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他们今晚的穿着不像贵族，倒像是两位年轻的商贾。这样的打扮在今晚十分常见，倒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他们顺着大街走进了商业区。
这个时代还没有不夜城的说法，整个欧洲也只有大巴黎等少数几个城市的夜生活比较丰富。
贞德微笑着揶揄道：“马修，是不是怀念巴黎的夜生活？”
马修知道贞德在说什么，笑着回应道：“不，我更怀念栋雷米村有你相伴的夜生活。”
栋雷米村能有什么夜生活？
蜡烛没有多少，煤油灯也得省着烧，一到晚上更是冻得要命，只能钻进被窝里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有些狼狈，但也有些温馨。
在那样的夜晚，他们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
他们在相拥而眠中确定了彼此的关系，但想要让婚姻关系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并不容易。
贞德的圣女身份此时反而成了累赘。
圣女是聆听了上帝指点的人，她的结婚对象又是所谓的神使。如果承认他们的身份，有资格为他们举办婚礼的就只有教宗冕下了。
但教宗和法国的关系称不上和睦，想要让教宗给他们主持婚礼，无异于痴人说梦。
办法也不是没有，毕竟教皇手下也没有几个师，武装朝见后请他老人家来阿维尼翁住一阵子也是好的。
不过这件事不是短时间内能办成的。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贞德公开宣布上帝给予她的使命已经结束，这样她会失去圣女光环，谪落人间，但结婚也不受限制了。
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大概率会采用这种方法。
听到马修的话，贞德脸色微红，幸好在夜色下也看不出来，她凑近马修轻声说道：“今晚是圣诞节，明晚再陪你好吗？”
马修知道贞德的信仰坚定，肯定不愿意在这一天满足他的要求，也只好无奈的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广场上到处都是卖艺的吟游诗人和推着小车的摊贩。
这个时代没有城管，大部分人做什么都全凭自觉。
但默兹省和别处大不相同。
贞德主政后，这里的秩序彻底改变，尽管只有短短两周时间，但全城的面貌焕然一新。
中世纪的人们对卫生不够重视，即便是繁华的大巴黎也随处可见动物粪便，甚至还有人类排泄物。
这种现象在默兹省是禁止的，进城的时候，士兵们会给牲畜装上粪兜，并且向他们讲明城市中几处公厕的位置。
随地大小便的人，将会被处以罚款或者鞭刑。
在皮鞭的教育下，大部分人很快就学乖了。
马修和贞德行走在巴勒迪克市的商业区。他仔细打量着这座城市，发现除了科技方面落后了些，倒是有几分正经城市的感觉。
他忽然对改变这个世界多了几分信心。
他也不指望能将这个世界彻底改变，至少达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水准吧。
想做到这一点，他需要统一、集权的法兰西。
从这一点来说，勃艮第公国是他天生的敌人，没有之一。
马修和贞德随意的走在广场上，听着周围的老百姓议论纷纷。
他们找了一个摊位，要了一碗牛肉汤，准确暖暖肚子。
这家摊位的卫生状况还算不错，看上去很干净。
端着牛肉汤碗，马修想到了第一次进军营时，那碗倒霉的牛肉汤，还没等他喝呢就被禽粪给干掉了。
贞德用面包蘸着肉汤，小口的吞咽着，她对这家摊位的牛肉汤味道没有抱太大期待。
她的肠胃早就习惯了马修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挑剔了。
然而这碗牛肉汤还是让她感受到了惊喜。汤汁浓郁醇香，正好将坚硬的面包泡开，让她享受柔软的美食。
看着马修嘴角的微笑，贞德笑着说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马修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开心的事情？不，这是个惨痛的回忆。”
马修将往事追忆了一遍，自嘲的一笑。
贞德攥着他的衣袖微笑道：“因为被抓去当兵，再次遇到了我，难道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马修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果然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谁也逃不开。
贞德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了旁边退来了一辆小车，车里摆着油焗大蜗牛，多了几分好奇。
对这种非常规食材，贞德充满了好奇，她在心中默默的数着来的几位食客分别买了多少只。
马修对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他不太能接受比较怪异的吃法。
这家摊位的老板将大蜗牛提前焗好，然后用温水在下边保温，食客来了随时可以吃。
按照摊主的吆喝，他每天只卖五十只，现在只剩最后三只。
就在贞德想要走过去将三只蜗牛买下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抢先一步出现在摊位前。
“老板，三只蜗牛我都要了！”
贞德的手僵在半空中，但还是放弃了，她认出了买蜗牛的人正是马修的亲卫队长小马丁。
马丁今年不过十八岁，但个人战斗力十分出众，而且忠诚勇敢，是马修身边的铁卫。
她当然不会和这位年轻人抢东西吃。
贞德笑着说道“亲爱的，我忽然想吃甜食了，陪我去蛋糕店拿我们订制的蛋糕吧。”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马丁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撮完了三只蜗牛，摸出三枚德涅尔铜币，放在老板面前。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老板一把拦住了小马丁。
“年轻人，你吃了我五只蜗牛，为什么只给我三只蜗牛的钱？”
马丁愣住了，他委屈的双手一摊说道：“我明明只吃了三只蜗牛，每只蜗牛卖1德涅尔，没错啊。”
老板嚷嚷着抓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的说道：“胡说八道，你分明吃了五只蜗牛，居然想赖账！”
马丁愤怒不已，他抡起拳头大声吼道：“我是马修省长的亲卫，怎么会为了这点钱抵赖，是你自己数错了！”
老板愤怒的吼道：“救命啊，省长的亲卫打人了！”
马丁懵逼了，他虽然年轻，但也知道遇到泼皮了，他攥紧了拳头想一拳打死这个无赖，但还是忍了。
他就是年少气盛杀了同乡的流氓才会跑来当兵，现在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马修和贞德的颜面。
贞德伯爵说要公平，他可不敢仗势欺人。
他忍了忍，又摸出2德涅尔，放在老板的小车上，准备离去。
然而这位老板显然是有备而来，大声嚷嚷起来，“快看啊，省长的亲卫吃东西不给钱，被人抓了现行现在已经认了！”
“这就是省长和伯爵大人说的公平吗？”
在旁边站着的马修心中涌上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果然是古今中外欺负人的手段都差不多。
凤南天欺负小乞丐，六子吃了两碗粉，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皱起了眉头，思索着对策。
这老板一看就是推出来找事的，后边肯定还有拖，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强势弹压当然可以，但贞德的公平就成了笑话。
尽管绝对公平本来就是笑话，但马修还是希望能维护相对公平。
贞德和马修在默兹省推行雷厉风行的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特别是以前的那些贵族和官员。
马修暂时不能将这些官员全换了，不得不保留一部分，但这些人显然是不安分守己，还想反扑。
对这些人绝对不能惯着，必须迅速果断的解决。
就在马修思索对策时，现场的混乱进一步加剧，现在已经不是三只蜗牛还是五只蜗牛的事情了，现在是有人在质疑贞德的口号。
眼看着局面失控，警署的人到了。
一名警察队长分开快要打起来的冲突双方，十几名警察用警棍维持着秩序。
让当事双方分别讲述完，警察队长皱着眉对着马丁说道：
“马丁先生，你说自己只吃了三只蜗牛，有谁可以为你辅证吗？”
“周围的人都看到了，我就是吃了三只！”马丁的脸涨的通红。
然而周围的人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老实本分的人纷纷散去，只留下带节奏的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周围的【群众】纷纷起哄道：“他吃了五只，我都看到了！”
“吃了就吃了，有什么不敢认的，我吃了10只就给了10只的钱。我可不像某些人，明明有钱就是想欺负人。”
马丁气的双手颤抖，嘴唇发白，他很想拔刀解决问题，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是刀枪不能解决的。
就在此时，带着厚围巾的贞德走到场地中，用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了双方的争辩。
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贞德的身份尊贵，不是贵族谁能穿的起这么漂亮的鹿皮靴？
她轻柔的说道：“老板，我之前正好在旁边看着你的摊位，本来想买走最后几只蜗牛，结果被人抢了先。”
“我恰好看到了你将五十只蜗牛卖完的全过程，我来复述一下，你看人和数量对不对。”
“第一位是这位穿黑衣服的大叔，他买了10只。”
“对！”X2
老板和黑衣服中年男子同时点头。
随后贞德又点了几个人和购买的数量。有人想要在数量上蒙混过关，却被贞德当场拆穿。
看到还有人想争辩，贞德温柔的说道：“如果你们对数量有异议，我们可以教堂，在上帝的见证下再分辨。”
这个时代敢在教堂圣光下说谎的人不多，越是不干人事的家伙越怕这个。
这几人赶紧改口，将正确的数字报上。
老板脸色微变，但还是带着微笑说道：“他们吃了多少只蜗牛和这位马丁先生吃了东西不给钱有什么关系？这位小姐，请您别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