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巴黎也不能长期没有国王，否则说不定就有人起二心了。
黎塞留跟随查理一起回巴黎。
他是事实首相，治理国政是他的职责，自然不能长期在尼德兰地区呆着。
让马修有些想不到的是贞德也要求回巴黎。
贞德的理由是她要主持军校建设。这个理由虽然很官方，但马修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事实上他也希望贞德回巴黎。
巴黎的居住、医疗条件比亚琛强多了。他将刘神医也一并派回，做贞德的专属医生。
送别贞德时，马修的心中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他们之前也分开过，贞德回乡时，去年反击勃艮第时，他们都不在一起。
但这次不一样。
贞德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肚子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未来。
查理在离开之前给马修留下了两件东西。
第一是《尼德兰民法典》；第二是尼德兰地区的军政独断大权以及有限制的外交权力。
毫不夸张的说，手握黄金权杖的马修现在就是尼德兰国王，他在这里拥有绝对权威。
1432年3月31日，马修站在市政厅顶楼，看着绵延几公里的国王车队，看着夕阳消失在地平线，最后一丝柔情消失在嘴角。
亲朋好友都走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人成分很好分辨。
要么是听从命令的识时务者，要么是需要铲除的敌人。
识时务者跪着赚钱，敌人嘛...
马修看到了广场旁的路灯，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它们应该不会寂寞太久。
第二〇二章 鸿门宴?
《尼德兰民法典》，一部被修改到拿破仑见了都认不出来的民法典。
尽管已经在开历史倒车，但它依然比这个时代的法律更先进，更人文。
这部法律主要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人法；第二部分是物法；第三部分是获取各类所有权的方法的规定，包括继承、遗嘱、还债、赠予、夫妻共同财产等。
这也是马修在尼德兰大区进行大刀阔斧试点的法律依据。
五年计划和三区改革已经确定了基本框架，有黎塞留帮忙盯着，平稳运行不成问题。
但尼德兰地区不一样，这里工厂林立，工业生产模式已经初具规模。
这里的商人能量可不小。
将贵族全部收拾之后，尼德兰大区出现了非常大的权力真空。
马修手下的官员主要由旧式官僚、教士和进步市民组成。
他没有吸纳商人阶层进入统治阶级，让商人们怨念很大。
在他们看来，他们掌握着海量的财富、人脉和不俗的武装力量，就算轮也该轮到他们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马修对他们有多厌恶，他在幻想着通过马修组织的晚宴展示实力，争取权力。
马修的晚宴选择的时间充满了恶意。
4月1日。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愚人节的说法，马修精心谋划的时间也无人能懂。
不过这并不重要，马修自己懂就可以了。
在市政大楼的顶楼，马修看着商人们从大门鱼贯而入，前往宴会厅。
他越来越喜欢这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难怪那么多人追求权力，这种感觉的确美妙。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生死被别人掌握，但很多人喜欢掌控其他人的生死。
今天被邀请的二十多名大商人都是富甲一方的豪商，或是大商会的会长。
这些商人有一半左右是本地人，还有一半来自威尼斯、热那亚甚至遥远的奥斯曼帝国。
看着商人们纷纷到齐，马修并没有着急露面。
他是这里的主宰，适当的晚出场有助于帮这些人加深一下印象，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话事人。
换上特制的丝质长袍，佩戴好总督和公爵的标志物，马修大步迈出，朝宴会厅走去。
在他身后是一队侍卫，为首的马丁男爵表情严肃，捧着国王钦赐代表王权的黄金权杖。
当马修走进宴会厅时，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商贾们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惊讶的看着马修今天的装束。
这是一套便装，却穿出了比正装还正式的效果。
看到马修身后的小马丁手捧着黄金权杖后，商人们的脸色变了。
他们知道法国王室有两件代表权力的器物，其中一件是黄金剑咎瓦尤斯，往往会授予领军出征独当一面的大将。
另一件是黄金权杖，这件代表着权力的权杖是马修的专属道具。黄金权杖代表着查理授予马修的临机决断权。
就算是伯爵，也可以先斩后奏，只是稍微麻烦一点。
在场的商人大多是平民，少部分是没有领地的落魄贵族，面对这根权杖，他们感到有些窒息。
商人们都是十分敏锐的，他们有些忐忑的揣测着马修的用意。
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猜测，也绝对猜不到马修想做什么。
马修微笑着在高高在上的主座坐下，仿佛一位君主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目光在大厅中逡巡一番，笑着说道：
“诸位请入席吧。”
商人们带着和马修合作的心态来参加宴会，但马修携黄金权杖入场的霸道姿态让他们不得不审视自己的立场。
他们真的有资格和马修平起平坐的谈合作吗？
身份就不谈了，根本没得比。
权势更是天差地别。商人们有些想不通查理为什么如此信任马修，但他们知道这是事实。
至于他们引以为傲的实力，在马修面前也是笑话。
诚然，他们可以调动雇佣兵，可以使用私兵。如果他们众志成城，可以调集至少两万名战斗力不俗的士兵。
然而这点力量在马修面前简直是以卵击石。更遑论商人众志成城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政治人物做事都很有深意（除了贞德这种傻白甜），马修的入场仪式绝不是无的放矢。
部分嗅觉敏锐的商人已经在思考转换立场的方式了。
对商人来说，膝盖并不值钱。他们可以跪下，但得给钱。
尽管马修大方的邀请大家入座，但商人们哪敢真坐啊，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坐下。
除去几个大胖子实在不好拿捏，其他人都是用屁股尖沾着一点椅子，根本不敢坐踏实了。
马修看着商人们的表现，丝毫不觉得奇怪。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在此时暴露的淋漓尽致。
对付这些人，他心里更有数了。
他表情严肃的说道：
“诸位，你们之前向市政厅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比如保障贸易畅通、私人财产安全以及税收等，我都看到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向你们回复，是因为我在思索如何满足诸位的要求。”
听到马修的这句话，商人们又躁动了起来。之前几个战战兢兢的家伙心情好了许多。
看来马修大人还是难以克制对财富的渴望啊。想要赚钱就离不开他们，既然如此他们自然有资格分享权力。
只要能够进入权力机构，进入议会，他们就可以逐步用财富腐蚀其他官员和议员，保证自己的权力。
有几名隐藏在人群中的大商人嘴角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一名商人带着谄媚的笑容将马修的文治武功好一顿吹捧，然后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总督大人，我们可以知道您的具体回应吗？”
“当然！”
马修长身而起，以最标准的站姿正在台上，表情十分严肃。
他站起来，其他人可不敢坐着，赶紧跟着起身。
威尼斯商人夏洛克体重最重，坐的最瓷实，慌忙起身的他被椅子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人顾不得嘲笑他的狼狈，他们的焦点在马修这里。
马修拖长了声音，以最威严的语气宣布道：“伟大的国王陛下听到了你们的呼声，他决定用法律的形式保障你们的权力。”
马修从侍卫手中接过精装的《尼德兰民法典》，宣读了总则篇，然后合上了法典，郑重的说道：
“这部民法典很长，细节我就不念了。你们可以在宴会结束后免费领取一本带回去慢慢研究。”
“这部法典将作为尼德兰大区未来的行为准则，请诸位回去后认真领悟，不要逾越，知法犯法会罪加一等。”
商人们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马修给出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平心而论，这是一部很不错的民法典，比起欧洲列国的法律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汉谟拉比。
这部法律保护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限制了一些默认的贵族权力，比如生杀予夺的权力和初夜权。
这种削弱贵族权力的法典，原本应该受到贵族的抵制。但因为尼德兰的大贵族只有马修一人，他同意了自然无人反对。
这部法律保护了商人合情合理的权力，但也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权力。
换言之，商人依旧是平民阶层，他们拥有的权力，平民都有。
商人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追求的是超越一般人的权力，而不是和大家一样的权力。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相信自己的诉求马修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