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安
“想来是一门晦密高深的剑术流派。”他点头道。
“藤原先生对一刀流也有所研究吗？”信对此不作评论，而是反问道。
藤原玄信笑了起来，看着信缓缓道：“一刀流二刀流不过使刀的方式不同罢了，天下剑道千流百派，最终也都是殊途同归罢了。”
“就如同严流君所学那般，使太刀能斩铁，打刀亦能斩铁，小太刀同样可以。”
“这世上精妙剑术多得数不胜数，任谁也不能悉数学尽，在下也只是只知其千分之一二罢了，但在下认为，大多数人所求索的，也都是那最终的一斩罢。”
信闻言默然抿了口茶水，他余光瞥了眼墙上的那两幅字画，垂首思索了起来。
藤原玄信似乎注意到了信的目光，当下开口笑道：“这是在下的曾经追求的和现在正求索的。”
“不动”以及“日月”。
“在下少年时喜欢找一些武士们比剑，因身体年幼，总是难以接下对手的刀。”藤原玄信自顾自地对着信解释了起来，信也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时在下便苦练自身的力量，也是那时候开始对二刀流感兴趣，当时想着两柄刀肯定能给接下别人一柄刀的斩击吧。”
“不动身如耸山巨岳，动则势若雷霆千钧。”
“藤原先生对剑道的见解倒是很特别让人敬服。”信只是笑道。
他现在突然明白了对方与自己的不同。
并不是二刀流与一刀流之间的差异，也不是什么“不动”“日月”，可以说是藤原玄信以前所追求的和现在的信很像。
并不是说藤原玄信现在的境界高出信一分，而是两人所追求的不同。
信如藤原玄信所说的那般，如世上多数剑客那样，追求的是那极致的一斩，通晓剑的招与技的真谛之后，而能够挥出的那能斩断一切的一刀。
剑道一途可以分作三类。
信是求得的是技的极致，求得是斩铁，求得的是剑气横空，求得是无物不断。
而藤原玄信，则是在追寻剑之外的剑道之路上。
那副“日月”的字画，信前世曾在一家剑道场里听人讲道过。
剑道千流百派殊途同归。
世界森罗万象，实则不过日月阴阳所化。
第四百六十一章 剑心
藤原玄信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信到此的目的，他其实在瞥见信腰间的佩刀时就已经知晓对方所来为何，但却还是一脸淡然自若地与信闲聊着。
“藤原先生对剑道真是有很特别的理解。”信缓缓说道。
“不知对严流君而言，剑是什么呢？剑道又是什么？”藤原玄信只是笑笑，转而问道。
“……”信闻言却是忽地沉默了起来，他并不是不清楚自己内心的答案，而是这个问题的本身让他思考了起来。
对他自身而言，剑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至今一直以来所执于的剑道，又是什么？
他现在内心之中有着许多想要去完成的目标，但要达成这一切强大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那么剑便是这力量的来源。
是工具吗？
应该是的……
那对方呢？
同样作为被人称作剑豪的人物，也是信所遇见过的，第一位能够如此接触的剑豪。
和自己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严流君似乎有答案。”藤原玄信注视着信的脸，笑着开口道。
“剑能帮助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只听信轻声说道，目光平静。
藤原玄信闻言只是笑而不语，继续喝起了茶来。
信看着对方面带笑容的脸以及淡然自若的动作，也不知自己的答案让对方满意与否。
“藤原先生呢？”他当下开口问道。
“对藤原先生而言，剑是什么？”
藤原玄信这时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以着与刚才略显差异的语气说道：“严流君，其实这世界上，许多道理都是共通的。”
他突然说的话似乎与他们聊得话题毫不相干，也让信为之一愣。
“你平日里或许会在一些日常琐事中窥得一丝人生哲理，而在生逢巨变之后所有的感悟同样也会映现在平日的生活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
信有些怔然地看着藤原玄信，不清楚他说这种话的目的何在。
“不止是理，这世间万物之间的联系，也是相通的。”藤原玄信说的时候，指了指一旁墙上所挂的那副“日月”的字。
“这世界森罗万象，实不过日月阴阳所化。”
“日月阴阳演化出森罗万象，而你在这万物之中同样可以知晓日月阴阳。”
“你看这花草树丛，走兽飞禽，生命死亡，昼夜交替，潮汐起落……”
对方的话似乎愈来愈晦涩，让信无法理解对方所想的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想，剑不就是剑吗？为何要对它赋上这么复杂的意义？
“但这世间万物我穷尽一生估计也无法见全，世事情理我一生想来也难以通透。”藤原玄信忽地话锋一转又说道。
“剑道，可以助我去窥得这一切。”
信惊疑不定地看着藤原玄信，对他的想法有些无法接受。
只是剑而已吗？
“在下前些日在足力将军府上见严流君与人交手时，大致能够猜到严流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信神色微动。“不知藤原先生是如何看待在下的。”
“严流君的的剑术中，虽尽是一刀流的样式，但也包涵了许多流派的影子，严流君所学的估计不只是一刀流一派吧。”藤原玄信缓缓说道。
信闻言点了点头，两眼仍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
“也只有在那足以斩铁的一刀之中，才可以看到褪去铅华后最原始简单的模样。”
“天下千流百派，无论是阴流念流，一刀流二刀流，活人剑杀人剑，都在追寻剑术强弱的路上，求得那斩铁的一剑。”
“而严流君，能够达到所有人都企及的境界，所依仗的，应该是自身的才能吧。”藤原玄信看着信用着笃定的语气问道。
信对此也无力反驳，他有着近乎于写轮眼的学习资质，这一点让富岳以及三代火影都为之震惊不已。
“但这份力量，在严流君的身上体现出来就显得有些臃肿。”藤原玄信又转而说道。
信闻言猛地一愣。
“一个少年人能够用一把刀杀死一个成年人，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杀死成年人之后的事，难以面对后果的他开始感到迷茫。”
“可以说这位握着刀的少年比成年人强吗？当然可以，但若是成年人拿起了这把刀，他就会懂得用刀与威胁震慑，去谈判妥协，而不是不顾后果的杀了对方，他当然也可以杀死对方，但也不会在之后变得茫然失措。”
“相同的困难，对于一个普通少年人而言，而是极难打破的墙壁，在经历过无数次碰壁的磨练之后，少年便能够成长为成年人。”
“但对于握刀的少年而言，这面墙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去打破它，困难也就不再困难，少年也无法成长。”
“……”
看着面前的信默默低下了头，一副思虑的样子，藤原玄信的话语也逐渐变得舒缓了起来。
藤原玄信说的一点也不错，对方似乎将他的外壳全部剥开了。
信现在的确拥有着许多忍者难以企及的力量，但心性却只是比普通少年成熟一些而已，甚至有时候练鸣人都不如。
冲动，易怒，盲目，自负……
这些在他面临大事的时候一下子就全部暴露了出来，他那优秀的光环只是在和同龄人相比中得来的，他外表的年龄也都成了他这些缺点的遮布。
毕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啊，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极为难得了，还要再强求他什么呢？
这是许多人在看到他时心中所想的吧，但别人的这种宽恕同样也成了纵容信继续下去的工具。
“藤原先生……”信忽地笑了声，低头开口。
“你猜的真准。”
“别人的经验终究是别人的，少年想要成长仅靠他人思想的灌输是不够的。”藤原玄信继续说道。
“唯有自身亲身经历过，才能更为坚韧，用刀去打破多少少年所面临的墙壁都是不够的，你要学会想成年人那般用刀去震慑，而不是只知用刀杀人，即便杀了人也要按捺下杀人后的迷茫。”
“……”
寂静，话音落罢后的藤原玄信不再开口，而是再次端起了茶杯来抿了起来。
而沉默半晌的信却是忽然站起了身来，对着藤原玄信深鞠了一躬。
“多谢指教。”
“并不是什么指教，在下也只是说一些对严流君可有可无的东西，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看出的东西，严流君未来直面一些事之后自行也会理解的。”藤原玄信只是笑道。
“那也非常感谢！”
信再次坐下来的时候，忽地触碰到身旁放置的刀，才蓦地想起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当下又沉默了起来。
“严流君到此应该不是为了找在下谈心吧。”藤原玄信这时候又笑着开口。
“……”信一时有些讪然，却不知如何开口。
“在下见到严流君出现在这里时，大致猜到了阁下所谓何事。”
“在下可以与阁下交手，但话说在前面，在下并非严流君的对手。”藤原玄信一脸平静地说道。
诶？！
信为之一愣，刚才对方刚才的一番话语让他现在以为对方的境界高出自己太多来，没想到竟然会……
信的心里甚至于有些不信。
“阁下的剑术实力已臻于至境，但剑气横空这一点，在下也是做不到的。”藤原玄信叹道。
“……”信默然，不知如何回复。
“剑道一途可以大致归作三类。”藤原玄信突然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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