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这些尸体，明天让英国佬来收拾就好了！”
马修冷冷的说道：“我不希望士兵的宝贵体力浪费在这些肮脏的尸体上。”
托马索愕然，他看着马修，仿佛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他可以尊重知识，尊重书本，为什么如此不尊重逝去的人。
托马索很想和马修好好理论一番，给他讲一讲大家都是人的道理，但是看到马修身边士兵的刀枪之后，沉默了。
他不再坚持，悄然返回了教堂，默默的祈祷。
这次出击的劫获比想象中更小，收获的不少食物狗都不吃，但为了让大家营养均衡，马修这个魔鬼还是将这些熟食发放给了士兵们。
他本人则是坚决不肯吃。
他的理由很简单，“让兄弟们先享受，我身为主将必须最后吃。”
尽管英国人的熟食很糟糕，但食材还是不错的。大量洋葱等可存放蔬菜还是让士兵们心花怒放。
他们唱起了家乡的小调，歌颂洋葱。
马修有些同情这些倒霉蛋子。
他们享受不到辣椒、西红柿、玉米等东西，绿色蔬菜在这个季节也吃不到，甚至就连土豆、马铃薯都在美洲，于是一颗洋葱都成了宝贝。
难怪在后世的法国甚至能用洋葱发工资。果然是一个物质生活极端匮乏的旧时代啊。
马修独自回到小会议室，仔细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今天出现的攻城器械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欧洲风的兵器，甚至不是奥斯曼、帖木儿这些中东国家的风格。这分明就是大明的东西！
特别是最后出现的吕公车，必然是最专业的工匠的杰作。
这绝对不是捡几张图纸就可以学会的。
制造如此巨型的攻城器械，需要的财力、物力是惊人的，很多细节必须由从事相关工作多年的老匠人亲自出手。
换言之，勃艮第人拥有了来自东方的攻城器械技术？这不太可能吧。
马修感到脑瓜子嗡嗡作响，他有些头疼了。
算了，斯文松这混账现在是特务局的一把手，这种事情就该他去侦查。
总之，勃艮第人肯定有问题，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就在马修头疼时，阿尔萨斯差点裂开。他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美味的海鱼在英国人手中变成这样了。
总之，这鱼不能吃了！
弄来的这些炸鱼唯一的价值，就是让大家发现原本有些发酸的马肉居然如此好吃。
不过英国人的馅饼口味还算正常，冬季能吃的蔬菜并不多，基本就是一些酸白菜和腌萝卜。
在这个只有马肉的城市，这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阵亡的战士和伤病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在过去的大半年中，马修的独立旅医疗水平日渐提升。
马修找到了一些因为治疗方法特殊而被同行排挤的正常医生，指导他们使用手工纺织的棉纱布作为急救绷带，酒精作为消毒液。
在独立旅，伤兵的治愈率直线上升。
尽管士兵们将这些科学手段归结于上帝的神迹让马修很不爽，但只要能治好伤兵，别的都无所谓。
科普之路，在中世纪是很难行通的。马修可不想代替布鲁诺成为那个为真理而燃的人。
死亡的士兵，只能想办法找个地方掩埋。战场尸体处置不及时，危害可能比敌人的千军万马还大。
除此之外，马修还用了一个超级损招。
他招来十几名大嗓门的士兵用简易扩音器朝着英国人的营地大声喊话。
喊话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英国人明天来收尸，只要他们将堆积在城下的尸体清理干净，马修会释放所有战俘。
贝德福德公爵差点被马修气死。他已经下令士兵们移动营地，放弃围攻。
几千具尸体堆在城下，光是处理这些尸体就能让贡比涅的这点人消耗巨大的精力，一旦处置不当，还有可能引起瘟疫，不战而胜。
但这种卑劣的想法只能藏在心里，绝对不能宣之于口。
马修麾下士兵的大声咆哮，堵死了他的毒计。众目睽睽之下，贝德福德公爵只能接受这个建议。
他不能公然放弃战士们的尸体，更不能无视被俘虏的士兵。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将会瞬间完蛋。
贝德福德对马修恨之入骨。
自从马修辅佐贞德开始，他的好运似乎就欠费了，厄运更是一个接一个，如同醒不来的噩梦。
次日，几千名英军举着白旗，不携带武器来到了贡比涅城下，开始收拾战友们的尸体。
这些尸体形状各异，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参与收尸行动的士兵们回去之后基本都对战争产生了厌恶之情。
这些尸体在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战友，现在只是躺在地上的一摊烂肉。这种感觉无论是谁都很难承受。
清理尸体的工作整整进行了三天。
马修在瞭望塔上看着下边的英军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张司马脸，甚至有人在小声哭泣，他感到莫名的开心。
人与人的悲喜从来不相同，敌人的痛苦就是他最大的快乐，没有之一。
身为法军指挥官，看着英国人在城下插着白旗灰头土脸的收拾尸体，这种快意简直堪比抱着老婆滚床单。
准确来说，极度压抑之后的翻盘带来的快意，更甚于后者。
马修的目光45°朝天，嘴角上扬，带着开心的笑意。
经过昨天的恶战，英勃联军再无强攻的勇气和士气，他们只能长期围困。
要么等着贡比涅被饿死，要么等着法军解围。
尽管距离最后的胜利还很遥远，他也不知道巴黎那边来的援军是谁指挥，但至少看到了曙光。
贞德看着马修得意的样子，轻声说道：“马修，你觉得援军的统帅是谁？”
“也许是吉尔将军吧。”
毕竟是未来的元帅，吉尔率领两三万军队解围还是问题不大的。这些天英勃联军的士气很糟糕，想必是他在外边捣乱的结果吧。
按照马修的想法，既然由吉尔来联络他，试探英勃联军的实力，任命他做主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巴黎城，已经没有比吉尔更适合的大将了。
贞德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如果是吉尔将军做主帅，我就放心了。我很怕陛下只信任宿将，将指挥权交给布罗斯元帅。”
布罗斯元帅的战斗风格，就是那种标准的猛将。
年轻的时候他可以挥舞一柄砍刀从敌人阵地的这边杀到那边，但他现在已经老了，杀不动了。
马修心中一动，看着贞德的表情有些奇怪。
如果他不出现，那个帮助贞德的神使会不会就是吉尔？
算了，这种问题永远没有答案，现在贞德已经是他唯一的妻子，他只需要保护好她就可以了。
贡比涅攻城战结束后，英勃联军将包围圈扩大，不进入距离贡比涅城一公里的范围，但是在外边挖掘壕沟，准备长期围困。
看到这一幕，马修并未惊讶，既然打不下来，围点打援也因为吉尔的到来暂时无法执行，除了挖壕沟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又没有机枪，壕沟的威胁并不大。
1430年3月25日，春天的气息逐渐弥漫在原野上。
贡比涅郊外也逐渐染上了绿色。
今年的草，看上去比往年生长的更好一些，尤其是那些死过人的地方，血液浇灌的花花草草，长势非常好。
就在马修感到有些沉闷时，英勃联军的阵营中忽然爆发出阵阵欢呼。
马修的心头一紧，能让英军士气如此振奋，想必是来了比贝德福德公爵还要重量级的人物。
贝德福德公爵在英国的地位超然，能在他之上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年少的英王亨利。
亨利现在不过10岁，还是个孩子。
他当然不能鼓舞士气，能鼓舞士气的是兰开斯特王朝的红玫瑰旗帜。
很快，马修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面王旗，上边有着五朵花瓣的红玫瑰。
这朵红玫瑰象征的绝对不是爱情，而是血腥的杀戮。
马修心中暗想，10岁的孩子懂个屁的战争，肯定是他背后有人推着他前进。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能量，王叔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
这位王叔是贝德福德公爵的兄弟，他来这里想必是为贝德福德公爵撑腰的。
马修的猜测不能说和事实恰好相同，只能说完全一致。
贝德福德公爵已经连败四场，国内对他军事能力的质疑之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喊出口号，“就算是找一头猪来指挥，也不会更差。”
当然，这只是反对者从结果倒推的一面之词。
事实上约翰先生输掉的四场战争一场比一场冤枉。
第一场奥尔良之战，他原本打算在1428年就结束战争，然而因为后勤补给跟不上，导致这场围城战拖了大半年。
如果在1428年年底就有昨天的这些攻城器械，奥尔良早就完蛋了。
奥尔良一旦倒下，法国的士气就崩了，到时候英法战争的局势就不好说了。
第二场兰斯战役，他输的也很倒霉，但他还是逃走了。
第三场巴黎战役，他运筹帷幄，几乎将查理炸死在市政大厅，可惜遇上了猪队友夏洛莱，也遇上了马修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但凡夏洛莱稍微靠谱一点点，或者没有马修这个怪胎，他已经赢了。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第四场贡比涅战役，如果没有马修出现，贞德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贡比涅更是会成为法军主力的葬身之地。
然而他的运气就是这么糟糕。
击败他的不是贞德，也不是马修，而是天使与魔鬼的组合。
汉弗莱带着年幼的亨利和红玫瑰王旗来这里，为的就是给他鼓舞士气。
尽管士兵们喜欢说怪话，发牢骚，但国王的权威他们还是认的。哪怕这个国王是个白痴、废物、小孩，王旗在这里，就代表着王室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