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之天
宛如一盆冷水淋头,紫萱忽然感觉到脑袋一清,以前从未考虑过的事情一一浮现在心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然而想想自己和恋人相遇的种种,她又心有不甘,无法接受自己过往的思念全是假的,是别人的算计,因此对着韩菱纱就是一声低喝。
“阎君,你此言有何证据,又为何能断言我与流芳无缘,乃是他人的诅咒?”
韩菱纱耸了耸肩,“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们女娲一族受了诅咒,三生石乃是你们一族至宝的一部分,其它的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另外有一个人或许知道的更多一些,这不正想带你过去见他嘛!”
紫萱沉吟了一下,她看着韩菱纱不知该不该信对方,只是一想到自己对恋人的爱乃是他人的算计是诅咒,她就觉得心如刀绞,一定要弄了清楚。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中最后却是闪过了一丝决绝。
“去哪?去见谁?”
韩菱纱莞尔一笑,随即又气呼呼地回答道:“去幻瞑界,见一个花心又坏到极点的小贼!”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白日宣淫
幻瞑界,紫色的雾气弥漫在空中,如梦如幻,高大精美的建筑鳞次栉比,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宫般缥缈,一头头身材高大、气息浑厚的梦貘悠闲地在迷雾之中,那憨头憨脑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
紫萱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暗暗一惊。
她可从来不知道这六界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洞天福地,里面充沛的灵气几乎要化为液体,吸上一口就让人精神一震,浑身都轻松不少,而且里面的妖怪也不简单,别看那些梦貘憨头憨脑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仅仅目力所及,在这外面散步的妖怪中她就看到几只修为在自己之上的,那紫色雾气的深处更不知隐藏着多少的高手,紫萱敢保证只要自己有一点不好的企图,那么对方绝对会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自己撕成碎片。
头一次,紫萱对自己冒冒失失地答应韩菱纱感觉到了一丝的后悔,在这种地方对方真动些手脚,她想跑都没地方跑去。
然而领着她一路前来的韩菱纱却是丝毫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后者对这里似乎十分熟悉,那些在人类眼中看起来几乎一样的梦貘都能一一叫出名字,然后随意攀谈几句,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
而那些梦貘初时对她这个人类还有些警惕,隐隐戒备着,但看到她跟在韩菱纱身后也就撇撇嘴,不再理会了。
似乎是看出紫萱的不自在,韩菱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放心好了,幻瞑界里的梦貘一族是不主动伤人的,它们只不过是因为几百年前曾经和人类大战过一场,所以看到陌生的人族有些小心而已!”
紫萱摇头苦笑,暗想和人类大战过一场结了仇怨,这跟嗜血伤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吧,只是来都已经来了,她也不可能就此离开,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开口道:“韩姑娘,我们这是去哪,你要我见得不会是位妖族吧?!”
韩菱纱一愣,眼中随即闪过了几许困惑,老实说对于紫萱的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此世的身份来说,莫闻的确是人族没错,可经历这么多世界,后者早获得了诸多珍贵的血脉,算不得纯粹的人族,而且在不久前在这个世界之中莫闻还炼化了所获的神农血脉,而神农又是妖族始祖,说他是妖族也不为过,幻瞑界梦貘们之所以对他惟命是从、马首是瞻就有其中的缘故,所以谈论种族的问题算还真是说不清楚。
而且不仅困惑于莫闻的种族,韩菱纱抬了抬手,看了看自己数百年来都不曾变化的白皙手掌,心中又是一叹,不死不灭,不入轮回,现在她也算不得是纯粹的人族了,毕竟英灵乃是介于生者与亡者,凡人与香火神祗间的奇异种族,应该算是另开一脉了吧!
摇了摇脑袋,韩菱纱随即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等下你自己看到就好了,跟我来就是了!”
两人沿着紫色的小径一路前行,逐渐走入幻瞑界深处,最后在一座不小的庭院前停了下来。
庭院看起来不大,但墙壁外侧却缠绕着藤条花草,看上去十分清幽养人。
韩菱纱径直推开大门,拉着紫萱就走了进去,因为这里也是她的居所,倒也没什么顾忌。
然而一进大门不久后,韩菱纱就后悔了,脸颊一片通红。
庭院中乃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里面种着一些奇异的花草,而花园后面则是正厅,正厅后面就是走廊、厢房,因为并不算大,再加上修行之人耳聪目明,房间内有一些响动自然也瞒不过人。
刚刚一进庭院,一阵如泣如诉的喘息声就从院落后方传来,虽然声音细微,一不留神就会忽略过去,但在韩菱纱耳中就如闷雷一般清晰,旁边紫萱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显然也很清楚那些是什么声音。
狠狠地跺了跺脚,韩菱纱低声就是一声娇嗔。
“这该死的小混蛋,还是大白天就折腾梦璃,我饶不了他!”
轻轻松开拉着紫萱的手,韩菱纱气呼呼地就朝后院走去。
紫萱见状轻轻就松了一口气,虽然出身自热情火辣、敢爱敢恨的苗疆,又有了倾心的恋人,但这种事她也还是第一次遇见,难免就有些尴尬,此时见韩菱纱出面阻止,这才放心了下来。
然而紫萱注定是放心得太早了,韩菱纱走后不久,凭借着不俗的耳力,紫萱只听后院传来两声发自不同女子的惊呼,然后暂停了那么一瞬,后院那靡靡之音就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又多了一道,而且听起来声音颇为熟悉。
嘴角微微抽搐,紫萱扫了扫身边空无一人的小花园,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庭院正厅,紫萱面色古怪地看着坐在自己上首的少年。
老实说她对对方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毕竟上门拜访的第一次就撞见白日宣淫,对一个女子来说自然是心中不喜,然而在见到真人之后,紫萱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对方的恶感在急速地下降,因为对方的样貌、气质完美得不似凡人,那俊秀绝伦的五官,修长完美的身躯、飘逸出尘的气质,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和之前那个好色之徒联系到一起。
应该是有些误会吧,眼前这样谪仙一般的少年怎么会做出那么无耻的事情来?——紫萱心中暗自想到。
然而下一刻这一丝幻想就被硬生生打灭了,因为坐在宽椅上的少年看着她伸了伸懒腰,然后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刚刚将菱纱折腾得太狠了,她现在还没办法起身,所以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折腾,起身。
两个词如同重锤一般砸裂了紫萱脸上的面具,让她强挤出来的那丝笑容彻底消失不见,脑海中为对方开脱的那些想法也不翼而飞。
抿了抿嘴,紫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事,年少风流、知慕少艾嘛,这种事没什么好见怪的!可以理解!”
口不应心,虽然这一刻很想给眼前这个轻薄浪子一个耳光,但考虑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紫萱还是强忍了下来。
岂料少年哦了一声,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她气得半死,眼睛都红了。
“哦,那不知道紫萱姑娘是否愿意做在下的双修伴侣呢,当然,你要不是不同意的话,在下也不会勉强,只不过到时候就要找你的女儿或者是外孙女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女娲一族
“哦,那不知道紫萱姑娘是否愿意做在下的双修伴侣呢,当然,你要不是不同意的话,在下也不会勉强,只不过到时候就要找你的女儿或者是外孙女了!”
紫萱问听莫闻这话当即眼睛就是一瞪,满面羞红,既是气又是羞的,哪怕苗疆民风彪悍,说话直接,也没有人这么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姑娘说这些的。
“登徒子,你找死!”
素手一扬,紫萱直接就扔出了一团漆黑的蛊虫。那些蛊虫扑扇着翅膀、嘴中发出嗡嗡的响声就直接朝着莫闻扑来。
莫闻撇了撇嘴,手一伸就有一团寒流喷出,不仅将那些飞扑过来的蛊虫冻成了碎片,还将紫萱的手脚也锁了起来。
现在的紫萱可不是几十年后那个女娲之力完全觉醒,比拟人间重楼的高手,此时乃是她和徐长卿三世之缘的第一世,她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两三劫的程度,在莫闻的手下根本就不够看,一个照面就被制服了。
“你个登徒子,放开我!放开!”
数次运转女娲灵力都无法挣脱锁住自己的冰晶,紫萱气得杏眼圆睁,对着莫闻就吼了起来。
莫闻耸了耸肩,端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冷静,冷静,紫萱姑娘,刚刚在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并没有轻薄的意思,或许是在下没有说明白,在下想要的是姑娘身上的女娲之力,双修只是手段而已!”
坦荡的神情、清澈如水的双眸,看着莫闻一本正经的表情,紫萱难得地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起莫闻说的东西来。
然而片刻之后,她脸又涨红了起来,怒吼道:“你个登徒子,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个意思!”
刚刚被莫闻那一脸正气所震,还以为对方正在说什么正经的事情,可紫萱稍微想了一下,这才发觉对方说的一本正经结果还不是想睡她,而且还将注意打到她未来女儿、外孙女身上了,这还能忍?
不同于仙剑三时代那个经历了两世红尘磨练、孤独一人看着老人渐渐老去,自己从妻到妾再到婢善于隐忍的紫萱,现在的紫萱虽然因为恋人的离世而有所伤心,但行为作风还是那个泼辣的苗女,当即就破口大骂,边骂还边左右地折腾,看那架势如果现在被放开的话都能立刻冲上来死死咬莫闻一口。
莫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因为紫萱说得一点没错,无论说得怎么大气凛然,他的实质目的也的确是想占对方便宜,没办法,谁叫女娲是盘古神之一道的代表,比起精、气这些有形之物,神更加缥缈,它的血脉之力并不在于肉身,而在于神魂,想要探索夺取的话,自然是困难重重。
据莫闻猜测女娲的神魂现在应该就隐藏在她后裔的神魂血脉之中,接着一代代后裔对于血脉神魂的修炼以近乎共生的手段来修复自身,这也是为什么女娲后裔一代只能有一人,族人一旦怀胎生子,十年之内便会被孩子吸取灵力衰竭而死的原因。因为女娲只有一个完整神魂,所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出现两个以上的继承者时,力量必然会回归为一,其结果自然是一人失去血脉之力衰竭而死,而比起成年的族人,出于传承的目的,自然神魂会下意识地选择更具有发展前景的婴儿,这并非诅咒,但效果也和诅咒差不多了。
而神魂寄居于后代体内,这也造成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动女娲的后裔从某种程度就等于直接动女娲本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女娲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伏羲之所以对女娲后裔下诅咒,而不是直接灭了对方,就是怕这一点,同理莫闻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除伏羲以外另一位三皇对上,因此抽了对方神魂直接研究这一点就不可取了,只能考虑神魂双修这种比较温和的手段,借助对方后裔的神魂来夺取女娲的力量。
因此现在看着又吼又叫,一点也没有配合意识的紫萱,莫闻就有些头疼,虽然不是没考虑过霸王硬上弓这种手段,但是出于安全角度的考虑,双方心平气和的双修和那种情绪大起大落下的双修相比,自然是前者更不容易惊动女娲本人,所以除非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是不会采用这种手段的。
“好了,紫萱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于你身上的女娲之力有所觊觎,对姑娘也有所不敬,但是在下并不强迫的意思,相反只要你愿意,在下可以答应你提出来的任何条件!”
用手指敲了敲扶手,莫闻索性直接就开始利诱了。
女娲后裔并不是只有紫萱一个,比起这个已经动心的,还是对方的后裔更好搞定一些,这次也是韩菱纱机缘巧合将人带过来了,莫闻本身并没有考虑过动紫萱,但既然人已经来了,他自然不会吝啬于尝试一下。
然而听着莫闻的话,紫萱却是一声冷笑。
“登徒子,你做梦!本姑娘生生世世只爱顾留芳一人,再也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我又没让你动心,只是想和你双修而已……”莫闻挠了挠脑袋,正想仔细解释一下,然而看着紫萱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只好又闭上了嘴。
显然这位女娲后裔是无法接受一夜情啊这类的交易,所以他要么就放弃,要么就要另想它法。
目光扫了扫紫萱,在对方那精致漂亮的脸蛋和因为被锁起来的姿势而显得前凸后翘的身段上流连了一番,莫闻觉得自己应该再试一试。
伸手将锁住紫萱的坚冰消去,莫闻开口道:“好吧,紫萱姑娘的想法在下明白了,只是在下想不明白,顾留芳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样貌、才情又算不上多么出众,而且还是个有妇之夫,何以让姑娘倾心于斯?”
被松开了手脚,紫萱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对莫闻的厌恶之色也有所缓解,只是偏见已生,对莫闻还是没什么好感,闻言当即就冷笑道:“你懂什么?留芳他性情纯和、待人友善,与我更是心心相印,要不是他早年家人以为他娶妻,这一世我们早就相知相许共渡一生了,如何会早早地阴阳两隔?”
莫闻轻笑,看了自信满满的紫萱一眼,然后随意问道:“哦,看来紫萱姑娘对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吗,那愿不愿意和在下打个赌?”
紫萱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感觉有些不安,但还是不服输地反问道:“赌什么?”
“就赌你和那个顾留芳到底是不是真心相爱!”
眼中瞳孔一缩,原本紫萱还对莫闻的赌局有所警惕,此时闻言就是一笑,“这个自然是可以,只是你又要怎么证明我和留芳是不是真心相爱?总不可能只是要我自己说说吧!”
莫闻笑了,他扫了紫萱一眼,眼中满是玩味。
“在下是这样打算的,现在神界与魔界正在交战,天帝伏羲不在,所以紫萱姑娘可以和在下一起去神界一趟,解除女娲一族世代的诅咒,如果在那之后姑娘依旧打算寻找顾留芳的转世之身再续前缘,那就是姑娘赢了,在下不仅会帮姑娘寻找转世后的佳侣,还会答应姑娘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反之,解除诅咒后姑娘有其它想法,那就是在下赢了,在下也不奢求别的,只要姑娘陪伴在下十年即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紫萱微微一愣,随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出于对自身爱情的信心,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输,自然答应得痛快。
只是事事皆有意外,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果是什么。
看着自信满满的紫萱,莫闻却是笑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姻缘
神界漂浮的悬空之岛一片接着一片,金色的霞光包裹着白色的云彩弥漫在空中,云海翻腾,山峦隐现,当真是一片绮丽美景。
而在一处神界偏僻的角落之中,却是有着一座与众不同的悬空之岛,它的面积不大,大约只有几个庭院大小,但是上面却生长着一株枝繁叶茂分外高大的月桂树,月桂树上挂着一块又一块的小木牌,一眼望去竟是不知有多少,而树下则是一座造型奇特的纺车,不同于普通纺车将丝线纺成布,这纺车的纺锤乃是自己旋转,而且每一次转动,都有一根根红线自纺车上延展而出,牵引到月桂树下的木牌之上,然后以某种特有的规律,那一根根红线会自发地两两相联,最后变为一根牵扯着两根木牌的红线。
月桂树飘扬,木牌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一缕缕红线蜷娟缠绕,这座小岛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极为缥缈、宁静的神秘美感。
只不过很可惜,这份缥缈与宁静却是没有保持多久,月桂树下,在那座神奇纺车的旁边,正躺着一个发须皆白、长得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双眼紧闭,嘴中发出轻微的呼声,显然整个人正沉睡于睡梦之中。只是可能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他的脸色却是铁青得可怕,双拳紧紧握起,整个身子都在微微抽搐。
“不要,不要——”
然后就见那抽搐愈来愈剧烈,老者大汗淋漓,嘴中不停地嚎叫,似乎是想从噩梦中挣扎出来一样。
那嚎叫声是如此凄厉,以至于让原本安详的仙岛都染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最后就见在一阵怒吼声中,老者终于张开了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然后在恐慌与绝望之中,整个人爆成了一团血雾。
诡异、可怕,谁能想到在这神界之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然而更加稀奇古怪的事情还在后面,老者化为血雾之后,那血雾居然没有消散,反而如星云般旋转了起来,然后越旋转越朦胧,最后竟是变成了一道似真似幻的大门。
片刻之后,一个白衣飘飘的绝美的少年揽着一位容貌艳丽的苗疆少女从中走了出来。
“啧,这神界的环境还真不错,灵力充沛,空气新鲜,看来伏羲倒是挺下血本的嘛!”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那与众不同的环境,莫闻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一脸的轻松。
站在他的旁边,紫萱此时的脸色却十分复杂,她扫了扫刚刚那位老者消失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一丝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