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永琳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不，虽然她和帝看起来很像，但她并非出自地上的兔妖怪，而是月之都的月兔——是一种由月之都批量生产，用以应对战争的人形兵器。”
……批量生产的人形兵器？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修依忍不住挑了下眉头，他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了下来，静候着永琳的下文。
“对于量产的月兔而言，守卫月之都，成为上层人物手里的武器，便是她们与生俱来的使命，这种使命根植在她们的内心，她们的灵魂，就仿佛生物的进食本能一般根深蒂固。”
说到这里，永琳突然话锋一转，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修依老师，你知道PTSD吗？”
“那是什么？”修依好奇的问道。
“这是外界医疗行业的一种简称，全称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精神反应，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由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性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
“核心症状有三组，即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回避和麻木类症状、警觉性增高症状，简单说就是不断出现创伤产生时类似的幻觉或梦境，选择性遗忘，以及过度警觉与过激反应。”
“由于其主要发生在经历战争的士兵身上，因此又被称为‘炮壳震惊’或‘战争疲劳’。”
通过这两个问题和两次解释，修依隐隐明白了永琳的意思，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铃仙才当了逃兵吗……”
永琳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她连逃兵的事都给你说过了？”
“提到过一句，她没有多说，我也没有多问。”修依转头看向了窗外，继续思索着说道，“当时我没太在意这个，毕竟怕死是生物的本能，在本能的趋势下，当个逃兵也不是什么太新鲜的事。”
“不过如果她的本质真的是一个战争兵器，还如你说的像是进食本能一般根深蒂固，这个‘逃兵’就显得太过异常了。”
违逆本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何况是在两个本能之间进行抉择，其难度就仿佛让你在吃饭与睡觉之间放弃一个，如果没有太过强烈的缘由，谁都不会去进行这种抉择。
现在看来，所谓的PTSD便是那个强烈的缘由。
“看来修依老师已经明白了。”听到修依的话语，永琳欣慰的说道，“没错，铃仙其实就患有这种病症，而我找修依老师的目的，就是询问她在这次游戏中的一些表现，以此来确定她目前的病情如何。”
修依回忆着铃仙的表现，感觉稍微有点不太对劲：“如果确实患上了这种问题，在重新回到战场的时候，她不应该产生恐惧或精神混乱么？但实际来说，她一直表现的非常冷静。”
“冷静？”永琳的嘴角微微勾起，“是那种一切为了结果而行动，过程中会肆意屠杀一切阻碍的冷静，还是可以残忍肢解敌人尸体，用来散播恐惧的冷静？”
修依愣了一下，陡然想起在翻上伯爵府围墙并被卫兵发现时候，铃仙的那句“只要杀掉所有目击者，就是完美的潜入”。
这话乍一听问题不大，或者还有点酷，但仔细想想，当时的敌人只是一些威胁不到他们的普通人，而且两人的潜入也已经宣告失败，将那队士兵全部杀掉的意义，其实只是减少一些无关紧要的干扰。
“对生命极度的漠视，也是PTSD深度患者的一种表现。”永琳淡淡的补上了一句。
修依深吸了口气。
“明白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八章 欠了3.5个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修依将铃仙在本次游戏中的所有表现，尽可能不带有主观色彩的讲述了一遍。
永琳听的很认真，还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等到修依讲述完，她低头看着本子上的记录，安静了许久。
“情况怎么样？”修依很在意的问道。
“恢复的比预期要差。”永琳带着思索之色说道，“虽然平日看起来像是完全好了，但一旦进入战场环境，还是会立刻变成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从战场生存的角度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但显然不适合在正常环境中生活。”
修依亲眼见过铃仙当时的状态，对永琳的话也自然很是赞同，那种状态下的铃仙随时都可能产生过激反应，也许只是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都有可能反手一刀直接捅回去。
“铃仙脱离战场应该已经很久了吧。”修依不解的问道，“即使是您都没能彻底治好她么？”
“其实我只擅长治疗身体方面的问题，对于近些年才渐渐多发的心理问题，外界的医学是更具有权威性的,不过外界对此也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方法，最多只是尽可能的进行心理疏导，再加上药物的辅助治疗。”
说到这里，永琳微叹了口气：“但实际来说，一旦问题上升到心理创伤的层面，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彻底痊愈，即使表面再正常，只要回到造成创伤时类似情景，便极有可能重新爆发。”
修依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重新开口道：“真的没什么办法了么。”
“合适的环境与时间，这已经是最好的良药了。”永琳摇着头回道。
修依望着窗外，一时间没有回话。
“抱歉，我似乎把气氛变得过于沉重了。”永琳回过神来，微微笑了一下，“其实铃仙的情况已经有了不少好转，倒是不需太过担忧。”
“怎么说？”修依回过头来。
“按照我对铃仙病情的认知，她在自身受伤的时候应该会陷入疯狂才是，但在这次任务中，她最后冲来给你送国士无双的时候已经受伤，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做出了非常优秀的判断，这已经是好转的最佳证明。”
修依撇了下嘴：“我倒是觉得那挺疯狂的，如果当时我的反应再激烈一点，或者国士无双没有产生合适效果，哪怕只是生效慢上一秒，她都可能已经死了。”
“国士无双的药效，本质是激发潜能并增加对力量的掌握，以此造成能力的大幅度提升，虽然铃仙没了解的那么具体，但曾喝过国士无双的她，也会由直觉判断出这种做法的可行性，所以这并非疯狂，而是精确的直觉。”
直觉么……
这是一种听起来不太靠谱的东西，可一件件事实却又证明其往往有效，比如修依就有在生死之间锻炼出的直觉，靠着这种直觉，他虽然终究免不了一死，但也躲过了不少危险，算把每次的死亡时间向后推移了很多。
“好吧，总之处于恢复状态就好。”修依耸耸肩，暂且放下了心。
永琳收起了本子，看来不准备继续谈论这件事，但也没有什么离开的意思，在略一沉吟后重新开口道：“修依老师，铃仙已经就这次任务进行过简短汇报，其中有件事让我一直非常在意。”
“请讲。”
“在你失去自我控制能力之前，对铃仙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是让她返回地面？”
听永琳问到这个，修依已经大致知道了她在意的事：“是的，准确点说是脱离险境，这样不管任务是否完成，她都能安全的脱离游戏，因为校长会来接她。”
永琳玩味的看了修依几秒，释然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看来您也知道。”修依不动神色的说道，“之前我还在想，既然你对铃仙有所关心，为什么愿意用这么危险的游戏去测试她的病情，现在倒是说得通了。”
“没错，我知道八云紫能观测游戏进程。”永琳的回答非常坦然，却又立刻堵死了修依接下来的疑问，“但不要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信息。”
“原因呢？”修依抱着随意的态度问了一句。
“八云紫是名正言顺的决策者，她的做法自有其原因，而作为一个知情者，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
修依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那就算了，如果她认为我现在不该知道更多，肯定会装傻充愣的糊弄过去，什么都问不出来。”
想到八云紫装傻时卖萌的样子，修依的后背突然凉了一下。
看到修依没有继续追问，永琳也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放心吧，八云紫对你并没有多少恶意，现在知道太多也确实没有什么意义。”
没有多少，意思是多少还是有点。
修依对八云紫的恶意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在第一次见到八云紫的时候，他就感觉过那种没由来的恶意，仿佛自己曾欠了八云紫3.5个亿一样。
“再说了，你也需要用这个游戏，去寻找一些与回忆相关的东西吧。”永琳补上了一句。
“有道理。”修依摊了下手，“这么说起来，如果校长觉得哪天该告诉我真相了，我还应该为了继续游戏而拒绝听取？”
永琳笑了一下，没有回应这个不算有趣的玩笑。
“算了算了，我明白了。”修依随口回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修依的身体依然处于虚弱状态，急需用睡眠进行恢复，醒来这么折腾一番，困意也重新涌了上来。
看到修依的表现，永琳贴心的问道：“要不要先睡一会，等到了晚饭时间，帝会负责把晚饭送来的。”
“嗯……如果可以的话，请嘱咐她一定不要砸脑壳一类恶意手段叫醒我。”修依强撑着精神，非常认真的说道。
永琳笑着帮修依将床摇了下去，让他恢复平躺的姿势，又拉上了厚厚的窗帘，让屋内陷入了昏暗，在这适合睡眠的惬意环境中，修依的困意也涌的更快。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了。”在沉入睡眠之前，修依开口道，“在告诉我逃兵身份的时候，铃仙还说过一句话，说她不想，也不能再逃第二次了。”
正在出门的永琳停下脚步，略微愣了片刻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傻孩子……”
第九章 一个给宠物，一个给男人
在假期的第三日，藤原妹红走进了人间之里。
她的家原本在迷途竹林之中，不过自从被上白泽慧音催着入学之后，校园里的那个宿舍基本就成了她的家，毕竟她的东西不多，把衣服和日用品带走之后，便基本不剩什么了。
至于原本的那个住处，已经变成了类似于度假别墅一样的地方，偶尔会在假期时候回去一次，回味曾经清净的生活。
比如昨晚，妹红便是在迷途竹林渡过的。
虽然没有宿舍里的灯光与网络，但在这里不会听到琪露诺的吵吵嚷嚷，不会一回头看到坐在桌上的古明地恋，不会出门掉进兔子坑，不会在换衣服时被小报记者偷拍，不会被楼上的木鱼声催眠，清净到让人安宁。
或者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那个越发混乱的宿舍住久了，一回到自己家里，妹红还有点不太习惯，所以天一亮，她便下意识的走出竹林，来到了喧闹的人间之里。
等到身处人间之里的喧嚣，心中没了那种“缺点什么”的感觉，妹红才隐隐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似乎已经被改变了。
她曾主动前往外界，向改变的方向踏出脚步，所以对此倒也不会有什么迷茫，只是轻轻舒了口气，沿着熟悉的道路继续走了下去。
这条路的远处有间名为寺子屋的学堂，是那所学校建立前，幻想乡中唯一在授课的地方，也是上白泽慧音的住处。
来找慧音并非有什么事，仅仅是一种习惯使然，就像一个人想找人说话时，下意识选择的那个电话号码或者社交账号，幸运的是，她每一次都能得到温暖的回应。
这条路妹红走的很熟，一路也没有过多打量，不过在已经临近寺子屋的时候，妹红眼角的余光处飘过了一道熟悉的倩影，她愣了一下，顺着方向回头看去，然后惊讶的张大了嘴。
那道倩影有所察觉的回过头，和妹红对上了视线，嘴角微微勾带着恶意的微笑。
“咦，这不是小妹红吗，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妾身，难不成是被妾身的美貌迷住了？”
妹红立刻摇摇头表示否定，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改变：“不不不，我只是感到惊讶，你这个死neet居然在上午出门了？世界要末日了吗？”
“有可能哦，说不定等到下午，幻想乡某处就BOOM的一声爆炸了呢。”
“你说的是那栋洋馆吧，虽然听说那地方是经常爆炸，但你这样已经诅咒了吧……”
“那种小事无所谓了。”辉夜将手里扇子打开一半，又啪的一下合了起来，“说起来，妾身上午出门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等妹红回话，辉夜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这几年除了上班之外，妾身好像真的没在上午出过门。”
妹红嫌弃的撇了撇嘴：“对，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的黄金周应该是先为庆祝放假玩个三天三夜，然后困到睡个一整天，再进行为期三天三夜的‘开学前的最后狂欢’……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聘为教师。”
“哇，居然这么了解。”辉夜笑眯眯的将脸靠近了一些，“难道你经常趴在窗户口偷窥妾身吗？”
一听这话，妹红的小暴脾气顿时就发作了：“谁有心情偷窥你啊！还不都是因为你个混蛋大晚上跑来敲门！让老子去陪你打游戏！”
辉夜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看来你完全没理解妾身的良苦用心呢，虽然表面上妾身是拉你打游戏，但实际上是让你熟悉计算机的操作——谁让你在妾身负责的计算机课表现这么差劲，真是给蓬莱人丢脸。”
“为什么蓬莱人就必须擅长那种东西啊！”
辉夜想了想，似乎被说服般点了下头：“也对，人和人之间是截然不同的，既然有一半蓬莱人非常聪明，那剩下一半也该是笨蛋了。”
妹红愣了一下，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抬手捏了捏拳头：“我明白了，你今天是来找打的。”
“哦，差点忘记正事了。”辉夜恍然抬起头，无视了妹红身上冒出的火焰，自顾自的问道，“小妹红你应该熟悉人间之里吧，知道哪里有卖礼物的吗？”
妹红又愣了一下，表情渐渐变回了最初的惊讶：“卖礼物？等等！你要给人送礼物？”
“对啊。”辉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