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幼年爱丽丝是想让他知道“爱丽丝真实的样子”，如果他在听完故事之后，表现出了对“小丑”那些残忍行为的厌恶，那么他大概连爱丽丝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爱丽丝随手捏死。
与这份猜测互相贴合的，是窗外的狂风暴雨，那大概是在代表着爱丽丝的情绪。
如果这些猜想是真的，那这就是一个好消息——说明爱丽丝是清醒的。
到这里为止，修依还都清晰记得自己的记忆和猜想，但是在那之后，修依的回忆就变得异常艰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继续想下去一样。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当初是想把故事贬低一下，并说出一些更加邪恶的话语，以此去逗幼年爱丽丝，可……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来着？
修依尝试着在心底还原场景，重新思考自己会说出的东西，而这样一思考，他便重新想起了曾经在那所封闭教学楼内的生活。
自己大概会将当初发生的状况进行一些夸张，然后用可以增强效果的排比句将其说出来吧，比如说……正直者之死的故事太low了，没有让他们在恐惧中失去理智，没有让他们在猜忌中自相残杀……什么的。
然后呢？
修依隐隐感觉还差了点什么，而且是最关键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经看不到那间小店，与其说已经超出了视野范围，倒更像是消失了。
……算了，先完成最重要的事情吧。
修依耸耸肩，沿着这条还算熟悉的道路走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这就怨不得我了
经过学校门口那一段路程，踏入尽头处的虚空，修依来到了魔法之森。
由于曾去过一次爱丽丝的家，梦境中的道路也没有现实魔法之森那么复杂，修依还算轻松的找到了地方，而等到了那个由蔷薇构成的大型迷宫后，望着那条贯通迷宫的笔直道路，他久久不能回神。
梦境中的一切自有其意义，比如面前的这所蔷薇园，只是站在外面，修依都能感受到道路的复杂，迷宫的庞大以及陷阱的繁多，加上那一路坏掉的人偶，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去走，这大概是一个“不可能被通过”的地方。
换而言之，就是“不允许任何人看到终点的风景”。
而考虑到魔理沙见过“怪物”的消息，以及帕秋莉对她踏入警戒线能力的肯定，这种事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干得出来，并且还真的获得成功了。
魔理沙，牛逼！
“呼，原本还想着魔理沙没能做出什么贡献，现在看来，她的贡献可能比帕秋莉还要大一些啊……”
修依感慨了一句，踏着这条道路走向了迷宫的深处，经过一段不算短的路程，看到了最里面的那栋小洋馆。
那是爱丽丝的家，虽然上次看到的已经是被灾厄侵蚀的残破模样，但修依姑且还认得出来。
透过洋馆的窗户，修依看到了里面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人偶，他静静的思索了几秒，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只是转身走到了门边，轻轻的敲了敲门。
“在家吗，爱丽丝。”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修依没有去尝试推门，而是转身贴着门坐了下来，若是此刻推门而入，总觉得会碰到生还率不高的开门杀。
但光坐着也是不行的。
“我想你大概不太欢迎我，也很抱歉闯入到这里，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姑且就见上一面如何，不然不光是我，帕秋莉和魔理沙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屋内还是那样的安静，似乎真的没有人在里面。
“不愿见面的原因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修依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比如说，现在那‘怪物’的样子太过难看，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让整片蔷薇园陷入了阴沉之中，那低沉的气压与安静的空气，就仿佛有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修依却说出了好像丝毫不符合情况的话语。
“你在害怕么，爱丽丝。”
直到过了大概一分钟，从门内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就好像有什么人同样坐在了门后。
再经过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门内才出现了一个轻微而又沙哑的声音。
“请离开吧，修依老师，我不想让您也死在这里。”
那是根本听不出原本样子，也不像人类所发出的声音。
嗯，不直接开门是对的。
修依看着天空的阴云，用闲聊般的轻松语气说道：“被如此大量的灾厄涌入身体，出现一些异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其实只是变成‘怪物’还挺值得庆幸的，因为想要恢复只需一个大型的整容手术，但若是‘心灵’，‘意识’这些东西遭到了改变，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抽筋扒皮碎骨的整容手术吗？这似乎没有您说的那么轻松。”
“那也比换心洗脑要简单很多吧。”
“似乎确实是这样，这就是您帮我找到的‘合理’谎言吗，听起来确实让人能接受了一点，修依老师果然很擅长骗人呢。”
修依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用力的抹了把脸，后悔自己之前玩的有点过火了。
如果没在那里满心恶趣味的逗萝莉玩，也许这句就已经骗过去了吧。
“也许魔理沙意识不到，也许帕琪想不到，但如果是您的话，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猜到我以‘怪物’的样子存在与此，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只是猜测的话，确实有。
修依望着不远处的蔷薇迷宫，出神的说道：“这里是你的家，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你最能放松的地方，即心灵的港湾，如果按照这个来想的话，外面层层叠叠的迷宫就是你的‘心防’了，嗯……女孩子的内心还真是够难进的，多亏有个笨蛋打开了路。”
“那确实是个笨蛋……”
虽然还是那种不像人类所发出的声音，但在声音之中，似乎多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情绪。
修依笑了一下，微闭着眼睛继续道：“既然这些猜想都没错的话，那么现在的你所呈现的，应该是你心底‘最真实的自己’，对吧。”
门内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您果然猜到了……也许我不该问这么多，应该将您直接杀掉才对。”
“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你最真实的样子很丑陋，丑陋到不敢被任何人看到？”
“这个理由不够吗？”
“当然不够，人最内心的样子，其实什么都代表不了。”
修依动了动身体，将自己调整成更加舒服的姿势，就仿佛在午后的门口晒着温暖的太阳。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需要同伴来共同抵御危险与分工合作，这样才能活的更加安全和舒适，在这样的本能下，人会对同类伸出援助之手，即所谓的人性本善。”
“生物的生存需要资源，而获取资源的手段之一便是掠夺与占有，在这样的本能下，人也会对同类或其他生物造成威胁，即所谓的人性本恶。”
“所以说，所谓人性本善与人性本恶，其实都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人内心深处的根本，仅仅是求生两字而已，并没有什么丑陋之处，也称不上美丽。”
平淡的说完这些理论，修依满意的呼了口气：“好了，还有下一个原因么？”
门内沉默了片刻，第二次出现了无可奈何的叹息。
“修依老师，您果然很会骗人。”
“哇……太过分了吧爱丽丝，我可是非常认真的在和你讲道理啊，总不能说因为我擅长骗人，你就把什么话都当成谎言吧。”
修依眉头跳了跳，又补上了一句：“而且就算是骗人，我都这么努力了，你就不能被骗一下么？”
门内发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声，又在仅仅一声之后立刻停歇。
“跑到女孩子的心灵深处骗人，还要求对方被骗，没想到修依老师是这么糟糕的人。”
听到这句过于准确的描述，修依有点心虚的望着天空：“咳咳……没，没有这么糟糕吧……”
“您现在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哦。”
“喂！偷窥是不好的！”
“没办法呢，这里的我是无法说谎的，但您却可以说谎，如此不公平的对话，自然应该用其他手段来弥补一下。”
“嘶……”
修依抽了口凉气，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丽丝也能这么犀利的把人噎死。
哦不对，自己好像已经被她噎死过一回了，用某种犀利的错误认知。
“咳，总之说这么多，你也该明白我对你的任何样子都有心理准备了吧，所以要不要先开个门？”
门内安安静静的，又一次没有了回应。
好吧，看来还是没那么简单。
想着刚才隔着门透出来的刺骨寒意，修依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如果能这么简单就开门，爱丽丝也不至于萌生出杀意了。
修依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道，“要不这样吧，爱丽丝，咱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
“你躲好，让我进屋去找你，如果能找到你就算我赢，你得答应我一起想办法出去，如果找不到就算我输，我会按照你的要求行动，包括跑去跟那位死磕，或者用自杀的方式离开这里，如何。”
“……”
“虽然已经到达了你的心灵深处，但里面这么乱，你想躲起来也是不难的吧。”
良久之后，爱丽丝终于做出了回答。
“……可以，但是要限定时间。”
“哦，那是自然的。”修依不在意的答应了下来，“十分钟，如何？看你家里乱糟糟的样子，这个时间应该不算长吧。”
“修依老师……似乎很有信心呢……”
门内的声音渐渐远去，并最后留下了一句话语。
“好，捉迷藏开始了，请数到十。”
看来她也很有信心。
修依点点头，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数了起来，都是成年人了，玩个捉迷藏也不至于赖皮。
等数完最后一个数字，身后的门如同根本没有关严一样，突然被修依向后倚靠的那点力量推开了。
修依撑住后仰的身体，将头向后仰去，更加清晰的目睹了这里糟糕的景象。
原来不止是乱七八糟，甚至还是凶杀现场。
修依起身走进屋里，一脚踏过地上已经变成固态的血迹，面对着光线阴暗的屋子内部，露出了有些歉意的微笑。
“那天你和魔理沙研究潘多拉，并不小心释放出灾厄，让整个森林出现了异象，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东西没了，为了找回东西和解决异常，我和灵梦一起进入了魔法之森，并在快要走到你家的时候，陷入了一片黑白的幻境之中。”
叙述着曾经的所见，修依快速的扫视着每一个人偶，视线根本没有产生过多余的停留。
“在那里，我们看到了‘小丑’依次杀死正直者的景象，只不过观影感受很差，因为那片情景就跟老式的黑白电影一样，也没有任何的声音或字幕，简直是最糟糕的情景再现。”
虽然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不过修依还是很快看完了一楼的人偶，确定没什么遗漏，便转身登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