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朱文奎继续点头，他有些惊讶，马修为何知道的这么多。
“朱雄英和朱允熥是懿文太子的正妻所生，他们的继承权在前，对吗？”
朱文奎的脸色微变，但还是点头。
“令尊上位并非按照贵国的继承法，只是因为贵国开国皇帝的考量，他害怕外戚势力过大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我说的没错吧。”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朱文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他不甘心的说道：“太祖皇帝下了圣旨确认了父皇的地位，这是有效的！”
“有效，但违背了太祖皇帝自己确定的继承法。说到底，在综合考虑之后，太祖皇帝还是将个人的意志凌驾于继承法之上了。”
“难道不对吗？如果让吴王继承大统，未来我朱家江山说不定就姓常了！”
赤先生脸上的刀疤因为愤怒而扭曲，面容看上去格外狰狞。
马修笑着说道：“我只是个局外人，贵国的事情我不想评论。但贵国太祖皇帝亲自带头践踏了他制定的继承法，这一点却是事实。”
“这么做虽然避免了外戚干政的局面，却开了非常坏的头。既然太祖皇帝都可以不遵守祖宗之法，后边的人自然也可以。”
“他的一道圣旨可以堵住大臣们的嘴，却塞不住大家的心啊。”
朱文奎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意兴索然的说道：“我...唉，我从来没有想这么多。”
马修平静的说道：“赤先生，这些事情都忘了吧。大明的未来与你无关。你现在是法兰西的子爵，你麾下有一千多名忠诚的老臣子，你还有家庭。”
朱文奎闭上双眼，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端坐许久，终于睁开双眼。
“沃姆利尔子爵见过马修伯爵，你需要我做什么，请直说。”
朱文奎换回了法语，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
虽然马修对继承法的分析他不能完全认同，他还是觉得太祖皇帝的圣旨高于继承法。
王法王法，不就是皇家的法吗？
既然法律都是为皇帝服务的，太祖皇帝稍微改动一下又如何。
但马修说的其他话他基本赞成。
大明的兴衰成败，那都是朱老四后人的事情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是沃姆利尔子爵，他需要负责的是他的老婆孩子，忠诚的部下以及领地的一万三千名领民。
父皇没有治理好一个国家，但他一定可以治理好一个子爵领。
看到朱文奎的表情变化，马修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沃姆利尔子爵，你能斩断过往，未来必定是一片光明。”
“我希望在诺曼底攻略战时你能做我的军师，为我出谋划策。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麾下的工匠能帮我改进攻城器械。”
“那些攻城器械连你防守的贡比涅都打不下来，为何如此看重？”朱文奎自嘲的一笑，有些意难平。
马修认真的说道：“攻城器械非常好，但指挥官不行。”
他伸出了手，笑着说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朱文奎除了六岁之前在南京生活，之后辗转流落浡泥、暹罗、锡兰、波斯、奥斯曼、希腊等地，从马赛上岸到了西欧。
他的思维习惯已经逐渐西化了。
如果不是跟随着他的老儒生坚持给他教授王道正统思维，他现在已经是个香蕉人了。
他伸手和马修握在一起。
走出马修的营帐，朱文奎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三宝太监的人就好。
马修伯爵为何对明国了解那么多，虽然是个很令人生疑的事情，但他没有太在意，这毕竟是马修的秘密。
马修不揭穿他的真实身份，他又何必探别人的底呢？
腓力公爵对他有恩，所以他愿意为腓力竭尽全力，新任的约翰逊公爵身份可疑而且不信任他，他才不想为这小子效力呢。
之前制作攻城器械时，他有意让麾下的工匠只出了七分力。
如果约翰逊对朱文奎更坦诚些，也许他就会出十分力，马修和贞德能不能顶住就不好说了。
命运果然将什么都安排好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朱文奎躺在床上，沉思良久，沉沉的睡去。
在睡梦中，他梦到了久违的父皇。
父亲在梦中难得的对他态度和蔼，并且要求他好好的活下去。
半夜醒来的朱文奎抱着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呜咽着呼唤父亲的名字，最终泣不成声。
在别人眼中，朱允炆是个废物，是个短短四年丢掉天下的无能之辈。但是在儿子眼中，父亲就是父亲，就是这么简单。
当阳光唤醒他的时候，朱文奎的心态彻底改变了。
父皇说的没错，他不可能夺回江山。能好好的活着，保护好身边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马修这个魔鬼的狡猾和残忍他太清楚了。身为腓力的军师，他详细了解过马修的生平。
马修在十九岁之前的人生可谓是乏善可陈。
充其量只是个聪明的小商人。
自从十九岁那年他遇到贞德开始，他的变化仿佛是大变活人一般。
他忽然懂计谋了，会打仗了，还自称是上帝的神使。
朱文奎嗤笑一声，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
等等，他们说的难道都是真的？贞德是洛林圣女，马修是上帝派下来辅佐她的神使？
如果这个前提是真的，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朱文奎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虽然上帝是西方的神灵，朱文奎打心眼里不信这个，但从马修的表现来看，这位神灵是真实存在的！
他轻颤着的双眸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他在法国入乡随俗的信了天主教，但也只是假意改信罢了。
朱文奎惊喜的发现这边的神居然真的会显灵，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神使大人给他分析了那么多，就是希望他往下过往，在这边重新生活吧。
他紧紧的握着十字架，过了好久轻声说道：“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上没有朱文奎，只有沃姆利尔子爵。”
......
三天后，大军再次出发。
贞德担任讨伐军主帅，马修为副帅，吉尔等人辅佐。
经过一番勾心斗角的利益交换，法国和布列塔尼公国达成了一致，双方缔结彼此友好，互助防御的盟约。
按照这个盟约，布列塔尼保留了自己独立自主的地位，与法国在政治上是平起平坐的。
勃艮第公国的地位低于布列塔尼，他们尊奉法国国王为主君，但保留了除外交和军事之外的自治权利。
其他的大贵族们因为拿不出证明自己功勋的东西，想讨要封赏的行动最终不了了之。
他们为了给自己捞好处，也加入了这次攻略战。他们的进军目标是加来。
马修和贞德率领两万七千名王室军出发，目标直指卡昂。
鲁昂城的守军主要是约克公爵的人马，马修决定给他们一条生路。
反正他们的血也会在注定要发生的玫瑰战争中流尽，没必要浪费军力。
马修的目标就是兰开斯特家族。
他对外打出的战争理由就是惩戒兰开斯特家族在法兰西犯下的罪行。
很快，英国人品出味道了。
贞德和马修是因为贝德福德公爵和兰开斯特家族杠上了。
既然他们针对的只是红玫瑰家族，其他人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约克家族的使者甚至偷偷的找到法军，希望能交钱购买军事通行权和船只，以便尽快返回国内。
面对这个看上去有些无礼的要求，马修断然拒绝，并暗示约克家族的使者，钱给少了。
最终约克家族决定用七千三百英镑的价格购买军事通行权，用两千英镑购买若23条小型运输船。
这个价格比马修自己想的都要高，他自然是慷慨的应允了。
前来花钱买命的约克家族成员义正词严的说道：“尊敬的马修先生，这是我们约克家族购买的军事通行权，请不要给其他家族使用。”
这句话让马修差点笑出声来。
约克家族果然是已经有了反意，他果断的说道：
“这是自然。交钱过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分钱不花还想从离开，简直是做梦！”
“放心吧，并不是每个家族都能用钱解决问题，有些家族只能尝试用鲜血填满海峡。”
“您说的有些家族是指...？”年轻的约克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我相信鲜血会让红玫瑰更加鲜艳。”马修的表情很从容，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万八千名兰开斯特家族士兵的命运。
约克家族的年轻人差点兴奋的跳起来，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将右手贴在胸前鞠躬道：
“马修先生，我们家族希望与您保持良好的友谊。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我也一样。”马修笑着摘掉了白手套，向对方伸出了手。
两只大手握在一起，两个年轻人同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和聪明人做交易，就是如此简单。
第一二六章 刺客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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