能...吧，他这么可爱。”

“这和可爱没有关系，这是我们人类成长所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阶段。”齐文远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萨拉托加患得患失的模样：“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怀里的小家伙不再可爱，反而长得面目可憎，并且什么事不爱干，就喜欢干一些讨人厌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喜欢他吗？”

“喜欢！”突然，萨拉托加转过头，看着齐文远无比认真地说道：“喜欢！”

齐文远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姐姐的孩子。”萨拉托加低下头，抚摸着孩子肉乎乎暖活活地小脸蛋：“就算他将来会变成卑鄙姐夫嘴里的样子，可我还是会喜欢他，谁让我最喜欢姐姐了！”

“......就因为这个？”齐文远有些迟疑地问道。

然而萨拉托加却没有回答，反而抱着孩子托到齐文远面前，直勾勾地看着齐文远的眼睛说道：“姐姐说了，现在这个孩子就是姐姐的亲生儿子。他虽然和渣滓姐夫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会因为他是姐姐的儿子，就对他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么？”

齐文远迟疑了一下才赶忙说道：“会，当然会！”

“哼，你刚才犹豫了。”萨拉托加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姐姐还说了，她将来会把这个孩子培养成像渣男姐夫一样的人。”

“喂，渣男什么的过分了哈。”齐文远抗议道。

“或许渣滓姐夫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浪费空气和跟我抢姐姐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但是姐姐依然相信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像你一样伟大的提督......虽然你到现在也并不伟大，而且萨拉也不觉得你将来可能伟大，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这孩子将来变得伟大。”

“因为他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是一个未知的，可以由我们亲手塑造的更加美好的未来。”萨拉托加说着，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看向齐文远：“所以，你明白萨拉想要说的话了没有？”

齐文远恍惚了一下，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又是你姐姐想要你告诉我的？”

萨拉托加点了点头：“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我们需要拥抱现在，拥抱将来。”

齐文远沉默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我们可能就连现在也掌握不住了。”萨拉托加悠悠地说着，话语突然变得有些空灵：“你还记得，姐姐给这个孩子起的名字是有寓意的么？现在，你想清楚是什么寓意了么？”

齐文远抬起头，茫然地摇了摇头。

萨拉托加垂下眼眸，抱着孩子，轻轻靠近齐文远。

“齐开，齐开......不是说我们将来一定会旗开得胜，而是说......”

“而是说我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开开心心啊......”

[491.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个终点]

每当齐文远回想起那年的夏天，就会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好像有那么一部分被剥离冰封在了那里。

在那之前，在他的印象里，寒冷和风雪都是一种十分令人向往的存在。因为那代表了严酷的环境，以及刻苦的拼搏。就像东洲人很喜欢梅花和竹子，因为那是东洲人坚韧不拔的象征。

但是齐文远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像现在这般，痛恨风雪。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齐致声穿着厚厚的防寒羽绒服，站在凌冽的风雪之中，看着被自己舰娘死死按在冰面之上的齐文远：“那是一场很棒的交易。你付了首付，那么我就帮你救下琉球岛上那十万多平民，让你当了一年多的英雄。”

“而现在。”齐致声轻声说着，声音穿过猛烈的风雪，平静地传到齐文远的耳中：“是你付尾款的时候了。”

齐文远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满目狼藉，感觉自己人生这二十余年建立的世界观在现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本以为，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庞大舰队，七大家族会蛰伏起来，慢慢舔舐伤口。

他本以为，失去了暗中操控世界的力量，七大家族会选择隐忍，静待时机有变。

但是他错了，他完完全全的错了。

他现在似乎终于能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当初齐致森不惜被逐出齐家，也要将七大家族瓜分解体了。

因为这帮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齐文远咬着牙，艰难的直起身体，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所以......现在全世界黑海对人类同时发动的攻击，并不是巧合？”

齐致声的面容隐没在风雪之下。

“是你们！是你们故意勾引她们攻击人类，逼得九海自顾不暇？”

齐致声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吗？”突然，齐文远心中猛地窜上来一股无名怒火，咆哮着想从冰面上跳起来，扑向自己的亲生父亲。

然而，齐文远身后的舰娘只是轻轻一用力，他就像是一只死狗一样，被结结实实地按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齐致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在零下的风雪之中呼出一连串白雾，将自己的面容彻底模糊了。

“真像啊......”齐致声喃喃道：“你和你亲手杀死的那个男人......真像啊。”

“我不许你提他！”齐文远咆哮着，用尽自身全部的力气，像一只困兽一般，激烈地挣扎着。

怒吼，咆哮，口水，眼泪......

但是，任凭齐文远如何挣扎，他背上的舰娘依旧像是两座大山一般，稳稳地压着他，不让这个少年能有丝毫反抗的空间。

就在这时，风雪之外的世界忽然传来一声清丽地长啸，在场众人微微歪头，忽然看见一位全身染血的银发少女，从风雪中冲了过来，一脚踢在齐文远背后的舰娘身上。

“提督快走，这里我来给你掩护，快走！”田纳西大声咆哮道，一双锐利的眸子在风雪之中爆发出惊人的寒光，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同时和三、四名舰娘纠缠在一起。

猛地获得自由地齐文远微微一愣，赶忙从冰面上爬起来，连自己脸上的冰雪也来不及擦拭，就像一头暴龙一般，怒吼着冲向了齐致声。

他很清楚，现在的他，就算有田纳西拖延，也绝对不可能逃出这里。因为齐致声既然能自己亲自带队来到这里，那么他就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更何况齐文远至今还记得，他在今天战斗刚一开始时，在战斗屏幕上，看到的属于七大家族的七种识别信号。

今天悍然向北海驻地发起攻击的，并不仅仅是齐家一家。

还有其他六大家族。

这七位昔日世界的统治者共同发起了今天的突袭。

先是鼓动全世界的黑海进攻人类驻地，然后趁着九大舰队自顾不暇之际，突袭位于北极圈中的北海舰队。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为了齐文远。

望着红着眼睛向自己冲过来的儿子，齐致声没有任何躲闪，倒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确实。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抓住自己才是齐文远现如今唯一的一条生路。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的舰娘，在如今这层层包围之下，是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的。

看来，这一年多以来，齐文远确实长进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啊！！！”

突然，齐文远身后，传来田纳西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齐文远猛地转过身去，赫然发现田纳西双手捂着自己的双眼，正满面血水的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