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马修的表情十分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第七章 魅魔长角,羊也是
贞德犹豫了几秒钟，正想说些什么时，马修轻声提醒道：
“你应该见过英军的暴行，你的战斗意志如此坚定，除了聆听神的低语，难道与那些往事没有关系吗？”
“不要再说了！”贞德的脸色苍白，双手攥紧，浑然不知指尖已将掌心刺出血来。
她的家乡栋雷米村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小村庄，这里有肥沃的土地、优渥的气候和不太苛刻的领主老爷，大家生活的都很好。
但这一切在不列颠强盗和勃艮第帮凶来了之后就全变了。
想到那些在村子里杀人放火的强盗，想到惨死的小伙伴，贞德的童年阴影瞬间被激活了。
马修也不想这么做，但此时必须揭一揭她的伤疤，让她放弃幻想，准备最残酷的斗争。
贞德的胸脯在盔甲下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她睁开双眼，再无半点怯懦和软弱。
她平静的说道：“马修先生，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请说。”
“做我的副官，留在我身边帮助我。”
“好！”马修爽快的答应了。
既然昨晚已经做出了决定，自然没必要矫情。
贞德走进主将营帐，向博垂库尔将军提出要求。看着贞德坚定的目光，博垂库尔感到十分疑惑，他不明白贞德要做什么。
对付这些不老实的农民，皮鞭和军法才是最好的说话方式，让他们聚在一起诉苦，诉哪门子苦？
博垂库尔越来越觉得贞德不靠谱，然而他手下的年轻军官们对贞德有着超越理性的狂热崇拜，他虽然是主将，也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感受。
算了，由她折腾去吧，反正她一定会失败，到时候不用他说什么也该自己滚蛋了。
面对贞德召开诉苦会的要求，博垂库尔很干脆的答应了。
贞德立即提出第二个要求，换掉原来的副官，由来自科西嘉岛的热那亚商人马修·波拿巴担任。
这个要求让博垂库尔十分不满。
劳伦斯名为副官，实际上是他派去监视贞德动向的眼线，这种事情原本应该心照不宣的，这家伙居然打破无言的默契，这是几个意思？
看着贞德清澈的目光，博垂库尔犹豫了。
很显然，贞德没有那么多心眼，她单纯的就像一泓清泉，毫无杂质。将军轻叹一声，点头同意了。
看着贞德雀跃着离去的样子，他不由的在心中吐槽，换个副官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选丈夫呢。
马修做足了准备，给贞德讲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让传令兵去召集大家。
几千名乱哄哄的新兵光是集合就用了十几分钟。
在高台上站着的马修看的一脸黑线。
穿越前他对军队的印象都来自于那只军队，在他的印象中，军队就该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
眼前这帮乌合之众让他知道了理想和现实之间有多大差距。
反倒是贞德看到这些人有几分亲切。他们和贞德村里的那些叔叔、哥哥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看着下边乱哄哄的队列，她没有勃然大怒，这是马修再三叮嘱的，她要保持圣女人设，不能大吼大叫，一定要赢得大家的爱戴。
至于那些得罪人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做。
虽然不太明白人设的意思，但她明白马修的用意。一个团队中需要有人成为受人尊敬的存在，也需要有人充当令人惧怕的角色。
她就是这个受人尊敬的存在。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演讲。
她讲述了栋雷米村的遭遇，按照马修给她提供的稿子，拼命将仇恨往不列颠人和勃艮第人身上引。
栋雷米的领主老爷对领地的农民并不算苛刻。
领主老爷也许有很多坏心眼，但至少知道割韭菜要一茬一茬的割，不能一镰刀下去绝了根。
但侵略者就不同了，他们的道德底线十分灵活，所作所为令人不齿。
栋雷米村的遭遇，在其他村子也同样上演过。
贞德的声音糯甜轻柔，熟悉的奥尔良乡音迅速拉近了她和新兵们之间的隔阂。
在这些被抓来的壮丁看来，就像是隔壁家的女儿在唠家常。
随着贞德的控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
“我们家的牛也被英国佬抢走了！”
“俺们家的大鹅被勃艮第强盗抢走了！”
...
贞德没想到这么多人群起响应，吓了一跳。她带着几分疑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马修。
她虽然偶尔有些呆，但聪明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她的第一想法是马修在人群里安排了托。狡猾的热那亚商人经常干这种不道德的事情。
马修缓缓摇头。
他用不着请托，英国佬和勃艮第二鬼子坏事做尽，还用他来请托吗？
贞德按照马修事先教的程序，请情绪最激动的几个人先上来诉苦。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脸上有三条刀疤的大汉，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随着他的控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诉苦的队伍。
这场诉苦大会进行的十分顺利，随着诉苦的进行，大家至少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英国。
就算是二十一世纪的英国佬，军纪也很糟糕，在国外烧杀抢掠的事情经常发生，更何况这是法制观念淡薄的十五世纪。
在旁边的马修听到这些暴行，脸色难看。
他知道侵略者不当人，但没想到如此不当人。
旁边的速记员飞快的将这些人的话都记下来，准备整理成册，在未来作为宣传武器使用。
一名瞎了一只眼的老农民走了上来，大声控诉英军的暴行。
马修听到他的话，差点一头栽倒。
我的妈，还真的日羊的？
按照老农民的说法，几名饥渴的英国士兵强上了他家的小母羊。
马修本来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他想到了卡中堂和猪的故事，立即闭嘴了。
也许这是老欧洲的传统异能吧。用母羊解决生理需求，然后宣称受到了魅魔的诱惑。
难怪后世的文艺作品中魅魔都长着羊角。
艺术果然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啊。
直到深夜，诉苦大会才在大家的意犹未尽中结束。
虽然这几千名新兵依然是乌合之众，但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现在是有目标的乌合之众。
第八章 效仿古人事
诉苦会的最后一幕，由副官马修给大家上思想教育课。
这一课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两个字，团结！
马修攥着一把削好的细木棍走上了高台，用力的挥舞着手臂，在火把的火光映照下，冲着下边大声吼道：
“谁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请到台上来！”
下边的四千多名新兵面面相觑，他们中不乏身强体壮之人，但大家不明白这位昨天还是新兵今天就是副官的家伙想做什么。
在弄不清状况的前提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永不出错。
乡下农民虽然不识字，却有着朴实的处世哲学。
马修知道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有人自愿，笑着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金币，用牙齿咬了咬，在金币边缘轻吹一口气。
“谁愿意上来协助测试，这个利弗尔就是他的了！”
（为方便计算，本书采用1利弗尔=20苏，1苏=12第纳尔的中世纪法国货币体系。其中1利弗尔相当于大约350-360克白银，购买力不俗。）
（为便于理解，本书简单粗暴的将1利弗尔的购买力等同于800斤米或者更多的粗粮。粮价会随着战争、饥荒等因素而波动，所以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估算。）
看到那枚金光闪闪的硬币，农民们的眼睛都直了。
那可是金币啊，只有领主老爷才有资格挥霍的高端货币。一个强壮的农夫一年累死累活最多只能赚0.5-0.8利弗尔的财富。
这还是丰收年份，如果赶上灾年，活着都是问题，更别提钱了。
于是，这枚金币在新兵们眼中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俊俏女人般诱人。不，金币比姑娘诱人多了。
女人只会抽空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钱却可以换来香喷喷的米饭、火腿和一瓶葡萄酒。
女人和大米饭哪个香？
也许贵族们会有不同的答案，但农夫一定会选择后者。
于是，群情激昂，几乎所有人都想参加测试。
马修选中了第一个咆哮着举手的幸运儿，“你叫什么名字，上来！”
“回老爷的话，俺叫马夏尔。”
马修严肃的说道：“纠正一下，这里没有老爷！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军衔有高低之分，但人格没有，记住了吗？”
“是，老爷。”
马夏尔憨憨的挠着头，不敢吱声。
马修很清楚，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十分森严，这还是万恶的旧社会，法国大革命带来的自由平等思想还早着呢。
但法国毕竟是比全世界最早的革命老区，这里的人民热情奔放，骨子里渴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