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的祈祷
“说起来我下午的时候就想问了，莫非现在家里很缺钱吗？不应该吧？”
叶洛疑惑地问道，在很多细节中他都察觉了舰娘们生活方面的窘迫，但是有很多方面想不明白。
首先大家都是舰娘，单凭这个身份都可以在舰娘分部去领最低标准的生活保障，如果无事可做的话舰娘分部还会帮忙介绍工作；跑委托或者出击获得的资源如果拿去换钱的话，维持生活轻轻松松；最后神通还是英雄舰，这个身份用来挂名工作都可以领工资的。
当然，不可能说舰娘都是大富豪，但优待确实很多，只要稍微想想办法，在城市中正常生活是很简单的。
“这个我们其实也不太懂，神通是管账的，我们只管把钱给她，”苍龙想了想说道，“不过经济条件貌似是变得有些窘迫了，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孩子们更换秋衣的时候了，今年还没有动静，大概是没钱了吧。”
苍龙说的很无所谓，毕竟是舰娘嘛，谋生的办法总有的是。
飞龙唏嘘着接话道：“是啊，我记得以前大家的生活还是很潇洒的，后来慢慢变得有些窘迫，现在连下酒菜都只有花生米了。我好想吃烤肉啊，还想吃火锅，想吃烤全羊。”
苍龙斜着眼睛看她：“你什么都想吃。”
飞龙不理她，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叶洛：“嘿，指挥官，我们什么时候回港区？最想念的果然还是逸仙的丸子汤，我可以连续喝一个星期。”
“过段时间，过段时间……话说，你们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叶洛小臂交叠着放在桌上，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事实上叶洛是真有点好奇，因为他刚才仔细琢磨了一下，下午开会的舰娘一共十位，现在有六位躲在房间里，苍龙和飞龙又是一副完全是闲聊的样子，而叶洛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得他不好奇。
“什么想说的……你是说晚饭的那件事吗？”飞龙愣了愣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和姐姐是洗了个澡，浪费了点时间，前面来的舰娘都没和你说？”
“……”叶洛虚着眼，用非常平淡的声音说道：“你们是第一对来我房间的舰娘。”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他好像听到房间的哪里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噗嗤”声。
第五十八章 鬼故事之夜
蜡烛的微光在漆黑的房间中摇摆着，将黑暗变成光明，再于光明中洒下大片阴影。
宅子里没有通电，屋里自然也没有电器，只有墙壁上的圆形挂钟不断地发出滴答声，在山中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其他的舰娘们大概都睡下了，或许没睡，偶尔还可以听到仅用气息发声的窃窃私语，不过叶洛还真分不清楚，那是来自隔壁的声音，还是来自衣柜中的声音。
老实说，如果不是知道藏在房间中的都是自己的舰娘，这种隐藏在半明半暗中的窸窸窣窣之感，以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环绕之后下意识的胡思乱想，其实相当容易勾起人们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
“你们听不听鬼故事？”叶洛相当突兀地说道。
这句话把苍龙和飞龙的思路都打乱了，她们一下子忘掉了刚才想说的话，愣愣地看着叶洛。
“鬼故事……？”飞龙迟疑地说道，“我不太擅长这个，以前偶尔听说过幽灵什么的，具体的故事我可不会讲。”
“没让你讲，你做听众。”叶洛把目光转向苍龙，“苍龙，你的意思呢？”
“我，我没有意思，”苍龙下意识地拿出折扇，遮住下半张脸，目光飘忽地说道，“我们刚才不是在说下午的事情吗，飞龙，快，拿出你笨蛋一样的耿直性格，把事情的经过和指挥官说一遍。”
“开会有什么意思？我全程都没怎么听进去，脑袋都是懵的，”飞龙很明显会错意，没有感受到姐姐的心情，逐渐变得兴致勃勃，“鬼故事也是故事嘛，如果指挥官愿意讲的话，我要听！我要听鬼故事！”
“不，还是不要了吧，我感觉不太好，”苍龙的额头有些发白，不难想象她藏在扇子下的面容是何等苍白，“万物皆有灵，大晚上的，我们聊聊天就好了，说什么鬼故事呢。”
——重樱的传统崇尚万物有灵，号称拥有八百万神灵。这个八百万其实是无限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们认为任何东西都有灵魂存在，由此诞生神灵、妖精、鬼怪之类的一系列神话传说。
换句话说，从神话的角度来看，重樱有许多舰娘都相信，神灵无处不在——而神灵，其实可以和“幽灵”“怪谈”画等号。
当然，如果仅此而已的话，苍龙根本没什么感觉，毕竟她是舰娘，海上的精灵与眷顾者，对幽灵之流完全不带怕的，但是苍龙见多识广、博览群书，比起单纯兴奋的飞龙，她深知“鬼故事”包含的范围相当之广，其中有不少令人细想之下毛骨悚然的东西。
比如出现在雾中海上的巨大章鱼，或者海面下吞噬一切的巨兽什么的……就算是舰娘，想想都会脸色铁青。
大晚上的，空气又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只点着一根蜡烛，房间的四处都挥洒着阴影，这气氛也太到位了，别说这么恐怖的东西。
飞龙奇怪地看了苍龙一眼，嘲笑似的说道：“不敢听就自己捂住耳朵，我要听。”
苍龙面色深沉地说道：“飞龙，你喜欢触手吗？海上的诡异传闻，白雾中的巨大怪谈，翻涌的白色泡沫与若隐若现的细长触手，难以名状的身躯流着黄黑色的血。祂喜欢藏匿于水中，每当头顶有船只经过时，便忽然从漆黑的海下涌出，将一切拖入幽深的海底……”
“你你你突然在说些什么啊！”飞龙下意识地双手抱胸，面色惊惶，“闭嘴啦苍龙，大晚上的你在说什么怪话！”
“呵，这就是你想听的鬼故事，是藏于世界暗面的真正现实，”在烛光的跃动下，苍龙的表情略显森然，在飞龙的眼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欢迎睁开眼睛，看到真正的现实，我亲爱的妹妹。”
飞龙倒吸了一口气，神色中透出无法掩饰的惊慌。
正准备讲魔改版贞子的叶洛：“……”
每当他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熟悉舰娘后，现实总会让他感叹，舰娘的思维方式就是和人类不一样，至少他没感觉苍龙说的有哪里恐怖了……
不过等量置换一下，海底是船只的坟墓，藏匿于海底的巨大章鱼?怪物大概可以等同于坟墓里突然跳出来的僵尸或者幽灵什么的，所以说这是舰娘特攻的鬼故事？
似乎是从飞龙的表情上得到了难得的乐趣，刚才还在阻止叶洛讲鬼故事的苍龙反而用阴森的语调继续幽幽地说道：“大海是孕育生命的摇篮，大海也是吞噬生命的坟墓，那里面孕育着容貌可怖的邪神，每当有四十四个人类给予祂献祭，就可以在最深沉最黑暗的海上打开一道门，那里面涌出漆黑的墨汁将大海污染，化为邪神的领地。每当有舰娘误入邪神的国度，祂便会从沉睡中醒来，海面上伸出难以名状的触手，将你牢牢捆住，送往六千五百米深的海底……”
“噫啊！！不要再说了，好可怕！好可怕！！”
飞龙张着嘴巴，面色惊慌且凝固。
——她刚才并没有出声，更不会发出如此没出息的惨叫。
苍龙也给吓了一跳，唰地一下站起来，和飞龙一起将目光投向房间中的阴影处。在叶洛木然的目光中，书桌前的椅子忽然被推开，山城从里面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跪在地上，用快要脱力的双臂稳住身体，俏脸含泪，梨花带雨。
“你们，你们，大晚上的在说些什么呀？”山城用已经哭出来的语气说道，“指挥官，快来救我，刚才好像有谁在摸我的后背，吓死我了……”
苍龙和飞龙满脸惊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山城，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叶洛——谁刚才说我们是第一对来的？
苍龙放下扇子，匆匆地走过去，把山城扶起来，难以理解地问道：“山城，你藏在这里做什么？是想要恶作剧吗？”
山城擦擦眼泪，哽咽着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和指挥官聊天就聊天，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么可怕的故事……”
飞龙立刻指向叶洛：“是指挥官开启的话题，他全权负责。”
叶洛：“……”
这都能怪我？明明是苍龙一直在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衣柜的方向，如果没听错的话，那里刚才传来了“咚”的一声……尽管被山城的惨叫声掩盖，但叶洛还是敏锐地听到了。
话说，现在只有神通和凤翔没有来了，你们藏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要不然都出来吧？叶洛逃避现实般地神游天外。
就在这时，晚上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敲门声响起。
砰，砰。
扣门的声音不大，苍龙、飞龙和山城一下子安静下来，门外传来神通那四平八稳的声音：“指挥官，还没睡吧？我有话想和你谈。”
山城立刻两把抹掉眼泪，转身就钻回了书桌下面，顺便轻轻地把椅子拖回原位，而飞龙和苍龙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她们倒是没有做贼心虚的想法，来找指挥官聊天又不犯法，但是看着山城熟练躲起来的样子，苍龙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点什么……
飞龙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苍龙，又下意识地看向叶洛，露出询问的神色，怎么办？
叶洛面色平静地指了指第一个衣柜，去吧，现在只有那里还空着。
飞龙懵懵地点头，抓住苍龙，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前，脱掉鞋子，躲了进去。
“……”苍龙看了看并立在墙边的四个衣柜，感觉自己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等到苍龙面色古怪地跟着飞龙躲进衣柜，叶洛木着脸看了看桌上的三个杯子，压根懒得收拾，挎着个批脸就过去开门。
神通穿着精心挑选的紫色浴衣，挽着漂亮的发髻，安静地盯着叶洛看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指挥官很困的话，明天再说也可以。”
叶洛揉了揉脸，相当疲惫地叹了口气：“进来吧，快进来，等你好久了。”
神通带着一丝疑惑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两瓶清酒、三个酒杯，还有吃了一半的花生米，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指挥官，这是……”
叶洛回到桌边坐下，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你要来，为你准备的，来，我们干杯。”
“……好的。”
神通面色古怪地坐下来，拿起酒杯和叶洛碰了一下，目光不断地在房间中四处打量着。
叶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安静地问道：“在凤翔没有过来之前，神通，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吧，我听得很认真。”
“看来在我来之前，发生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神通同样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饶有兴趣地说道，“指挥官这么一问，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嗯，你有没有看到川内和那珂？我刚才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们都不见了。”
叶洛木着脸说道：“没见，你是第一个来我房间的。”
神通看了看桌上的三个酒杯，差点没笑出声。
“好吧，指挥官也很辛苦呢，”神通戏谑地笑道，“川内和那珂也一样，我们刚才明明一起睡下的，等我醒来，她们都不见人，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你睡下之后半夜还能醒啊？真是厉害的能力，要是我闭上眼睛，肯定一觉睡到大天亮。”
神通笑靥如花：“我定了闹钟。”
“……”
“没办法呀，总不能假睡，要不然她们怎么会抓住机会，偷偷溜出去玩呢。”神通有些恶趣味地说道，“哎呀，希望她们不要跑的太远了，半夜的山上有很多幽灵的，就喜欢那珂这样胆小的孩子。”
“……”叶洛凝视着神通漂亮的脸颊，深沉地问道：“神通，你有没有听过海上巨兽的传说？”
“啊，没听过，指挥官说说看。”
叶洛回想着刚才苍龙说过的故事，用森然的语气说道：“大海是孕育生命的摇篮，大海是吞噬生命的坟墓……”
不就是编故事吗？只要抓住海底、怪物、触手、神秘、未知这几个关键词，轻轻松松就可以编出来，还能拓展出许多小故事。
当然，叶洛也没指望着能吓到神通，他就是一时兴起的恶趣味，想看看藏起来的舰娘们能坚持多久……
提心吊胆地藏在漆黑且封闭的地方，外面有人点着蜡烛讲鬼故事，叶洛在心里琢磨一下，感觉这气氛确实有点恐怖。
于是，在昏暗寂静的夜里，在跃动的烛光下，与神通面对面地坐着，叶洛开始慢慢地说起了海上的怪谈。
“……”
连续说了六七分钟，除了苍龙的故事之外，叶洛还顺便延伸了一些其他的海上秘闻，坐镇灯塔二号港，这种故事他听过很多，说到后面，连神通的笑容都渐渐消失了。
“真、真是不可思议呢，海上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神通用手指摩挲着酒杯，勉强露出笑容，“指挥官可真有兴致，能面不改色地说起这些话题，我很佩服……”
别佩服，反正我又不带怕的，说起大章鱼和触手我也只能联想到章鱼小丸子和烤鱿鱼。
叶洛摸了摸杯子，没有再喝酒，而是压低声音，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那就不说海上的故事了，我们说说陆地上的故事吧。”
“呃，还要说故事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叶洛想起刚才山城从藏身地扑出来的样子，笑容逐渐邪恶，由于体质和思想观念的不同，舰娘们的确不会害怕幽灵、僵尸那些概念，但舰娘好歹也是女孩子，同样会害怕虫子、害怕蜘蛛，从这方面来讲的话，还有很多有趣的部分值得挖掘。
“来，我和你说一个与衣柜和缝隙有关的故事。就是说啊，一位喜欢恶作剧的少女某一天躲进衣柜，透过缝隙偷偷望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充满了带着血丝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个衣柜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那珂大哭着扑过来，一下子抱住神通，哭着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害怕！”
川内面色僵硬地跟了出来：“那，那个，指挥官，确实有点坏心眼啊……”
叶洛温柔地说道：“没事，那我再讲一个喜欢躲在墙角的巨大蜗牛的故事……”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