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不过刚一起身，他就隐隐听到了高跟鞋的响动声。
修依回过头，看到一名金发女仆自漆黑的树影中走出，同时还在四处张望着，明显在寻找什么，当看到修依的时候，她便立刻改变路线，直直的向修依走了过来。
“请问一下，学校的女生宿舍在哪里？”
她的打扮与咲夜类似，只是女仆围裙内衬的衣服是红色，而瞳孔与头发一样，呈现出亮丽的金黄，与假日期间懒散颓废的咲夜相比，这位气质沉静的丽人显然更加符合女仆形象。
修依向面前宿舍抬手一指：“这里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在下梦子，是魔界之主神绮大人的贴身女仆。”梦子拎起裙边，很规范的行了一礼，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好奇之色，“能深夜呆在女生宿舍门口的男性，除了求爱失败之外，应该就是修依老师了吧。”
……好微妙的说法，但又似乎没什么问题。
修依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是我，神绮告诉你的？”
“……是。”
梦子的神色有些异样，以她的角度，不带任何敬称的直呼神绮名字是很不敬的行为，不过想着修依做过的一些事，以及自家主人某些毫无威严，甚至很是丢人的一面，她还是没去追究这个。
她望了一眼亮着灯的宿管室，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最关心的事情上。
“神绮大人已经和公主见面了？”
“是的，神绮是怕爱丽丝对她心怀厌恶或怨恨，爱丽丝是误以为自己已经被神绮遗弃，不过现在误解已经没有了。虽然我没看后续如何，但应该还算不错。”
“呼……那就好。”梦子安心的舒了口气，转而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您了，如果不是您从中帮助，我想这份误解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别这么正式，我不习惯。”修依两步躲开，摆着手道，“爱丽丝虽然不是我的学生，但关系也算不错，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也该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做点什么。”
如果确实付出了很多，那么被好好道个谢修依也能接受，但这次能算付出的就是那三倍快递费和小费，最多再加一管手机电量，这点付出被人如此郑重道谢，会让修依感到很不自在。
面对这种情况，修依通常会把话题扯开，避免僵持在道谢与不愿接受的尴尬之中，而这次也不例外，说完那句理所当然的解释，他便立刻闲聊般的随口问道：“你是担心这边情况才赶来的？”
既然修依不愿接受，梦子也不强求，她从身上拿出了一本魔导书，晃了晃说道：“是的，不过和担心相比，我主要是想将这个带过来。”
“这是什么？”
“与公主的魔导书相连的传送门，虽说神绮大人已经过来了，但她还是有跑回去的可能性，与把书钉死相比，带过来应该更能让她死了逃跑的心，也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好一招釜底抽薪，这女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料。
在手机没电的情况下，有个人聊天显然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为此修依也正好有些挺想了解的东西，顺势就向梦子打听了起来。
“听说整个魔界都由是神绮创造的？”
“严格来说并不是，因为魔界从一开始便存在，只不过仅仅是作为魔法之源存在着，并不适合生存，因而并无任何生物。直到神绮大人出现之后，她将无处不在的魔力收束，制造成了一个个‘地点’，并创造了魔界的子民，这才形成了现在的魔界。”
梦子顿了顿，清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缅怀与自豪。
“我曾亲眼见证这一切，因为我就是神绮大人创造的第一个魔界人，在创造的时候，神绮大人还赋予了我‘最强’。”
“……这个最强说的是能力，还是说的概念？”
“都有，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最强的魔界人，当然，神绮大人不在此列。”
梦子的心情貌似很是不错，她眨了下眼睛，微笑着反问道：“要不要猜猜看，神绮大人赋予公主的是什么？”
修依下意识的想说美丽，毕竟提起爱丽丝，很多人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精致到人偶一般的外貌，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且不说这听起来像是在做花瓶，更重要的是，如果神绮想让爱丽丝拥有的仅仅是“美丽”，以前大概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沉思片刻，修依试探性的问道：“完美？”
“很巧，在神绮大人决定制造一个女儿的时候，我也曾经这样提议过，可却被神绮大人否定了。”
发现有人存在相同的想法，梦子愉快的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神绮大人告诉我，真正的完美是不存在的，除非塑造一个外表与内在都永恒不变，且不会接受任何外界影响的人，不然一旦出现‘进步’或者‘退步’，都会否定掉那份诞生之初的那份‘完美’。”
……听起来真是糟糕透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修依开始愈发的好奇。
看到修依没有猜下去的打算，梦子微微一笑，带着敬意说道。
“神绮大人赋予公主的，是让她都无法预测，也无法掌控的‘可能性’。”
该说是心思巧妙，还是用心良苦呢，有着这么一个奇妙的概念，爱丽丝也许真的可以无限趋近于完美吧。
只不过，既然是无限的可能性，那么坏掉的可能性大概也是存在的？
修依歪着头，打量着宿管室中的灯光，又想起了梦境中的小丑，与爱丽丝手持尖刀的微笑。
如果换上一种说法，也可以说爱丽丝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对吧……
对于修依之前的若有所思与恍然之色，梦子还是很满意的，那说明修依理解到了可能性所代表的意义，可是等到后面修依哆嗦起来，她顿时陷入了理解不能的状态。
“修依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冷，人啊，果然得怂一点才能活的长久。”
梦子抬起手，感受着夏日夜晚的些许凉意，却怎么都无法将其和冷联系在一起，也无法理解修依如何从冷热问题，跳到了人怂活久的真理上。
第二十九章 那一日的晨光
翌日，清晨。
聒噪的虫鸣被清脆的鸟鸣所取代，似乎诠释了什么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修依在宿舍后的空地晨练着，以运动驱散整夜未睡所带来的些许萎靡。
同样整夜未睡的梦子坐在一边，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扭头看了一眼，随即有些意外的站了起来。
“许久不见，圣白莲法师。”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确实许久不见了，梦子。”圣白莲双手合十，微笑着回了一礼，“是和神绮一起来的？”
“不，神绮大人是单独过来的，我只是为了防止她逃回去才来到这里。我尚未直接见过神绮大人和公主，不过听修依老师说，情况似乎还算不错。”
“原来如此，据我昨夜所见，神绮确实有着逃回去的打算，也幸好修依老师抓的够牢。”
回想起昨夜修依那诡异的抓法，圣白莲忍不住笑了一声，将视线移向了晨练中的修依，同时随口说道：“刚才在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好像是聊的差不多，已经准备出来了。”
“多谢提醒，我这就去迎接。”
梦子又行了一礼，脚步匆匆的向宿舍门口走去。
圣白莲目送着梦子离开，漫步走到了修依近前。
修依早已注意到了圣白莲的到来，此刻也停下了晨练，回过身打着招呼：“早，白莲老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是出家人，一向起的较早，倒是修依老师身为习武之人，也应该早起一些，每天像这样晨练一下才是。”
“呃……今天开始，今天开始。”
之前在外界的时候，修依就考虑过晨练的事，只不过一回来就又怠惰了，此刻被圣白莲如此提起，他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热。
圣白莲笑了笑，双手依然合十，以似乎毫无防备的姿态说道：“攻过来试试。”
“诶？”
“这里是我每日做早课的地方，既然修依老师也想来，那不如先互相了解一下？”
修依有些惊讶的看着圣白莲，随即想起这位虽然看似与世无争，但其实是能用三百零五千米每小时的【里拳】去敲钟的猛人。
如若在每日晨练的时候有个对练的，效果肯定比自己练习要好，看到圣白莲似乎有意，修依也乐得如此，不过他刚刚摆好架势，就迟疑着问道：“这样没问题么，校内不是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来着？”
“无妨，这不过是以锻炼身体为初衷，互相之间点到为止的练习，与暴力私斗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学校的禁令虽然严格，但也不是无视缘由与情况去僵硬判定。”
听到圣白莲这样说，修依顿时放心下来，四指平伸拇指内收，以没有武器时的「无手」摆出了起手式。
“小心了，白莲老师。”
圣白莲面色沉静的点了下头，无声的呢喃了几句，合十的双手缓缓分开。
与之前相比，这似乎是一个更加毫无防备的姿态，可在修依的眼里，此刻的圣白莲却仿若浑然一体的古刹大钟，虽然只是巍然不动的立在那里，很轻易就可以敲到，但无论从哪里敲下去，都不可能对钟造成任何损伤。
没有弱点？
修依挑了下眉头，身体在略微前倾中骤然踏出，比划为刀状的右手抬起，以看似很慢的速度重斩而下。
此为「八叶一刀流——红叶切」，是八叶一刀流中重视力量爆发的剑技，虽然不是修依所擅长的螺旋，但若说想试试“钟”的硬度，这一招便是最为合适的。
由于是切磋，修依并未当头斩下，而是略微偏转斩向了圣白莲的肩头，且留了两分力，可面对这一式仅凭空手便出现破空声的重斩，圣白莲却真的如同古刹之钟那般不闪不避，任由修依的手斩在肩膀上。
“咚！”
手刀与肩部碰撞，发出的声音却仿佛用手砸上了坚实的铁墙，至于所产生的结果，也和这差不多。
圣白莲纹丝未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而修依的脸色渐渐变苦，咧开嘴角努力的抽了一口凉气。
“我说，白莲老师，您的身体一直是这么……结实的？”
“不是哦。”圣白莲无辜的眨了下眼。
修依默默收回差点肿了的手，看着圣白莲身上逐渐浮现的紫色微光，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诶我说，这还算是练习的程度吗。”
“如果单独将‘技’拿出来，受限于普通人的体质，我就算全力格挡也不可能承受你刚才的一击，根本达不到什么练习的效果，为了可以当你晨练的对手，我就只能把‘力’也拿出来咯。”
“……普通人的体质？您用里拳敲钟的时候也是加了buff的？”
“哦，那当然不是，敲钟是修行的一环，当然要用自己的力量才行。”
那是个屁的普通人啊！骗鬼呢这是！
面对修依那一脸的卧槽，圣白莲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于是修依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位也是会恶意卖萌的。
“总之现在，你应该不会因为担心伤到我而刻意留手，那么接下来，你也要小心咯。”
随着话音落下，圣白莲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而在看到这个笑意的时候，修依的心底骤然出现了强烈的危机感，在毫厘之间以「残月」闪身，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呼啸而来的直拳。
虽然没被直接命中，但从强劲的拳风上，修依能清晰意识到这一拳的凶狠，大概能比拟自己带着吉尔伽美什出拳，也再不敢将圣白莲当成什么与世无争的出家人看，借着「残月」之式，他闪身切入圣白莲近前，踏步躬身一拳击出。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论间距还是发力都恰到好处，根本没有留给人反手的余地。而圣白莲也根本没有反“手”的意思，她极为强硬的踏前一步，直接以腹部撞上了修依的拳头。
修依感觉自己锤到了一面铁墙，还是正在撞过来的那种，无奈之下，他只能借着这一拳的反作用力顺势向后一翻，躲过了圣白莲凶狠砸下来的肘击。
躲过这一下，他脚步不停的飞快退出了五六步远，心里已经开始了凌乱的咆哮。
打个鸡儿啊！这TM哪里是跟人打，而是跟人形坦克打咧！八叶一刀流的假想敌是人和魔兽，哪里教过人如何徒手拆高达啊！
退一步说，卡西乌斯老师确实拆过高达，但也是拿了棍棒来着！
圣白莲没有追击，饶有兴致的站在原地问道：“反应很不错，不过你似乎很不适应空手应敌？”
修依嘴角抽了抽，咧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其实是剑术师，不是格斗家。”
“也对呢，这样说来倒是我在欺负人了，等明天晨练的时候，你就把剑带过来吧。”
“……那把剑有点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