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修依恍然一锤手心：“我明白了，你是水生妖怪。”
灵梦嘴角抽搐了一下，瞪着双死鱼眼回道：“在你眼里，能站在水上就是水生妖怪么？”
“不，我是说你的记忆只有七秒。”
“想吐槽我的记性也不用这么刻薄吧！七个月以内的事我还是可以记住的！”
“看来确实是水生妖怪，比普通鱼类高好几个档次，实锤了。”
“不要随便给人加设定啊喂！”
看到灵梦死不承认，修依指了指在湖水中起舞的巫女：“好吧，我姑且先确认一下，那个在水上蹦跶的是你吧？”
险些抓狂的灵梦停了下来，看了看那个黑白风格的自己，满脸诡异的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回忆之色。
“应该是我，毕竟前几年我还是经常练习巫女舞的，只不过想不起来这是哪次了，而且在练习的时候，我不记得被人间之里的村民看到过来着……”
修依看了看那名正在发呆的男子的手，说道：“这也是个人偶，应该不是人间之里的村民。”
灵梦继续艰难的翻找着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来这样的一幕。
天空慢慢下起了雨，湖中的巫女停下舞蹈转身离去，只留下那个男子独自立在那里，直到雨幕稍大一些，才恍惚间回过神来，茫然四顾了一阵，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巫女什么时候消失的。
带着失落的神色，他抬手遮挡着雨水，沿着来时的路快步跑了回去。
“居然没死人？我还以为是一幕死一个呢。”修依显得非常意外。
灵梦没有搭话，她疑惑的看着那个男子远去的身影，还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没等她想出什么结果，整个世界就闪动了一下。
在上一次切换场景，世界也发生了这样的闪动，所以两人也没感到什么意外，只不过这次在切换完毕之后，周围的场景却没有发生变化，只是那渐渐飘落的雨幕骤然停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一个人从远处的道路走了过来，而和上次不同的是，一看到那个身影，修依和灵梦便露出了惊异之色，不约而同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爱丽丝？”
这个走来的人，从外表上看就是爱丽丝，与之前的男子一样，她走到距两人较近的位置便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前方，修依回头看去，结果又在湖上看到了正在起舞的灵梦。
灵梦当然也注意到了另一个自己，眉头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是什么情况，我认识爱丽丝是在那次春雪异变……等等？”
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灵梦缓缓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在第一次见到爱丽丝的时候，她好像说过一句‘有段时间没见了’，还问我是不是不记得她了。”
修依无奈的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十七岁的老年痴呆患者。
“不要用那种看BBA的眼神看我，谁会记得这么琐碎的事情啊，你会想起一个月前早餐吃过什么吗？”灵梦敏锐的察觉到了视线中的意义，大声的辩驳着。
遇到人和吃早餐这两种事，并不在一个层面上吧……
总之，修依懒得吐槽了。
就仿佛是换角色去演出同一个剧本，不久后天空又下起了雨，但是这一次，“爱丽丝”并没有很快的回过神来，巫女也没有立刻离去。
于是渐渐的，那飘落不止的雨幕演变成了狂风暴雨。
看到这场暴雨，灵梦突然一锤手心，表情变得糟糕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以前有一段时间，我确实喜欢跑到魔法之森去练习巫女舞，结果连续两天都被淋到的浑身湿透，气得我往后再也不去了！”
修依歪过头，看了看在暴雨中停下舞蹈，渐渐隐入雨幕的“那个灵梦”，感受到了梦幻般的美感，但是再看看灵梦这气得跳脚的样子，那份美感也瞬间被破坏殆尽。
这就是所谓的故事与现实的差距么，还真是太残酷了。
“所以说，你跑这来练什么舞啊？”修依多问了一句。
灵梦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因为当时还小嘛，感觉自己在湖上跳舞的样子很美，就跟小仙女似的，所以就经常往这边跑了……”
……
修依沉默了一下，重新看向了“爱丽丝”。对于这种有点羞耻的童年回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自己连个童年回忆都没有，想笑都笑不出来。
在巫女离去之后，“爱丽丝”也恍惚间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这场狂风暴雨和已经湿透的全身，她转过身想要离去，结果却在遮蔽了视线的雨幕中，隐隐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的身体在暴雨之中僵住，一步也无法动弹，只能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那个身影走出雨幕，走到她的身前。
那是小丑。
小丑的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审视一般的上下打量着她，面具上的笑容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修依总觉得，小丑在感到“满意”。
在满意什么？
在这无声又没有字幕的黑白电影中，修依无法知道小丑是否说出了什么话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丑将“爱丽丝”带走，就在“爱丽丝”经过身边的时候，修依才注意到了她那带有细缝手指。
这里的“爱丽丝”，同样是一个人偶。
修依感到有些混乱。
※※※※※
幻想乡学校，宿舍楼内。
辉夜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小小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望着窗外的夜幕，和远处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的淡紫色结界。
“今晚其实不用过来保护妾身，你太过谨慎了，永琳。”
随着声音的落下，永琳自黑暗中走出，站在辉夜身后，淡淡的笑了笑。
“面对未知的情况，还是小心一点为妙，那是灾厄的力量，多谨慎一些也是应当的。”
辉夜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八云紫已经布下结界，巫女也必然出手，何况修依也去了，既然有他在场，情况肯定不会恶化的。”
“看来公主很相信他。”
“这无关相信，只是能入了妾身的眼，也必然能解决这点阵仗，不然岂不是妾身识人不明？”
“不敢。”
就如同往常一样，永琳以下人的姿态面对着辉夜，却又不卑不亢，辉夜以公主的姿态面对永琳，却无盛气凌人。
辉夜抿了一口酒，有些出神的抬起头来，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说起来，妾身不知怎么着，突然想起了一点前阵子的事。”
“什么事？”
“我们还在隐居的时候，是不是来过一个既不能称之为人也不能称之为妖怪，连躯壳都没有的奇怪家伙？”
“是的公主，那人来讨要令人好奇的宝物与可以杀死人偶的毒药，用来完成某个仪式，恕我直言，一直到今天，我都认为公主借出蓬莱玉枝的决定太过草率了。”
“隐居的日子还是挺无趣的，既然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帮一把也未尝不可，而且既然想要完成仪式获得重生，想必也不希望重新变回尸体吧。”
辉夜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将酒杯抬到眼前，皎洁的月光透过酒杯，让其中的酒变得更加清澈透亮。
“而且，若是不帮那一把，妾身现在也穿不了质量这么好的衣服，对吧？”
永琳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的惊讶。
“原来公主您知道？”
“只是通过人偶产生的一点联想罢了，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辉夜笑眯眯的回过头，对上了永琳的双眼，“不过现在，妾身确实知道了。”
被辉夜小小的耍了一道，永琳也不显恼怒，只是淡笑着给出了解释：“公主的朋友不多，爱丽丝姑且能算其中一个，我只是不想让公主知道，现在的朋友曾经是个‘怪物’罢了。”
“不必解释的，永琳，妾身若是不相信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辉夜喝完杯中的酒，轻轻的将杯子搁在桌上，又微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
“而且……永生不死的蓬莱人，才是最大的怪物吧。”
这句话永琳无法回答，但也没有过于在意，她知晓辉夜的心性，也知晓辉夜不会因为这点事实陷入什么情绪里面。
不过保持当前气氛终究不是太好，所以永琳想了想，问出了一件更加在意的事。
“公主，若是爱丽丝‘死掉’了，您会伤心么？”
辉夜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底的月光，出现了细微的波澜。
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正直者
修依的那句一幕死一个，原本只是一句吐槽，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怀疑自己可能是个乌鸦嘴。
下一幕在一间古旧的洋馆，里面的六个人，或者说六个人偶，正在举行带有异国风情的宴会，年幼的孩子因为无聊而中途离场，在黑暗中被简单而干脆的割下了头颅。
他们和之前出现的人似乎是一起的，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场景切换到下一幕。
有人似乎因为恐惧而疯掉，开始无止境的向外奔跑，最终把绳子绕过粗枝，并引颈上吊，但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奇怪，一直到绳子断掉为止，他都没有死掉。
恐惧的人似乎重新鼓起了生存的勇气，返回到了同伴当中。
场景再次切换到下一幕。
在一片黑暗中，剩余的五人显得非常惊慌，他们似乎密谋了什么，然后结伴从黑暗中逃走，但不知为何，其中一人却对那份逃跑表现出了不屑，最终独自留在黑暗中，被小丑用刀刃刺入了后背。
剩余四人。
剩下四个人在古旧的洋馆中用餐，但桌上的餐品与餐具却有八份，也不知是他们为了纪念死去的同伴，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在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苦苦翻找记忆的灵梦，终于又想起了点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们应该是正直者。”
“正直者？”
“嗯，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幻想乡的正直者，一共只有八人，分别是胆怯者，成熟者，智慧者……什么的，反正都挺有特点的。”
很明显，灵梦想起所谓正直者已经实属不易，并不能记得他们所有的特性。
修依观察着剩下四个正直者，看着他们手指关节处的细缝，看着他们和常人无二的面容，看着他们正常的谈笑，只觉得这说不出的诡异。
“然后呢？”修依问道。
“然后……我也不太清楚起因和经过，总之他们都死了。”
想问的没问出来，还猝不及防被剧透了一脸，修依心里那叫一个不满，不过随后又释然的叹了口气。
反正也不是什么太好看的电影。
“我们就这样看着？”灵梦歪头问了一句。
“不然呢，既然没法干涉又没法中途退场，不如就等着它演完。”修依带着些许兴致说道，“等到真没耐心看的时候，再砸场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