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正因为难，所以才有意思。
这个世界很大，值得去做的事情很多，但这是最重要的。
首先...
就在马修胡思乱想的时候，贞德推开了浴室的门，披着外衣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憋了一整天，也该让被束缚的身体放松一下了，内衣什么的，还是先洗了吧。
她将洗好的内衣搭在壁炉前的凳子上，然后红着脸坐在马修对面。
马修的的视线落在贞德精致性感的锁骨上，再也无法移开半分。半干半湿正是女孩最有魅力的形态，此时的贞德，美的令人窒息。
过了好几秒，看到贞德脸色绯红，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他赶紧将另一本《忠臣故事》放在桌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权臣的故事，今天有几个东方古老国家的忠臣故事，你先看看。”
贞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
她是村官的女儿，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于君主、信仰神明，《忠臣故事》这种正常的好书在她眼中是仅次于《圣经》的存在。
既然是古老东方国家的忠臣，那一定很有趣。
此时强壮的女佣送来了第二份洗澡水，她看到了贞德穿着外衣，里边真空的坐在那里看书，差点笑出声来。
明明是办完了事，还要装什么呢？
粗壮女佣将洗澡水换好后询问了马修用晚餐的时间，关门离去。
马修进入浴室，贞德在客厅看书。
煤油灯下，少女翻开书页，发现这是马修的手书，字迹行云流水，而且是法语和拉丁文双语写成的故事。
很显然，这是马修为了让她学拉丁文而专门写的书。
（注：贞德并不是真的丈育，她懂法语，但不懂拉丁文，马修教给她的是拉丁文。而中世纪欧洲的重要文件一般用拉丁文来写。）
想到这里，贞德的鼻尖微酸。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之外，还有谁对她如此用心？想到前些天她对繁琐的拉丁文心生抵触的事情，她感到更加窝心。
指尖在书页上游动，她感受着马修的心意，全神贯注的开始读书。
今天她看到的是马修精挑细选的，岳飞岳武穆的故事。
看到岳元帅一路打到朱仙镇，贞德开心的拍着桌子，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在胸臆中流动。
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十二道金牌召回，风波亭的诬陷，莫须有的罪名，无不让她感到愤怒和绝望。
为何一心为国的忠臣义士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颤抖着翻动书页，满心期待着最后时刻皇帝下旨赦免，默默的向上帝祈祷，希望有人能拯救岳飞。
然而并没有。
故事最终的结局只有一句话。
公元1142年1月27日，岳飞元帅于大理寺狱中遇害，年仅39岁。
贞德默默的合上《忠臣故事》。
纤细的素手无力的掩着胸口，一阵莫名的绞痛传来。
她也不知为何会为素不相识的东方名将感到悲伤，但却根本无法控制情绪，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滑落。
她的双眼虽然睁着，却早已模糊。
她是法兰西的忠臣，是天主的信徒，她的结局也会如此吗？
第三十三章 贞德无悔
马修揉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贞德的伤心模样，刚才还炽热的欲念瞬间烟消云散。
他当然知道贞德为何哭泣。
只要是心智正常者，都会为忠诚于国家、民族的勇士冤死而伤感。更何况贞德所做之事也是同一轨迹。
然而马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忽略了一点，在贞德眼中他就是神灵意志的化身。
这个故事如果是写在印刷好的书籍上，贞德虽然会伤心垂泪，但绝不至于伤心至此。
然而岳飞的故事是他这个神使手书。在贞德眼中这就是神谕。
这等于是上帝在拷问她，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为法兰西而战吗？
每名骑士都可以在公开场合举起长枪宣誓，然后在战场上反向冲锋，脱离战场扬长而去。
因为他们的誓言没有约束力。
然而贞德不同，在她看来，在神使面前说谎与欺骗神灵无异。
很显然，这本《忠臣故事》并不是随便写写，而是在明示她。
马修看着贞德悲伤的模样，心中叹息，但还是硬着心肠沉声问道：
“你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
马修深沉的语调让贞德更加确信这个故事是专门写给她的。尽管已经笃信无疑，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神...马修先生，这个故事是特意为我而写吗？”
“是的，这位岳飞元帅死后多年，终于被平反，他也被后世尊敬，最终被封神。”
（明神宗将岳飞元帅尊封为三界靖魔大帝，与关羽并列，明亡后，满清入关，因为岳飞杀的是女真人，将岳元帅请出去了。岳飞封神不是我杜撰的，确有此事。）
“贞德，你希望做英雄而死，最终封圣；还是做个快乐的旅行者，跟我走遍这个世界？”
马修想通过这个问题提醒贞德不要轻言牺牲，一定要想办法活着。
虽然有些糟糕，但这个世界依然美丽。
听到这个问题，贞德的手微微颤抖，心肺骤停。她果然猜到了，神使大人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这些天马修除了教她拉丁文和数学，还给她看了《权臣传》、《罗马君主传记》。
这些书并没有喂狗，贞德很聪明，她看懂了。
她很清楚，这个圣女的光环可以帮助她，但迟早会害死她。
等她头顶光环收复失地后，查理殿下对她的态度就会彻底改变。甚至不用等那么久，现在查理不肯见她，就是这个原因。
她想不想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她有能力造反。
贞德瞬间想明白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短暂的人生只用了一秒钟就回忆完毕。
栋雷米村的小伙伴和叔叔阿姨，沃库勒尔共同对抗英军的战友，以及被困在奥尔良翘首企盼援军的战士。
这些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仿佛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面对马修平静中带着期待的目光，贞德回想起改变她人生的那一幕。
在众目睽睽之下，圣光沐浴在她身上。从那一刻开始，被圣光沐浴的人这个称号就伴随着她。
传言这种东西，总是越穿越玄乎，传谣者们都是些架秧子不嫌事大的家伙，这个传言的最终版本居然成了【她是圣女】。
这个传言成就了贞德，也害了她。
造成这个误会主要还是这些人不懂物理学常识。如果是马修当时在场一定可以看明白。
就是云层折射，将阳光聚焦于贞德罢了。
不过就算他在现场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敢质疑，说不定第一个被烧死的就是他这个渎神者。
终于，贞德抬起头，双眸中再无半点软弱和畏缩，取而代之的是无畏与坚定。
不用她开口马修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贞德缓缓说出了可能决定她一生命运的话，“马修，我愿为法兰西和上帝而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马修很想问一句，“值得吗？”
但他问不出来。如果他拿着这个问题去问那些古代名将，一定会被叉出去当场打死。
他们的认知被禁锢所属的时代，他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和思维去要求古代人。
他对贞德充满了敬意，并且对自己刚才幻想贞德洗澡旖旎情景的邪恶举动而感到羞愧。
勇敢者总是有的，但明知是死路还能勇敢前进者就很少了。每一个为拯救祖国而战的无畏勇士都值得尊敬。
这些肉麻的话放在别人身上马修会不以为然，但贞德就这样活色生香的在他面前，他很难不感动。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贞德嗫嚅了几下，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一句话。
“马修，我有一个任性的要求，可以继续陪着我吗？”
“我会陪着你，直到生命的终点！”
做出这样的承诺，并非一时冲动，而是马修的最终决定。
贞德要拯救法兰西，他要拯救贞德，这并不矛盾。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贞德拯救法兰西之后带着她离开。
功成名就，全身而退，对贞德好，对国王也是颗定心丸。
世界那么大，他想带着贞德四处看看。
楚科奇的飘雪，太平洋的波涛，南极洲的企鹅，地中海的风情，他要带着她走遍这些地方。
从爱尔兰到契丹，他们有太多地方可以去。
如果条件许可，他还会带着贞德前往遥远东方，远离欧罗巴的纷争，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也不错。
听到马修的承诺，贞德有些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虽然前路依然不平，但她不再孤单。他们彼此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敲门声响起，女佣粗犷的声音传来。
“马修先生，您的晚餐来了。”
虽然有些破坏氛围，但马修和贞德确实饿了，此时一顿丰盛的晚餐的确是他们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