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凶猛 第35章

作者:黑灯夏火

  李昂继续快进。

  那名男子在六天内,持之以恒地搜集着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二人的生活垃圾,有时会还会推着满是泥泞的小板车过来,抬走整个垃圾桶。

  “曾魏明与汪芳妮丢完垃圾后的10分钟之内他就出现,说明他能保持实时监控,要么很有钱很闲,要么没有正经工作或者上夜班。

  他在监控期间待着的地方,距离2084楼很近,而且每次他出现都是从小区西边铁门走出。小推车上沾满污泥,他今天穿着的新靴子上也有新鲜潮湿的泥巴,说明他前往小区的路径上经过了没有铺过水泥的路面。”

  10分钟的步行路程,正在建筑过程中的路面,能毫不突兀推着小板车、提着垃圾袋进出的居住场合....

  李昂在脑海中极快地检索着那片小区周边地形,很快就锁定了一片区域。

  小区西南边,露天停车场建筑工地旁边的城中村....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沿着楼梯跑下楼,在监控摄像头看不到的两楼缝隙,骑上了自己早就摆放在那里的自行车。

  变脸面具的削弱存在感特效启动,哪怕他打扮得跟连环杀手一样,也不会被路过行人所注意,只要避开沿途摄像头,他在这座城市里就是隐形的。

  李昂的脚在踏板上越蹬越快,他能发现的一切,警方没有理由觉察不到,那名手段干净利索没留下任何痕迹的凶手,胆敢留着监控视频没有删除,要么就是他有自信在警方查到之前就已转移走人,要么就是他已经疯狂到不怕被追捕,甚至想正面刚一波....

  不管是哪种可能,有任务在身的李昂都不希望看到意外发生,他在街道路灯的阴影间隙中穿行,耳畔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城中村棚户区,到了。

  这是一片颇为低矮的平房,房子最高也就两到三层,建筑物老旧凋敝,管线杂乱无章,排水排污不畅,垃圾成灾,街巷狭窄、拥挤,如同牢笼。

  和周围一圈现代化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相比,这片棚户区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岛。

  在棚户区里生活的,则是字面意义上的底层居民。

  掌握有社会话语权的城市白领与校园青少年,享受着现代化的科技产品,玩着抖音、手游,看着大片,吃着零食,讨论着时尚潮流,心中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和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的,还有许许多多不曾拥有话语权的隐形人群。

  戴着口罩早出晚归的环卫工,身体残疾的退休建筑工,给超市送货的小工,没有子女抚养的老人....

  棚户区里住着的,是真正意义的社会底层,没有人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去关心这里的人需要什么。

  贫穷,落后,困苦,挣扎,是这片孤岛永恒的主题。

  李昂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仰望着面对面伫立、紧贴在一起的“一线天”平房,叹了口气,脚踩过浑浊恶臭的污水坑,掠过一堆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嗅着那腐败气息,径直走入了其中。

  (未完待续)

  

第53章 教师

  

  呼。

  虽是夏末,在昏黄路灯照耀下,从鼻孔中吐出的两道气柱却清晰可见。

  “感觉到了么?”

  李昂轻声问道。

  背后黑伞轻轻摇晃了一下,倏倏有声。

  阴气,淡薄却清晰的阴气充盈于这条狭窄脏乱的小巷,如同雾蒙蒙的轻纱一般,遮蔽视线。

  黑伞惬意而舒适地晃动着,吮吸游离于空气中的阴冷,李昂调整呼吸,让波纹的能量缓缓流过全身。

  暖流驱散了寒意,李昂抖了抖身子,穿过小巷,沿着阴气的轨迹,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两层平房。

  平房整体呈灰褐色,外侧墙壁上长满了青翠的爬山虎,从其枝叶的缝隙中,可以看见那斑驳掉落的水泥墙砖。

  这房子的年纪,估计比李昂还要大一轮,那充满裂纹的墙角墙根,让人怀疑是否下一秒这幢楼房就会轰然倾颓倒塌。

  楼的二层房间亮着灯光,站在楼底隐约可以听见上面传来稚嫩的读书声,李昂愣了一下,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沿着楼房墙壁飞快爬了上去,如同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趴伏在二层楼楼顶,侧耳倾听下方的动静。

  “山脚下有一堵石崖,崖上有一道缝,寒号鸟就把这道缝当作自己的窝。”

  几个稚嫩的童声正在朗读课文,念的是,人教版二年级上册课文《寒号鸟》,大意是凛冬将至,寒号鸟却得过且过,不肯盖窝,最后在寒冬的深夜中被冻死。

  童声中有五个男生,三个女生,年纪都很小,两人一排坐在四排座位上,坐在小房间最前面的、偶尔站起来走一走的脚步声,是名成年男性,穿布鞋,体重140左右。

  光凭声音不看画面,李昂就能大致推测出屋内景象,这算是棚户区版本的“补习班”?

  童声们读完了课文,坐在房间前方讲台上的男子,剧烈咳嗽着,让孩子们做起数学习题册。

  李昂耐心地趴在楼顶等待变化,十分钟后房间的门被敲响,一名听起来像是做重体力活的中年妇女,用疲惫的声音向老师道谢,并带走了自家孩子。

  随着十点钟的逐渐临近,“补习班”的孩子们都被家长领走,等到门被带上,教室前方的男子剧烈咳嗽起来,慢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壶茶。

  茉莉花茶,颜色清新淡雅,味道甘甜可口,清热解毒,淡白色的花朵在茶汤中漂浮旋转,光是看着就能使人平静。

  名为邹正则的中年男子握着搪瓷杯的杯盖,轻轻摩擦着杯口,饮了口茶汤,对着窗外淡然说道:“不下来看看么?”

  片刻的寂静过后,李昂轻巧地从窗户中翻了进来,面具上的红脸关公对邹正则怒目而视。

  “你是哪个组织的?”邹正则吹了口茶水表面,悠然自得地问道:“特事局?异学会?还是鲸歌?”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邹正则。

  他大概四十五岁左右,体型中等不胖不瘦,留着短发,脚上踩着布鞋,穿着发皱卷毛的红色短袖T恤与黑色长裤,短袖没有遮盖住的手臂部位,有着大片大片的陈年烧伤痕迹。

  而他的脸上,灼烧伤痕更加明显,暗红色的伤疤将整片左脸覆盖,一直延伸至右耳下方,每当他微笑的时候,略微肿胀的嘴唇就会向旁边牵连,令人担心他的嘴角会不会沿着伤疤就此裂开。

  “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是你杀的?”

  “是我。”邹正则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昂问道:“仇怨?”

  “仇?”邹正则摇头道,“不是为了仇恨,而是因为爱。”

  李昂咧嘴吐槽道,“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谋杀当做爱的表达方式。”

  邹正则摇了摇头,咳嗽了几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敲了敲桌子,“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作为一个补习班而言,还不错。”

  “其实这里不算补习班”邹正则笑道:“住在这片地方的人都不算有钱,很多夫妻干的都是起早贪黑的体力活,根本没有时间、没有条件带孩子。

  我年轻的时候修过自行车,扛过包,烧过锅炉,开过小卖部,当过赤脚医生,也教过一阵子书,所幸就发挥余热,帮这里的居民带带孩子,顺便辅导一下学习。”

  “很感人的故事。”李昂平静道,“简直可以参加感动殷市十大人物评选了。”

  邹正则没有理会李昂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叹息道:“小时候,汪芳妮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在村里长大,一起上学。可惜我父母的家庭条件实在太差,没钱供我上高中,我就只好提早进入社会摸爬滚打。

  后来我听到芳妮家里出了意外,没钱供她继续上学,我就在城里打两份工,给她邮钱让她能继续高中学业。

  她大学的时候,我们同居在了一起,我开出租车补贴家用,她白天上课,晚上回家给我做饭,那时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她告诉我等她大学一毕业,就和我结婚。”

  邹正则那张暗红色面孔上,流露出缅怀过去的恬淡温馨,“但,好景不长,在一场义务扑灭大火的行动中,冲进火场的我,被我所营救的人扒走了逃生面具。等到我被消防员拖出火场的时候,已经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芳妮没有抛下我,她在病床旁边悉心照料着,不断跟我描述曾经我们所畅想的美好未来。

  但,一个是前途无限光明的女大学生,一个是容貌尽毁、身体残破的残废,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芳妮愈加沉默。”

  “你有那种体验吗?害怕被抛弃,害怕被厌憎,自己厌恶自己,自己痛恨自己,再也无法信赖你所爱的人,”

  邹正则恍惚道:“那个时候,我对她很差,非常差,大打出手,她依旧沉默以对。我让她滚,她不滚,我就扯烂了绷带,趁着夜色自己逃出了医院,逃离了那座城市。

  那段时间里,我也说不清是恨她还是恨自己。”

  (未完待续)

  

第54章 轮回

  

  李昂平静道:“很狗血的故事。”

  “是很狗血。”邹正则笑道:“当我想开了回到那座城市,发现她已经彻底离开,就开始寻找她的足迹,想向她道一次歉。

  只是当我再次听见她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后。

  自然,她已经成为了妻子,母亲,我并没有就此恨她,恰恰相反,我由衷地感到喜悦,为她祝福。

  我开始收集他们的生活垃圾,人会撒谎,会欺骗,但他的垃圾不会。

  我看到她的餐厨废料,知道她还喜欢早饭喝小米粥,还是喜欢吃糖醋排骨和香菇炒肉。我看到她的购物标签,知道她还喜欢用蜂花檀香皂和牡丹护手霜。我知道他们每个月都要去一次音乐厅,每个星期三的晚上都会在客厅伴着黑胶唱片机的音乐慢慢舞蹈。

  看到她过得很好,我很幸福。”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李昂问道:“你又为什么要谋害他们呢?”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因为爱。”

  邹正则苦涩地笑了笑,“你知道中华异学会么?”

  李昂点了点头。

  异学会或异常事物与现象学会,最早可追溯至秦汉时期,是这个国家最早的由杀场游戏玩家所组建的超凡组织之一。

  古时的“方士”,或者说“玩家”,在拥有超凡力量之后,自然地就与统治者进行接洽交流。由于皇室也拥有顶尖玩家,方士们的数次篡位活动宣告破产,最终在皇室超凡者的主持下,一个名为异学会的组织得以建立。

  该组织只效忠于当朝统治者,当杀场游戏开启,灵气复苏的时候,异学会负责吸收招拢民间玩家,协助皇室消灭行走于世间的妖魔。

  当杀场游戏停歇,灵气枯萎的时候,异学会负责编纂典籍,绘测妖魔图谱与任务记录,并试图绕过杀场游戏,在灵气枯竭的情况下对超凡力量进行记载与传承。

  也可以理解为,传道。

  隋唐以后,杀场游戏的开启频率越来越低,规模越来越小,表现出来的就是灵气枯萎,超凡元素逐渐退潮,

  异学会的方士拥有竹简传承,虽然不至于像困在干涸水泊里的鱼一样等着渴死,但也根本发展不起来,存在感愈加低下。

  等到明末清初,山河沉沦,绝地天通,异学会彻底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还有放置在紫禁城里的一仓库落灰竹简。

  从未经历过灵气涨潮的新统治者,对于异学会的工作持消极甚至否定态度,大量的竹简遗失毁坏,往昔杀场游戏的任务日志、超凡力量传承以及妖魔图谱,就此失传。

  直至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已经僵死大半的异学会终于得以焕发生机,在浩浩荡荡的破山伐庙中顺势收集遗落竹简,充盈记录。

  七月前杀场游戏再次大规模开启,拥有良好历史信誉的异学会再次登上历史舞台,作为智力支持机构协助特事局开展工作。

  可以说,异学会的存在,是悠久历史所带来的余荫福泽,是国家机器战略布局层面合理合法合情的先天外挂。

  毕竟祖上阔过。

  哪怕在汇集了大多数玩家的论坛中,异学会也属于最为神秘莫测的古老组织,自带吊炸天的复古风BGM,声望值拉满的那种。

  但这又和你邹正则有什么关系?

  面对李昂疑惑的眼神,邹正则叹了口气,“就在昨天,我进入了一个人的剧本任务模式,在消灭一名古老方士的怨魂之后,我得知了有关于异学会的一个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