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本质上并不一样，你的绝望触发条件，其实就和人应付各种场合关系所具有的多面性一样，到了需要的环境便会自然切换，可就算没有六亲不认或出现记忆切换，由于那极度消沉的思维模式变更，以及你无法自如的切换回来等因素，也勉强可以将其视为一个独立的人格。”
修依很认真的听着，也在很认真的思索着，片刻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由于事关重大，他又多问了一句。
“我明白了，不过那个连消沉的话都不要说是怎么回事，出于推断还是……”
“在爱丽丝的梦境中，你曾因为说出绝望的话而陷入绝望。”
一听到这个，修依立刻回想起被自己莫名吓坏了的幼年爱丽丝，以及那一小段失去意识的时间。
“我当时说了什么？”
古明地觉想了想，把修依当时的那段话给复述了一遍，而后继续分析道：“当时的你主观上并未绝望，只是由于语境一类因素出现了‘伪绝望’，事后也并不记得，但爱丽丝一直很揪心，为此还特意跑来找我询问对策。”
顿了一下，古明地觉又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向了一边。
“这种东西会对我和恋恋造成很严重的伤害，所以之前我一直在防范你，对你的态度也很差……抱歉。”
修依随意的摆了摆手，对此表示了理解，如果知道有人随时可能重创自己，他也得时时提防并敬而远之，何况还会涉及到恋恋的安危。
考虑到这姐妹俩的亲近程度，她的反应已经不算过激了。
“明白了，多谢，那我就先回去了。”
思索着古明地觉的话语，修依又一次向她告别，跟等在门口的阿燐一起走出了地灵殿。
古明地觉坐在床上，有些出神的发了会呆，而后掀开了被子飘到窗户前，目送着修依离开，她的目光微微闪动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大床上，一个小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姐姐，你讨厌修依老师吗？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很讨厌。”古明地觉立刻拉下脸，想都不想的回道，“这个人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色情的东西，又很危险，比如在这次游戏里，姐姐遇到最大危险并非来自游戏本身的难题，反而是因为他。”
恋恋撑着小脸，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明白了，那我以后不让老师来家里了。”
古明地觉神色一滞，在窗户旁愣了足足十多秒，这才转身飘回床上，坐在了妹妹身边。
“嗯……其实没关系。”古明地觉目光闪烁，努力编着还算合理的说辞，“恋恋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他的料理确实比阿燐强很多，偶尔来一次也……”
“不用哦，我在宿舍也可以吃到的，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和秦心酱经常会去老师那里要零食，每次老师都会给我们好多，如果睡得晚还有很棒的夜宵，不过白莲老师让我和秦心酱早早睡觉，所以一般吃不到。”
恋恋摇着头，很认真的否定着自己的营养问题。
“呃……这……这样啊，那就好。”古明地觉很尴尬的左思右想，总算又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哦对了，以前没太关注你的学习，现在想想学习也挺重要的，所以也得偶尔邀请他做个家访，交流一下你的学习问题，问问你在学校的表现……”
“也不用哦，白莲老师一直夸我在学校的表现很好，而且秦心酱学习很认真，每天都会帮我把没听懂的补习一遍，所以我的成绩也很不错呢。”
恋恋摇着头，同样很认真的否定了自己的学习问题。
古明地觉顿时没词了，仰着脑袋憋了半天，才很勉强的说出一句：“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如果只是偶尔来一次……”
“才不要，姐姐有一点讨厌，我都不会让老师来家里的。”恋恋继续摇着头，坚定表示着对姐姐心情的重视。
古明地觉感动的差点哭了。
“之前确实发生了点让姐姐讨厌的事，但他不是好好的赔罪了吗？姐姐是个非常大度的人，才不会一点小事都惦记好久，所以从他赔罪开始，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现在是不讨厌也不喜欢，嗯！就是这样！”
用那无意识的小脑瓜，恋恋想了半天不讨厌也不喜欢是什么意思，而后用力锤了一下手心：“明白了，就当做是不认识！”
“嗯……诶不对！也不是这个意思！”
恋恋翻了个身，很是茫然躺在被窝里，大眼睛眨了眨的，想等一个解释。
古明地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小心的爬进被窝，纠结了半天，最终试图用一个比较常用的说法糊弄过去。
“算了，恋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恋恋有些不满的钻进被窝，没过几秒又钻了出来，表情已经变为非常不满。
“那姐姐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有，有那么一点喜欢吧。”古明地觉很困难的说着，又赶紧解释道，“啊当然，是正常的那种喜欢，哦不对，应该说是……欣赏。”
这个词语恋恋倒是勉强可以理解。
“像是白莲老师欣赏我那样？”
“……也不对。”
“唔，姐姐好麻烦。”
“所以说啊，恋恋要等长大之后才会懂啊。”
“什么嘛，明明是姐姐自己都不懂……”
恋恋不满的哼着，躲过姐姐摸过来的手，又一次钻进了被窝里。
只剩下古明地觉一脸微妙的，想着那最后的那一句话。
第六章 开心吗？
这次游戏结束的还算快，主要时间都花在了那些无缝切换的“恋爱场景”上，不过结束之后却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等修依返回地面，天空已经被夜幕所笼罩。
背着那个坏掉的立体机动装置，修依先跑人间之里找了一趟河城荷取，和她讨论了一下关于维修的问题，最终提出了四个点。
增加动能，保持重量，放手折腾，公费报销。
在目标明确，自由度高，资金充裕的情况下，河城荷取当即干劲十足的拍着胸脯，保证做出一个能把修依送上天的作品。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修依是信了。
折腾完这些事情，修依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披星戴月的返回了宿舍，打算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并未直接进入自己黑着灯的宿管室，反倒是来到了爱丽丝的宿舍门前。
关于爱丽丝对自己陷入绝望的反应，古明地觉只是随口一提，但修依却记在了心里，既然让会读心的她用上了揪心这个词，说明爱丽丝对此的在意程度可能是很高的。
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说得过来找她聊聊，起码让她不要那么担心。
爱丽丝通常不会太早睡觉，往常这个时间又大概是夜宵时间，不出意外是没睡的，修依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门，低声问道：“休息了么，爱丽丝。”
“诶？修依老师？请稍等一下！”
爱丽丝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并且迟迟没有开门，听着屋内偶尔传来的细碎声音，修依意识到自己貌似有点唐突了。
“抱歉，如果已经休息了就好好睡吧，只是有点事，明天再说也行。”
“不，不是的，请再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在修依提出离开之后，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一些，隐隐可以听到一些奇怪的纸张翻动声，待到声音消失，屋内短暂的安静了几秒，门终于被轻轻打开。
门后的爱丽丝穿着轻薄的白色丝质睡衣，头发上有着未散的水汽，脸颊也比平日红润一些，闻着那隐隐的沐浴液香气，修依不知所措的移开了视线，又一次意识到大晚上去敲女孩子的房门是多么不合适。
“您受伤了？”在开门的第一时间，爱丽丝注意到了修依胸口的血迹。
修依强行保持着镇定，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我的体质特殊，只要不死就是小伤，现在已经恢复了。”
爱丽丝轻轻碰了碰修依胸口，确认好像真的没事，这才安心下来。
“刚刚洗完澡，还没穿好衣服，让老师久等了。”爱丽丝目光闪烁的解释着，向后退了半步，“请进吧修依老师，不过宿舍里有些乱……”
“哦不了，其实只是有点事想问你一句。”修依强行保持着镇定，尽可能平静的说道，“我听古明地觉说，上次在你的梦境里，我绝望过一次？”
爱丽丝怔了一下，似乎有点无法相信所听到的话。
而在回过神后，她的眼睛慢慢眯起，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微笑。
“她告诉您了？啊……看来上次和她聊的好像不太够，还得找机会‘好好’聊一聊呢。”
看着爱丽丝的笑容，修依后背一凉，总觉得那个聊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不告诉我？”修依问道。
爱丽丝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低下头，转身走回了屋内。
“先请进吧，修依老师。”
修依迟疑一下，还是随爱丽丝走进了宿舍。
在住了将近一个月后，这间宿舍里已经出现了爱丽丝的生活气息，一些亮闪闪的小摆设点缀在房间各处，与做工精细的人偶一起构成了精巧的装饰，展现出房间主人的心灵手巧，除了基本的家具与书柜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似乎很贵的穿衣镜，那光洁清晰的镜面，明显是经常认真擦拭的结果。
这是修依第一次切实产生进了女生宿舍的感觉——至于辉夜那个充满电子产品，又有些乱七八糟的房间，实在很缺乏女生特有的精致感。
修依扫了一眼放置着魔法书的小书柜，又将视线移到了一张空着的床上，那张床的床头叠放着一件宽大的紫色睡袍，上面还压着一本很厚的典籍，光是看着就能知道主人是谁。
注意到修依的视线，爱丽丝带着笑意说道：“帕琪今天被她家那只小吸血鬼拽回红魔馆了，自从感受到宿舍的方便，她除了拿书之外就再没回去过，搞得那只小吸血非常不满，都找上门来骂我狐狸精了。”
修依在学校里看到过爱丽丝所说的小吸血鬼，只是一直没产生交集，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听爱丽丝这么说，他顿时脑补出了一个怕寂寞的熊孩子的形象。
爱丽丝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指挥两个小人偶搬来了椅子，自己也坐在了床边。
经过这片刻的冷静，她想到古明地觉不是喜欢乱说话的人，也不应该随便暴露这件事，不由得奇怪的问道：“听八云紫说，这次您是和古明地觉一起完成游戏，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修依坐在椅子上，苦笑着说道，“明明是去通关游戏，结果因为莫名其妙的绝望状态，我却不小心变成关底boss了。”
爱丽丝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放心放心，我现在没事。”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是这样的……”
在爱丽丝的催促下，修依大致讲述了一下本次游戏的情况。
听着那峰回路转的发展，爱丽丝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放在魔导书上的手指时不时拂过丝带系成的蝴蝶结，在听到古明地觉对修依“测试”的时候，更是险些不小心将其拽开。
等到修依说完，她的手指在蝴蝶结上按了良久，终究还是慢慢的收了回来。
虽然对古明地觉的莽撞非常不满，但若是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这次游戏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而且敢于做出这样的测试，古明地觉也算是拼上了性命。
既然两人都平安归来，又确实得到了一些结论，她也不好再对古明地觉生气。
“只是在某些情景下，会自然出现的一种‘多面性’么……”
呢喃着这样的结论，她苦笑了一下，指挥小人偶打开书柜下面的柜子，露出了里面乱糟糟的普通书籍与魔法书。
“我隐瞒了这件事，是因为以修依老师的性格，一旦知道大概会寻根问底，说不定会主动将那种绝望再次引发出来，在我看来太过危险。所以在询问古明地觉无果后，我一直在自己查询这方面的资料……”
想到开门前的纸卷声，修依恍然道：“所以刚才你不是没穿好衣服，而是忙着把这些资料藏起来？”
“……嗯。”
爱丽丝应了一声，接过小人偶递来的笔记本，里面所记录的，就是她这一个月来的努力结果，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又很是泄气的将其合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