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虽然身体处于极度的舒适之中，不过却修依总感觉有点莫名的别扭，他懒洋洋的躺在水池里，享受过最初的惬意之后，这才开始漫不经心的感受着，终于慢慢意识到所谓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种有些糟糕而又貌似熟悉异样感，好像是……被读心的感觉？
在意识到这个的瞬间，修依的表情渐渐凝固，因为惬意而有些失神的瞳孔，也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焦距。
透过氤氲的水汽，他隐隐看到了一点模糊不清的紫色，也终于意识到恋恋那句“一样的”是什么意思了。
无论是洗澡，还是去找古明地觉，该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第三十七章 不讨厌就是喜欢
修依站了起来，扭头就准备走人。
古明地觉到现在都没动静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之前自己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而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暴露，于是就索性一声不吭的继续隐藏着。
倘若自己直到泡完走人都没发现她，这个意外也就等于没发生过了。
至于现在，虽然自己已经发现了她，她也必然知道这一点，不过成年人的很多事本就是大家互相心知肚明，表面上却谁都不说破，也当不存在。
所以只要现在若无其事的离开，还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修依的处理方式可以说非常妥帖，然而意外也许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比如说——那个被突然掀开的更衣室帘子。
恋恋光着白嫩的小脚丫，裹着浴巾很欢快的啪嗒啪嗒跑了进来，看到已经出了水池的修依，她在面前停下脚步，很是不解的歪了下头。
“咦，老师要去做什么？”
修依沉默良久，神色复杂的低声开口道：“恋恋啊……”
“唔？”
“……不，没什么。”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随着恋恋的闯入，那份心照不宣的无事发生便已经化为了泡影，剩下的就只有面对疾风了。
恋恋的小脑瓜尚且不能理解成年人的虚伪复杂，看到修依又不说话了，她便一个转身绕了过去，啪嗒啪嗒的跑进了氤氲的水雾之中。
姐妹俩的对话，也从水雾中隐隐的传了回来。
“姐姐，我把老师带来了哦！老师没有失约，姐姐也不要生闷气了……诶？姐姐没带浴巾吗？”
“没……没有生闷气。”
“那为什么要瞪我？”
“我……算了……”
古明地觉的声音中透着似乎想哭出来的窘迫，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累。
也对，这里虽然很大，但却是是私人温泉池，谁在自己家泡澡的时候还裹着浴巾啊……
想到这里，修依还是向外走去，虽然尴尬已经免不了了，但在这继续呆着显然是更不合适的。
但是他刚走出两步，古明地觉的声音就又从那边传了回来。
“不用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恋恋，帮我去拿块浴巾。”
对于身心俱疲的修依而言，身后的温泉确实是极高的诱惑，而且既然古明地觉表示了不在意，硬是要走反倒更显尴尬，还不如坦然一些。
修依松了口气，回到池中坐了下来，又一次沉浸在了令人惬意的温泉中。
在决定坦然一些之后，修依的精神状态也渐渐放松，他看着恋恋啪嗒啪嗒的跑了回来，又拿着一块浴巾啪嗒啪嗒的跑了过去，心里很自然的生出了一丝遗憾。
但紧接着，他就想到自己那些糟糕的想法会引起古明地觉的反感，顿时又收住了即将脱缰的思维，再没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修依姑且算是个正直的人，虽然偶尔皮了点，心思活跃了点，但在知道那些思维已经彻底脱离了“玩闹”的程度，真正进入令人“厌恶”的范畴之后，他也可以收起一切心思，让自己的思绪彻底归于平静。
这与自制力无关，而是纯粹的三观问题。
“你……”古明地觉的声音从水汽中传来，欲言又止。
“之前很抱歉，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应该不会多想了。”修依笑了笑说道，“温泉很棒，谢谢。”
“……”
古明地觉没有回话，只是从温泉池中慢慢走了过来，裹着浴巾的身影也逐渐清晰，恋恋在她身边欢快的游着，像是一颗不断旋转的卫星。
在这样的温泉中泡了一阵，古明地觉的脸蛋已经是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是在害羞一样，她能读到修依对这个样子出现了“可爱”的感想，但却也到此为止，再没产生任何延伸。
“恋恋你先自己游着吧，我有事要和修依老师说，小心一点，不要把浴巾弄掉了。”
她轻声吩咐着自己的妹妹，然后慢慢走到修依身边坐了下来。
读心所反馈的思维很干净，只有“她今天叫我来做什么”这样一个疑问，以及关于温泉舒适的感叹，如此单纯且平静的思维，让她感到阵阵陌生。
觉这种妖怪对他人的认知，很大程度上并非取决于外表，对于感官特殊的她而言，这基本等于是换了一个人。
“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在这，只是因为白天经历了一些事，弄的有些狼狈，就想让恋恋带我先找地方清洁一下再去找你，抱歉了。”修依首先开口道。
“我知道，是恋恋太乱来了。”古明地觉低着头，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不需要这么拘谨的。”
“这不是拘谨，是礼貌。”修依摇着头说道，“我大概想象了一下，如果有人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语速极快又带有跳跃性，那么就算里面没什么让我不爱听的，多少也会感觉有些吵，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会舒服一点吧。”
按照以往的习惯，古明地觉大概在修依说到一半，亦或是说出来之前便会打断，告诉修依自己已经明白了，不过今天她却在安静的听着，接受着这种效率很差的语言交流。
这并非是突然改变习惯，亦或是表示尊重，而是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同样需要点思考的时间。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毕竟读心是‘读’而不是‘听’，除非被许多人同时注意，并出现了许多与我有关的思维，否则是不会感到吵的。不过因为人的心底很容易出现猜忌与恶念，我确实更愿意面对单纯一些的宠物。”
“那就是了，我……”
“但我养的宠物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有多种解释，出于被厌恶的前提，修依自然的选择了差一些的理解。
意思是就算能让思维如同动物一般单纯，也不会愿意和自己交流了呗。
修依尴尬的挠了挠头，决定把来此的目的完成就直接闪人，不过就在他打算问问到底为何叫自己过来的时候，古明地觉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修依。
虽然眼神很凶，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养的宠物已经够多了。”古明地觉咬着牙，用最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我不需要更多的‘与宠物的交流’，而是需要一份‘与朋友的交流’。”
“朋友啊……”修依想了想，点头道，“好。”
“这句是谎话。”古明地觉盯着修依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也算不上是谎话吧，朋友之间也该了解一下对方的那条‘线’，不能乱开玩笑，这属于基本的尊重。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挺讨厌那些玩笑过头不赶紧道歉，反而说‘你怎么开不起玩笑’的人的。”
这句是实话，或者说，连着之前那句答应其实也能算是实话，毕竟朋友这个词涵盖的范畴很广，可以从泛泛之交到无话不谈。
修依将古明地觉归入的，显然不是无话之谈的那个范畴，而是仿佛面对学校里尚不熟悉的那名物理老师，朝仓理香子一样，大致等于同事关系的以礼相待。
或者比那还生硬一些，礼貌一些。
这显然不是古明地觉的本意。
“可我没有那么开不起玩笑。”想着那些玩笑，古明地觉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我希望还能像以前一样，像刚从游戏里出来时的那样。”
修依稍微愣了一下，又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悯。
古明地觉并未看到这丝怜悯，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修依的理解，气愤之下，她狠狠的踩了修依一脚。
古明地觉是光着脚的，加上温泉水的缓冲，这一踩对修依而言一点都不重，反倒让他略显诧异的低头看了一眼：“记得是这只脚扭了吧，已经好了？”
“……好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古明地觉心头那点火气便立刻被抚平，不过对于修依的误解，她依然很不高兴。
她又一次盯着修依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你听着，我不是因为太过寂寞，所以即便强行忍耐心中的不适，也想要维持住那样较为亲近的关系。我没有那么可怜，也不需要如此的怜悯。”
那是因为什么？
修依的脑子里闪过“她是不是并不讨厌我”的想法，但却连发酵都没的就被掐灭了，而在排除这个之后，他暂时想不出别的，便只能等待古明地觉的解释。
古明地觉知道，在之前修依出现怜悯情绪的时候，曾把与自己的朋友关系抬高了一些，姑且变成可以说说心里话的程度，但也只能到此为止。
她很清楚这是为何，因为真正的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平等，而不是一方心存厌恶强行忍耐，一方心存怜悯刻意讨好，那是在不得不维持关系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也跟平等完全不搭边。
而想要解开这道隔阂，其实也很简单。
在一番寂静后，她低着头，以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小声道：“其实，不讨厌……”
她的声音实在太轻，要不是看到嘴唇动了，修依连她是否说了话都不确定，下意识的发出了“啊？”的疑问声。
莫名其妙的，古明地觉突然就爆发了，她一把抓住修依的肩膀，趴在修依耳边大声吼道：“我说！我其实不讨厌你！不讨厌被你用那些下流的思维骚扰！也不讨厌你是个萝莉控！”
修依歪着脑袋瞪着眼睛，耳膜险些被震穿，不过和这份刺激相比，古明地觉的话语显然更加具有震撼性。
通常来说，直接说出的不讨厌就是喜欢的意思吧，如果这样把词语替换一下……诶，是不是有那么点变态？
在出现这种思维的下一秒，修依的肩膀猛然被古明地觉的双手向下按去，同时一条纤细的腿破水而出，以强劲的膝顶狠狠撞上了他的肚子。
“唔噗——”
“闭嘴！明明你才是那个变态！”
根本就没张嘴来着……
看着那条纤细的腿慢慢沉回水里，修依揉着肚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呃，你真的不讨厌啊？”
感受到肩膀上的手似乎又有往下压的意思，修依赶紧抬起手道：“等等等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但是这样的话，恋恋为什么说你讨厌我，那小丫头应该不会说坏话来着？”
古明地觉哼了一声，表情不太自在的坐了回去，小声嘀咕道：“是我那样给她说的。”
“哈？为什么，你对着恋恋没有撒谎的必要吧。”
“因为……因为……”
“因为姐姐是傲娇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帮半天都没憋出来的古明地觉做了回答。
修依和古明地觉齐齐愣住，然后一起向后扭头。
恋恋双手托着下巴，趴在两人身后的水池边缘，笑嘻嘻的晃着小脑袋左看右看，小脚丫也在空中轻踢着，显得很是愉快。
第三十八章 那就勾引给你看
啪——
面对着呆滞的古明地觉与恍然的修依，恋恋双手拍在一起，很诚挚的道了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