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贞德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她大声说道：
“老鼠永远是老鼠，给猫带铃铛这种事情他们做不了，这件事自然需要一只老虎出手，既然是我提议，那自然是我去！”
马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的贞德大小姐，哪有女孩将自己比作老虎的？
第二十六章 算计和心理
贞德这话说出口，虽然有群嘲的嫌疑，但真正生气的人不多。
军人性格豪爽，一言不合发生口角甚至直接动手的事情并不少见。
比贞德说话难听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她又不是主动挑衅，而是在被质疑后的反击。
博垂库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正愁怎么想办法激一下贞德，让她去希农要塞找殿下求援，没想到她自己提出来了？
竟有这等好事，那自然是要答应的。
他笑呵呵的对贞德的勇气进行了鼓励，然后还不忘展现一下身为主将的风度，体贴的询问贞德有什么需要的。
耿直的贞德本想说不需要什么，马修一眼看出她脸皮薄，飞快的抢在她说话前提出了要求。
“将军，我们前往希农要塞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奥尔良军团，也代表您的脸面，如果太寒酸了肯定不行。”
博垂库尔知道马修这货一开口准没好事，多半是要东西的，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好歹是一军主将，自然不愿意在人前讨论这些肮脏的交易。于是他轻咳一声宣布会议结束，只留下马修和贞德。
看着马修那似笑非笑的脸，他强行挤出一丝笑意说道：
“马修兄弟，我们之间就不说那客套话了，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只要能满足我一定不会推辞。”
马修心生鄙视，他还没开口呢博垂库尔就已经用话堵他了，果然是狡诈的老狐狸。
他倒是没想太多，只是笑着说道：
“将军，我们向殿下求援，如果想成功，首先要弄明白殿下的心思。他想要什么，他害怕什么，他的底线是什么？”
博垂库尔有些茫然，这还用说，肯定是去兰斯加冕为王啊。
他瞄了一眼马修的表情，没有着急表态，沉声道：“马修兄弟，我知道你想法多，在我这里你不需要顾忌什么，直说吧。”
马修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
“查理殿下的最高目标自然是那顶被英国佬拿走大半的王冠，最低目标则是保住自己的奢华生活。”
“我们想要让他派出援兵，必须让他相信给我们军队一定可以获得战争胜利，更要让他明白不给我们军队他连逃亡的机会都没有。”
博垂库尔沉吟几秒，低声回应道：“前边我懂，可后边该怎么做。”
“将军，最希望殿下人间消失的是谁？”
“当然是亨利七世，他需要将殿下彻底从国王争夺战中撵出去。”
马修面色严肃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该死的特鲁瓦条约让我们失去了一切，殿下只剩下南部的一些贫穷地区，却失去了富庶的大巴黎。”
“这还不够，英国佬显然想让殿下连最后一块安身的地方都失去。不仅如此，他们还想从肉体上消灭殿下。”
博垂库尔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这应该不至于吧，贵族之间的斗争一般没有这么黑。再说就算英国佬有这种想法，他们也做不到。”
“没有人可以在三万禁卫军的保护下对查理殿下不利！”博垂库尔对此十分笃定。
马修发出了一阵冷笑，淡淡的说道：“如果是自己豢养的心腹死士肯定办不到，可如果是专业的刺客呢？”
“专业刺客？马修先生，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妨说的更明白一点。”
“阿萨辛，山中老人。”
博垂库尔的脸色大变，双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显然这个名字让他感到了恐慌。
在旁边的贞德有些疑惑，身为农村女孩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神秘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山里的一个老人能让将军吓成这样。
博垂库尔毕竟是见多识广之人，他迅速稳定了情绪，轻哼一声不满的说道：
“马修先生，您不去做吟游诗人简直是屈才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武夫就没有历史常识？阿萨辛组织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蒙古人踏平了。”
“若是早两百年，你说起他们还能吓唬人，现在还是算了吧。谁会害怕死去一百多年的组织。”
马修神秘一笑，淡定的说道：“谁说他们彻底完蛋了呢？这样一个隐秘组织，难道会被一群游牧民一网打尽？你也太看不起专业了吧。”
“可是，谁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一百多年了，就算他们还有传人，也早就没有什么影响力了。”博垂库尔疑惑的问道。
“我听说过，准确来说是我们听说过。”马修的声音仿佛魔鬼，将一个可怕的通往地狱的入口展现在他面前。
博垂库尔看着马修的双眸，仿佛深渊一般让他不敢直视。他可不是贞德这种呆萌可爱的小女孩，他听懂了马修的意思。
伪造阿萨辛活动的迹象。
他已经放弃了对热那亚魔鬼底线的揣度。无论他将马修想象的如何魔鬼，对方总能给他新的惊喜。
马修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博垂库尔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伪造刺客组织复活的迹象，伪造英国人和勃艮第人之间的书信，让查理相信对方准备从肉体上消灭他，从而不敢逃生，只能反抗。
这种阴险的想法，已经超出法国历史上的谋略家们的底线。
这也是马修生不逢时了，若是晚生一百多年，遇到黎塞留大主教，说不定会对他的计划点赞。
博垂库尔知道，他一旦答应了马修，他彻底上了马修的贼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如果他不答应又如何。奥尔良战役若是失败，他必然难辞其咎，甚至有可能背最大的黑锅。
他已经不敢和马修对视了。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然而却将人心拿捏的死死的。
查理殿下害怕先丢王位再丢脑袋的忐忑，博垂库尔不能坐视奥尔良战役失利的职责，甚至连贞德对家乡的感情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吧？
博垂库尔彻底放弃了在马修面前玩弄阴谋的想法，直接躺平。他颓然说道：
“这样一个消失上百年的刺客组织忽然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而且就在奥尔良，这也太巧了吧。殿下又不是傻子，说不定会识破。”
“我都不知道这份报告该怎么写，奥尔良地区发现疑似消失百年的神秘刺客组织阿萨辛，请殿下小心？”
马修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谁说我们发现阿萨辛了？我们不做任何结论，只是将一些零碎的证据呈上，然后请殿下圣裁不好么。”
博垂库尔愣住了。
这小子果然太懂人心了。
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神秘组织外围成员在奥尔良的活动轨迹，截获的勃艮第人信件中隐晦的俚语，英国佬回复时胜券在握的迷之自信。
总之就是不说明白，就硬谜语人，让本就心事重重的查理自己胡思乱想去吧。
英明的博垂库尔将军可没说这个组织是阿萨辛。
马修的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越是谜语人越好，此时的查理就像一只心事重重的竹鼠，生怕自己被揪着后颈肉拎起来。
只要给他一点暗示，他马上就会自己联想。
在这种心态的驱策下，只要贞德能展现出战无不胜的能力，查理一定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
除了孤注一掷信任贞德，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第二十七章 敌踪乍现
3月22日，当博垂库尔的密信送出去一周后，马修和贞德带领八百多人的小型部队出发了。
这只部队堪称是法国的精锐部队。其中从独立旅拉出来的只有两个连两百多人，其他战士和基层军官都来自奥尔良军团。
这么安排，为的就是给安插在部队中的内鬼们一个发挥的舞台。
好歹也出了大几百号人，难道没有一个内鬼吗？为了保险起见，马修将独立旅内部被标记为疑似内鬼的人都带上了。
博垂库尔那边也尽量将内鬼往外带。
这些内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还以为是立功的好机会，兴冲冲的跟着上路了。
从奥尔良东边的沃库勒尔绕过奥尔良要塞前往希农，一路上要走三百多里路，渡过伯夫龙、谢尔和维埃三条河流，穿过几处山谷。
如果无人打扰，军队可以在十二天内抵达，这种行军速度是这个时代的常态速度。
并不是每支军队都能像普鲁士军队一样14天反向攻击前进800公里，至少这只法国军队做不到。
但他们这一路绝非一帆风顺，等待多时的英国人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法国龟缩在营寨和城堡里不出来，英国人攻击伤亡很大，现在法国人终于从他们的乌龟壳里出来了，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如此良机。
这三条河流中，伯夫龙河水流缓和而且非常浅，不利于伏击作战，更重要的是这类距离沃库勒尔大营并不远，法国援军可以随时抵达。
维埃河就在希农城堡前方，由法王的禁卫军守卫，英国佬如果选择在这里作战无异于送人头。
最合适的进攻地点，就是谢尔河附近，这里有大片的湿地，从这里行军肯定会比较辛苦。
如果选择恰当的出击时机，完全可以趁着法国人最疲惫的时候一举杀出将法国人全歼。
这里是平原河川地带，一旦战败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在保证奥尔良围城的同时，只需要派出几千名精锐士兵就可以完成这次斩首任务，马修不相信英国人会错过这次机会。
这也是他送给敌人的机会。
施舍的机会根本不是机会，而是陷阱。
马修打算利用卢瓦尔和运送粮食和辎重，士兵们沿着这条东西方向的河流一路向西，直达希农。
这样做的好处是节省人力，而且可以随时弃船远遁。
当法军在卢瓦尔河行进时，英军根本无法判断法军的动向，只能分散部队进行搜索。
在中央区隐藏行踪十分简单，所以英国大概率会弄丢目标，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内鬼放出的低地信鸽。
这就是马修计划的关键点，信鸽也好，直接报信也好，都并不容易。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提前预警。
这个作战计划得到了贞德全力支持。
当然这不是因为马修的计划有多好，而是贞德对他的信任近乎盲目。哪怕马修说让她去冲击英军大营，估计贞德也只会问什么时候。
全军上下八百人对贞德的信任近乎盲目，而贞德对马修的信任又近乎盲目，这种绝对信任让他感到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