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第六十二章 被偷窥与妄想
在那令人莫名其妙的夜宵时间后，修依收拾着盘子，问起了一件有些在意的事。
“说起来，这周你们在学校里，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辉夜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学校里奇怪的家伙多了去了，你说哪个？”
想起那一群乱七八糟的妖怪，修依发现自己的问题确实非常不妥，便进一步的解释道：“是这样的，最近我在上课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偷窥我……”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一下。
辉夜慢慢从桌上坐起，若有所思的歪了下头，眉头微蹙。
爱丽丝十指交叉撑在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面色沉静。
帕秋莉左右看了看，不明白气氛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但是她刚坐直身体，就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尴尬的将脸埋了下去。
爱丽丝无视了缩成鸵鸟般的帕秋莉，直直的盯着修依的眼睛，问道：“修依老师，请问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就从假期结束之后，开学的第一次课程。”
“明白了，请详细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不知为何，明明是在帮助自己寻找犯人，修依却莫名比被当成了犯人还要紧张，他抹了下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哦，其实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因为我感觉到的窥视来自于教室的窗外，但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都没看到什么人。”
辉夜换了个姿势，撑着侧脸问道：“你通常站的位置是讲台，那么唯一会处于你视觉死角的窗户就是讲台侧面那个了，是从那里感受到的窥视？”
“呃……是。”
“你目前只负责一年级的授课，教室在二楼，不过对于幻想乡的妖怪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有没有在察觉到窥视后快速过去查看一下？”
“当然查看过，我还私下让秦心帮我注意一下窗外，不过她也没看到过什么。”
辉夜皱着眉头，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帕秋莉揉了揉发红的脸，姑且从之前的尴尬中缓解出来，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秦心的位置和你相对，那个窗户应该算是她的视线之内吧，如果她都没看到什么，应该就只是你的错觉……”
“帕琪，吃饱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爱丽丝轻声出言打断，并将一把钥匙推到了她的面前，“你不是还说要洗个澡吗？”
察觉到话语中“吃饱撑着就一边玩去，别在这里捣乱”的意思，帕秋莉乖乖的接过钥匙，抱起魔法书迈着小碎步，快速的溜了出去。
爱丽丝略微叹了口气，刚刚准备说点什么，帕秋莉又突然从门边探出了半个脑袋。
“几号宿舍？”
“……3号。”
“哦。”帕秋莉的脑袋缩回门外，还顺便带好了门。
爱丽丝盯着门口，静静的等了几秒，确认帕秋莉没有再突然返回，这才收回视线，有些不高兴的抱怨道：“修依老师应该早一点说才对，明天又是周末，就算我想调查也要再等两天了。”
“我不想显得太疑神疑鬼嘛。”修依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道，“这个感觉仅仅发生在上课，准确说是仅仅发生在我给妖怪班上课的时候，算是没有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而且既然秦心都没看到人，应该就只是我的错觉了。”
“一次两次可以叫做错觉，次数多了可就不是了。”
辉夜摇摇头，并且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关于这样的事情，有两个最大的可能性。一个是有人使用可以隐藏身形的能力或道具在窗外观察你，比如铃仙的幻视，伊吹萃香的雾化，以及河童的光学迷彩衣。”
铃仙还在病床上躺着养伤，这个可以排除，伊吹萃香虽然并不认识，但当时的窗外并不存在什么雾气，基本也可以排除，至于河童的光学迷彩衣……修依不知道那个道具能做到何种程度，也想不到河城荷取为何会这样做。
“另一个呢？”修依问道。
辉夜盯着修依看了片刻，带着几分严肃的意味说道：“另一个……就是你产生了精神疾病程度的妄想。”
这算是一句比较容易引人反感的话，因为在常人耳中，这基本就等于在说你丫是个神经病，还是很认真的那种。
但修依倒不会产生这种情绪，因为对于这方面问题，他没有大多数人那样的避讳心理，反倒是有着几分兴趣。
“其实我已经想到过这个可能性，还稍微了解了一下。”
修依从床头拿过两本精神疾病方面的书，一边向两人展示着，一边说道：“被窥视感是被害妄想中的一种表现，而详细一点来说，我所感受到的被窥视感也不仅仅是‘有人在看我’，而是‘有人在读取我的内心’，算是符合妄想症中的被洞悉感。但我不认为自己出现了妄想症，因为我并不会为此感到混乱或恐惧……”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更像是被思维读取？那不就是……”
带着一副“你TM怎么不早说”的表情，辉夜打断了修依，并直接准备指明真相，但在说出犯人名字的那一刻，她的脚突然被重重的踩住，声音也戛然而止。
修依拿着两本书，愣愣的看着辉夜，等了七八秒都没等到后面的话，只能主动开口道：“能不能不要这样吊人胃口，就是什么？”
辉夜略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那只脚慢慢移开，又轻轻的在她脚尖压了两下。
她若无其事的将脚收回来一点，摇摇头道：“不，刚才是妾身主观臆断了，现在想想，永琳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没有这样的条件，如果妾身没有记错，她的一些课和你的课是同时的。”
修依听的有点发懵：“诶不是，怎么就扯到永琳老师了？”
“这种仅仅被目光看着，心灵就仿佛被洞悉的感觉，妾身只在面对永琳的时候产生过，即所谓的被充满智慧之人‘看穿’，但这种事因人而异，所以说是妾身主观臆断了。”
辉夜随口解释着，又带着思索之色说道：“不过考虑到这个因素，除了特有能力之外，咱们也许可以将那些智慧较高的人也纳入怀疑对象，比如说……八云紫？”
修依将书放去一边，惆怅的揉了揉脑袋。
“应该不至于，虽然她的能力确实很适合偷窥，但只要打开隙间，终究是会被人看到的。而且就算跟她对着眼的时候，我也没产生过被看穿的感觉，窥视就更不可能了。”
看到辉夜毫无痕迹的转移了目标，爱丽丝吊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同时在心底暗骂了古明地觉一句。
调整了一下呼吸，她带着思索之色重新开口道：“随便怀疑别人也不太好，咱们还是不要直接猜测犯人了，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修依老师。”
“其他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恋恋突然不住校了吧。我问过恋恋，她说是姐姐最近让她回家去住，还每天放学都来接她。”
修依摩挲着下巴，满脸不解的继续道：“说起这个我还想问呢，她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我像是不得了的病毒一样，又是拿你隔离又是把妹妹拉走的……呃。”
说到这里，修依突然发觉爱丽丝用双手撑住额头，同时也捂住了眼睛，看起来异常的沉痛，这才突然想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赶紧收住了后面的话语。
“……抱歉，我不说了。”
爱丽丝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做出这种动作的原因，其实只是为了防止自己一头砸在桌子上，毕竟她问出其他疑点的本意是把话题扯开，结果修依却直接聊到了古明地觉，并接近了真相的边缘。
虽然修依这个误解同样让她心情复杂，但和继续问下去相比，她还是更愿意承受这样的心情。
但她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必须有一个答案，因为古明地觉的能力并非什么秘密，如果修依哪天向其他人问上一句，她的窥视行为同样会暴露，还会被修依重视起来。
在极度的压力之下，人很可能做到平日无法完成的事情，即所谓的潜能爆发，而面对这种情形，并不太擅长谎言的爱丽丝，也终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想到了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
爱丽丝缓缓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用认真的语气低声说道。
“修依老师，古明地觉并非将您视为病毒，而是因为她独居太久，脑子也坏掉了，从而出现了一些认知上的问题。”
“呃……什么问题。”
“她一直认为，只要和男人对上了视线，自己就会怀孕。”
“……”
虽然心情很微妙，但由于已经产生了“这破地方什么人都有”的认知，修依终究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还感到有些怜悯。
爱丽丝站起身来，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并轻轻的揉着额头，表示自己想要回去休息，而辉夜也顺便告辞，和爱丽丝一起离开了宿管室。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一起走上宿舍二楼，这才停下了脚步。
在那因为悄无声息而没有灯光亮起的楼道中，爱丽丝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魔导书Grimoire，一点一点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丝带。
面对辉夜询问的目光，她咧开嘴角，小小的冷笑了一声。
“辉夜公主，解释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我得去让帕琪自己休息，再帮我留个窗户。”
“我今晚要揍个人。”
第一章 你说谁要怀孕？
等到再开学的时候，那种奇怪的被窥视感消失了。
第一日的课程平静结束后，修依被匆匆赶来的爱丽丝询问情况，这才得知她当日请了个假，找个能看到自己教室窗户的地方蹲了一天的草丛。
也不知窥视者正好就此放弃，还是发现了爱丽丝，亦或之前真的只是修依的错觉，总之往后的日子里，那种被窥视感再未出现过。
一切又重新回到平淡的日常，除了辉夜偶尔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修依也曾尝试追问过，结果辉夜却翻了个白眼，甩给了他一句“因为来吃宵夜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立刻闭嘴，于是此事也不了了之。
在这样平淡的日子中，愈发炎热的五月渐渐过去，第三次正式游戏的时间也已经到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随便煮，如果把爱丽丝那次无奖励的游戏过程也算上，这已经是修依的第四次，足够让他以一副不怕烫的姿态进入游戏。
在简单的斟酌后，他带上了不耽误用剑的魔具——吉尔伽美什，再给导力器充了充能，然后就悠闲的瘫在了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等待被八云紫送进游戏。
“说起来，校长，这次通关之后能不能来点额外的奖励啊。”
朝向窗外的办公椅转过一个微小的幅度，露出了八云紫带着笑意的侧脸：“哦？修依老师想要点什么呢？”
“一次约会如何？”修依当场就开皮了。
八云紫并未露出什么异色，反倒用扇子抵着下巴，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再兴致勃勃的回道：“可以啊，咱还没有这样的经历，体验一下似乎也很不错，那么修依老师想在哪里约会呢，幻想乡还是外界？”
很好，本想在被拒绝后“退而求次”，现在看来皮岔了。
修依砸了砸嘴，对八云紫的心理素质也多了一层认知。
而在看到他的反应后，八云紫还带着“善解人意”的样子，当场就是一阵穷追猛打。
“啊……咱明白了，修依老师是在担心宿舍那两位的反应吧，放心，只要咱宣称给了你一个能去外界的假期就好。作为原本就是‘外来’的人，要去外面看看也无可厚非，想必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如何？”
挖槽，连这个都考虑好了吗！
事已至此，修依也知道这次是问不到什么幕后真相了，只得目光飘忽的瞅着天花板，毫无感情的棒读道：“啊，如果是去外界，校长大概要换上外界的衣服了吧，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原来还有约会的打扮问题，这倒是咱欠考虑了。”八云紫看似困扰的想了片刻，回过头问道，“不过要说最好的约会穿着，肯定需要参考对方的喜好吧，修依老师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装扮么？”
“白丝。”
秒答。
八云紫游刃有余的笑意，似乎僵了那么一下。
沉默数秒，她将椅子转了过去，唯一露出在椅子外的，是一只拿着扇子的手。
深紫色的结界毫无征兆的出现，并释放出愈发强烈的光芒，将修依的身体渐渐笼罩。
修依惋惜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可就在整个人已经被光芒笼罩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了来自八云紫的声音。
“修依老师，等这场游戏结束，咱们就去外界约会吧。”
下一刻，他陷入了由传送产生的短暂黑暗，并在黑暗中默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不愧是妖怪贤者，一旦狠毒起来，根本不是常人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