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账外的卫士听到金属碰撞声，还以为里边发生了冲突，在队长的带领下呼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
正常情况下，营帐门口有2-4名卫士已经很多了，现在只是听到声音就冲进来不下三十人，博垂库尔想干什么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博垂库尔也没想到这些卫士神经这么敏感，心中恼怒。
他给他们的命令是听到杯子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才能进来，结果这帮蠢货直接进来了！
就在他眯起了眼睛，暗自盘算要不要将错就错时，马修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自来熟的下达命令。
“都出去吧，将军在和贞德上校谈事，你们进来做什么？这个月还没到发薪水的时候，就算想讨薪也得等几天。”
卫士队长僵住了。
他知道自己草率了，将军没有召唤就冲了进来，这下大家的面子实在不好看了。
博垂库尔心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杀死贞德和马修也许不难，但他自己能活着吗？
贞德的武勇他是清楚的，他曾经在山岗上观摩过独立旅的战斗。
当时贞德一个人冲杀在勃艮第军阵中，她手握战旗和长枪，单枪匹马将敌人的一个步兵营凿穿了。
那些新兵蛋子的任务就是跟在后边收割。
那一场遭遇战，贞德和马修带着两个连250人将勃艮第军的一个满编步兵营彻底击溃。
博垂库尔当时看的很开心，有这样的女战神在自己麾下当然是好事。
但现在他可开心不起来了，如果翻脸，女战神瞬间就变成女杀神了。
如果只是贞德，他还好处理，最让他心里瘆得慌的，是贞德身边的那个热那亚魔鬼。
这个绰号的确适合他。
此人的武勇比起贞德差多了，但在战场上造成的杀伤却一点也不小。他喜欢使用弓箭、手弩、匕首、飞刀等武器。
只要能玩阴的绝不刚正面。
而且这货的所有武器都淬毒，那个倒霉鬼要是被他击中，往往死的非常不安详。
面对这样的组合，冲进来的这三十名卫士真的够用吗？
博垂库尔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拿下”二字就在唇边萦绕，却始终说不出口。
第十七章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眼看着博垂库尔骑虎难下，马修知道此时他需要一个台阶。
谈判需要给对方压力，但不能太过咄咄逼人，将对方逼到退此一步即无死所的绝境那只能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虽然他有备份方案，但能不动手自然更好。
他笑着说道：“将军，您的营帐挤这么多人不嫌拥堵吗？不如让他们出去，咱们慢慢聊？”
博垂库尔经过几秒钟的权衡，悲哀的发现，也许贞德和马修会被乱刀砍死，也许不会，但那跟他没有关系，因为在他们死之前他已经死了。
果然还是小看了贞德和马修的魄力，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在门外守着的只是临时布置。
如果他能早些得到预警，也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既然动粗不太现实，那就只能打嘴炮了。
博垂库尔警觉的看着马修。
在口水仗环节贞德就是个废物，路边随便拉个泼辣的农妇都比她强，这一阶段他的对手是马修。
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士们滚蛋。
就在卫士们出了营帐后，马修笑着说道：“将军阁下，不请我们坐下再聊吗？”
博垂库尔轻咳一声，面色如常的请贞德和马修坐下，他的表情管理能力很强，只从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贞德有些诧异的看着博垂库尔和马修，大大的眼睛写满了疑惑。
这两个家伙刚才还恨不得吃了对方，现在却和和气气的坐下，简直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单纯的贞德决定放弃思考，将决定权完全交给马修。
神使大人足够阴险狡猾，就让他来吧。
马修和博垂库尔你来我往的互相暗讽了几句，马修话锋一转，直接切向了博垂库尔的中路。
“将军，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如果独立旅只有三千人的编制，那您就只能从财政大臣那里拿到三千人的军饷和补给，你当时招收四千多名新兵的时候没有顾虑吗？”
他制止了博垂库尔的想要解释的动作，继续说道：“将军阁下，我是热那亚商人，我给您讲个商界的小故事吧。”
“您应该知道，热那亚和威尼斯一直在争夺商业中心的地位，地中海虽大却容不下两个首富。”
博垂库尔点头不语，他不明白马修想说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马修清了清嗓子，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笑着说道：“商业活动最重要的就是资金流动，不管是多有钱的豪商，都得和银行打交道。”
“你是指那些放贷款的机构？哦，上帝，我只希望这些放高利贷的肮脏吸血猪猡立即去死。无论是犹太人、威尼斯人或者热那亚人，全部绞死也许有冤枉的，但只杀一半肯定有漏网的。”
说道热那亚人时，他刻意加重了读音。
马修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批了个热那亚人的皮罢了。你骂热那亚人，与我这个科西嘉人有什么关系？
老子可是未来拿皇的同乡，天选的法国人诶。
他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我知道，那些贪婪的威尼斯**和犹太人到处放高利贷，名声很不好，但我们热那亚可是诚实守信的商人，和他们完全不同。”
呸！
博垂库尔和马修几乎同时在心中鄙夷的唾弃。
博垂库尔唾弃是因为马修的无耻言论；而马修本人唾弃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热那亚人了。
只有贞德坐在旁边呆呆的听着，一言不发。
马修继续说道：“将军阁下，请不要将那些肮脏的吸血鬼和正规的银行相提并论。银行是提供资金周转的地方，在未来一定会成为金融界的核心支柱。”
看着博垂库尔不信的表情，马修并没有在意，银行和金融实在太超越时代了，一个十五世纪的法兰西武夫要是懂这些才是怪事。
他笑着说道：“假设有一个小商贩夏洛特想要做生意，他有赚钱的门路和人手，但手里没有资金，他就得去贷款。”
“这时候银行就会根据他的资质来放贷，借贷自然需要抵押。于是夏洛特想了个好办法，他找朋友借来一套价值4396利弗尔的豪宅做抵押，然后拿到了6000利弗尔的贷款。”
“随后他就可以做生意了。可惜这个夏洛特太贪婪了，他没有给豪宅的主人足够的报酬，甚至连4396的原价都不给，只给他3000利弗尔作为房款，还坚持说这是市价。”
“事实上无论夏洛特还是房主都知道这套房子比市价高得多，不说值6000利弗尔至少也值5000利弗尔吧，您觉得房主会愿意吗？”
“不愿意又怎样？”博垂库尔闷哼到。
马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定的说道：“房主没有执法权，当然不能拿夏洛特怎么样，但他可以去找银行啊。”
“只要房主肯申诉，也许设在希农的银行总部会给房主一个说法，告诉他到底放了多少贷款。”
“你怎么知道是6000利弗.....”博垂库尔气急败坏的吼道，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知道自己被诈出来了。
马修是用这个故事来暗示他，博垂库尔喝了兵血，而他更是知道吃空饷的准确数字。
博垂库尔知道，希农根本没有银行，只有法王的流亡政府。
马修这是在暗中警告他，要么妥协，要么大伙儿鱼死网破。
看着马修眼中冷漠的神情，博垂库尔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如果服软，这小子还不得骑到他头上吗？
马修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笑着说道：“将军阁下，我是个商人，我压根就不想参与你们和不列颠的战争，我是被你们强抓来的。”
“打完这一仗，我就会回去做生意。而在战争期间，我会服从贞德上校的指挥，这样您可以放心了吧？”
博垂库尔心中稍安，试探性的问道：“这件事先不谈，我们回到你说的故事，你觉得夏洛特应该给房主多少钱合适呢？”
“5500利弗尔！”马修冷冷的说道。
漫天要价先要着呗。
博垂库尔的脸涨的通红，愤怒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贷款的风险毕竟是夏洛特在承担，房主想拿大头这不合适吧？我觉得他最多只能接受4500利弗尔，不能多了！”
落地还钱先还着呗。
博垂库尔也知道，这个价格贞德也许能同意，但马修绝对不肯。哦，该死的热那亚魔鬼！
果然，马修淡定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如果没有房主夏洛特连一个第纳尔都拿不到。”
“不对，这套房子在建设的时候夏洛特也出力了！所以他应该多拿一些才对。”
“但是房主可以去希农银行申请撤销贷款或者重新查账。”
博垂库尔的脸一黑，但还是咬着牙还价。
从贞德的视角去看，现场根本不是陆军少将和陆军少校在商讨事情，而是像极了巴黎奸商和热那亚奸商在扳手腕。
这个世界太险恶了，还是栋雷米村最好。
贞德忽然有些想家了。
终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两人达成了共识。
5000利弗尔是双方都能接受的底线，而房主也承诺和夏洛特站在同一战壕，绝不会去希农银行申诉此事。
第十八章 我的妻子,拜托了
看着两名奸商愉快的握手，贞德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表面看来，马修讲了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又好像不完全是故事。博垂库尔将军一开始恨不得杀了他们，后来却和马修直接就称兄道弟了。
博垂库尔搭着马修的肩膀，笑着说道：
“马修老弟，独立旅的事情就麻烦你和贞德了。放心，我这就去查查是哪个混蛋在克扣你们的补给。”
“从明天开始你们的补给就会恢复正常。不，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恢复！我用军人的荣誉保证！”
既然将军已经慷慨的表态，马修自然不会再苦苦相逼。这已经是超出预期的结果了。
用5000人的补给来供养一只四千多人的军队自然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存些钱粮铁去办大事。
诚然，博垂库尔还是吃了1000人的物资，但他得自己承担全部风险，多劳多得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