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酒熊
“维多利卡。”这时，安洁妮转头看向了她，用意外严肃的语气说道：“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在这种场合下喝茶不能一口喝干，这才离开不到一年，就把我教你的礼仪全部当成耳边风了？”
“咦！对......对不起！安洁妮老师！”
对于天不怕地不怕，无人能制，敢在魔王面前甩脸子的维多利卡而言，她一生当中最怕的就是安洁妮老师，于是那张小脸马上变得煞白，条件反射般低下了头。
噗！然而在看到这个场面时，里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
“抱歉，我想起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
“我刚才......算了，这个梗之前玩过了，总之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怕人啊，安洁妮有这么可怕吗？”
至少站在里雍的角度而言的话，安洁妮其实也没这么可怕，不过毕竟两人都是认识了好几十年的老友了，他的看法或许多少有点偏差也不奇怪。
“里雍老师你是没试过！如果你被安洁妮老师教导过的话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心里阴......”
“维多利卡，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么和自己的老师说话，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就在某白毛败犬正准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一下当年她的悲惨经历时，安洁妮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同时抱以了遗憾的目光。
“呜！对......对不起。”
呜哇，还真要哭啊？看到维多利卡那委屈到差点想当场哭出来的表情，即便是里雍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都说一物降一物，没想到安洁妮对维多利卡居然有着这么严重的克制属性，看来我一会儿得跟她求教一下，看她当年到底对这小妮子做了什么。
笑了笑后，里雍一边端起了茶，一边暗暗地对安洁妮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了这位老朋友的眼色后，安洁妮也点了点头，对委屈巴巴的维多利卡温柔地说道：“好了，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放在我书房的桌面上，现在你自己去拿吧。”
“哎？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学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了。”
那太好了。点了点头后，维多利卡马上对旁边的里雍笑了笑，然后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朝着不远处那栋巨大的建筑物跑去。
待维多利卡离开后，里雍则是笑着对安洁妮说道：“不愧是历代存在感最强的圣女，在调教学生方面真是有一套，这套鞭子加糖组合的真是天衣无缝啊。”
“不不不，我觉得只是你调教学生的手段太差了而已，如果说你的学习能力是一百分的话，培养能力顶多只有六十分及格，简直可悲。”
或许是因为维多利卡不在了的关系，安洁妮此时居然露出了一个和刚才那副模样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表情。 这个嘲讽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到位，其中包括着三分嘲笑和七分不屑，再加上九十分的高高在上，给人的感觉非常糟糕。
如果是维多利卡在这里的话，她怕是打死也不敢相信那位一向严肃、模范的“治愈圣女”居然会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
“所以说。”这时，安洁妮稍微往后坐了少许，将那原本挺直的腰杆松松垮垮地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说道：“你这时候过来可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打算过段时间找你去呢。”
这本性暴露得真快......算了。
看到安洁妮和刚才判若两人的举动时，里雍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位前任圣女实际上拥有两副面孔，而且只会在熟人面前暴露出现在的本性。
“怎么了？不会是因为维多利卡的事吧？我可没把你可爱的后辈怎么样。”
“当然不是，年初知道她要去你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走了狗屎运，以她的天资和脾气留在教廷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去你那里正正好。”
提起维多利卡的时候，安洁妮的语气中多少有点欣慰的感觉在，毕竟她也是从圣女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职位有多难当。
从表面来看的话圣女的确高高在上，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空有一个好听的名号而已，要权没权，要人没人，从上任的那一天起就处于什么都没有的光杆司令状态。
安洁妮之所以能从这种情况下崛起，除了她拥有着极其罕见的“奇迹”天赋之外，那非常灵活的处事方法和八面玲珑的双重性格也是重要的因素。
该柔的时候柔，该狠的时候狠，该动脑的时候动脑，该动手的时候动手，这就是安洁妮，她或许不是最强或最称职的圣女，但绝对是最会为人处世的圣女。
从认识安洁妮的那一天开始，里雍就知道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如果不是她身份有点尴尬的话，里雍还真想把她挖到魔王军里头来做个参谋长，那肯定比那死脑筋的尼古拉要称职、阴险得多。
可是安洁妮能做到这种地步，不代表维多利卡也能，毕竟两人之间基本上不具备可比性。
“那孩子拥有在这个年代罕见的纯真、耿直和善良，但是在教廷里这样可贵的品德却就如同垃圾一样毫无价值，反倒是我这样心机极深、不择手段的人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想来也真是够讽刺的。”
和众人认知当中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前任圣女不同，安洁妮在提及教廷时的语气居然显得十分不屑，像是在讨论下水沟里的老鼠。
“那倒是，不过维多利卡也是嘴臭了一点，估计很容易被人误会吧。”
“她那糟糕的说话习惯是有原因的......不过这原因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大主教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原因？还只有大主教知道？听到这里，里雍不由得皱了皱眉。
毕竟他之前很少从维多利卡嘴里听到关于自己过去的事，也就知道她天生神力，然后被教廷带过来后做了“圣女”，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好像几乎一无所知啊。
几秒后，里雍还是开口问道：“算了，先不提她，你找我具体有什么事？肯定不是为了叙旧吧。”
“谁会没事找你叙旧......其实是我最近得到了一些上头的情报，事态好像有点要失控了的样子。”
上头？顿时，里雍心中一惊，因为他知道安洁妮所指的“上头”并不是指教廷，毕竟区区一个大主教还不至于让安洁妮感到糟糕。
安洁妮真正所指的“上头”，指的便是那凌驾于这个位面的神之领域，“八极天城”。
身为“圣女”，本来她就肩负着与种族神下属的神官们沟通的职权，正如魔族那边的“暗黑大祭祀”那样。
虽然在维多利卡的任期里，这个职权一直都被当代“圣子”尤诺牢牢地把持着，导致维多利卡根本没见过神官，可在安洁妮那时却当然并非如此。
身为代表下界与上界进行了一百五十年沟通的老官员，安洁妮在上头自然有着自己的信息来源，因此她对于“八极天城”的理解虽然没有里雍这么充分，但也比一般人要清晰得多。
“具体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段时间里，赛特大人手下的“龙磐”、“巨像”、“界海”、“熔岩”和“星云”五位神官似乎在同时开始了活动，这是在我的任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五位神官？同一时间活动？
得知了这个情报后，里雍的眼睛微微散发出一阵精光，脑海中也迅速回忆起了关于那五个神官各自的情报。
“神官”，身为“种族神”手下最锋利的矛以及最坚固的盾，这位于人与神之间的阶级便是“神域”对“下界”最直接的控制阶级。
“苍白之神”赛特的手下一共有着六位神官，其中除了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那位之外，其余的五人则是分别对应着人类五大国度的实质性上级。
“龙磐神官”，控制着“骑士之国-唐吉坷德”。
“巨像神官”，控制着“圣教之国-梵蒂甘”。
“界海神官”，控制着“高塔之国-梅林”。
“熔岩神官”，控制着“沙漠之国-楼兰”。
“星云神官”，控制着“森林之国-德鲁伊”。
任何从下界往上传递的信息，首先便是要经过对应的负责神官，在被判定为有必要的信息后才会再往上传到赛特手中。
反过来，任何从上界往下传达的命令和旨意，也会由这群神官负责传递，然后再交付到具体的枢纽部门，例如人类方的圣女或者魔族的暗黑大祭司等专门与上界沟通的职位那里。
“他们到底在进行什么活动？”
“因为主要负责和“巨像”联络的人不是我，而是当代“圣子”尤诺，所以我对此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断定，那就是......”
“这些事肯定和我有关，这点倒是毋庸置疑。”
“你倒是很有自觉嘛。”
“毕竟像我这种这么讨人厌的家伙，估计在这个位面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哈哈哈哈。”
你还真笑得出来啊。看到里雍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后，安洁妮倒是暗中叹了口气。
毕竟她清楚的知道，如果那些混账神官们是认真想要做点什么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当然，和对上界那两位种族神的意图一无所知的安洁妮不同，里雍是清楚地知道这次人类方神官们突如其来的调动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最近怎么老是心神不宁，原来是上界那些老家伙又在背后做着一些策划吗......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策划呢？
想到这里，里雍迅速开始对现有的情报进行起了关联分析。
其一：在没有发生任何重大恶劣事件之前，首先种族神级别的上头是不会亲自下界的，即“神官”是神域能够派遣到下界的最主要力量。
其二：上界的两位种族神关系很好，而且做起事来通常都是互相配合着做，因此如果“苍白之神”的神官这般倾巢而出的话，那么“梦魇之神”的神官大概率也会有所动作。
其三：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事，根本不可能会同时引来这么多神官的光临，毕竟神官最次都是“辉耀五阶”的实力，上位的神官甚至更强，下界根本不存在能抗衡的对手（除了某人），所以肯定是大事。
其四：上一次上界明显的大动作，还得是去年年初的那场“第三十次人魔大战”，但因为里雍的干扰导致战争的规模被压缩到了极致，种族神基本上处于完全没有收割到信仰的状态......
麻烦了......果然走到这一步了吗？可是这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切，在综合了上面的所有情报后，里雍不由得切了一声。
“你好像明白他们打算干什么了？”
“啊......大概明白了吧，无非是上次没玩够，打算再一次挑起战争呗。”
挑起？战争？
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安洁妮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同时忍不住开口骂道：“那群畜生......是嫌上次死的人不够多么？”
即便安洁妮不像里雍那样知道那一整套的“信仰收割流程”，可是她在这么多年和上界打交道的过程中也大概隐约察觉出了一点，那就是上界似乎对“战争”是有着某种指标的。
严格来说，至今为止每一次人类与魔族拉开的战争都是在神官的指示下进行，虽然安洁妮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神官们必须不定期地发动战争，这应该是种族神的旨意，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在去年的“第三十次人魔大战”开始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安洁妮虽然提前知道战争会到来，可是她也没有敢去提醒里雍，因为那时候的她还拿不准这位年轻的魔王到底对战争是什么样的态度。
从认识里雍的第一天开始，安洁妮就知道这个魔王和上一任的“不死之王”那个骨头渣滓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生物。
他不但在力量上远超前任，而且非常虚心的不断学习着人类方的各种技艺，包括安洁妮最拿手的治愈“奇迹”便被里雍偷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还能变着花样翻新。
这样的一位平日里表现出对人类友善态度的魔王，在遇到与人类的全面战争时，会选择用碾压式的实力大开杀戒？还是说会暗中放水，放人类一马？
安洁妮非常希望是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她和里雍这个朋友估计以后也当不下去了，毕竟她好歹也是人类，于公于私都很难接受一个对人类大开杀戒的朋友。
但幸运的是，里雍选择了放水，而且还是放大海的那条路子，因此在战争结束后安洁妮便曾经致信给这位老朋友，表示以后会提供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而这次的神官预警，便是安洁妮对上次里雍放海行动的回报，她硬是用自己多年在教廷和上界累积的人脉收集了这些线索，才将其转告到了里雍这边。
可即便如此，从里雍那里得回来的答案还是让安洁妮大吃一惊，毕竟她绝对想不到上头居然这么心急，在仅仅相隔了不到两年的这个时候就想再策划一次去年的那种战争行为？
“如果只是去年的情况重演的话到还好处理了，但问题他们也不是白痴，这次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打发走的。”
虽然不想加重这位老朋友的担忧，可里雍还是负责地补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战争应该会由神官团亲自下界进行负责，双方不打到让他们满意的地步，是绝对不可能停手的。”
“什么！神官团？还亲自负责？开玩笑吧？”
即便安洁妮和上界打了这么久交道，但她还是头一回听说“神官团”这种东西，毕竟那可是单拎出来一个就能毁灭下界的怪物，这组成团往下跑这是想干嘛？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还真就是不让人活。
说到底，上界根本就没打算让下界的韭菜好好活，长得差不多了就该收割一批了，让韭菜长到天花板这么高又有什么好处呢？到时候又老又不好吃，完全没那个必要。
上次战争之所以没有成功收割信仰，主要也是里雍在其中暗暗做了手脚，一方面示敌以弱，一方面迅速以雷霆之势在几天内迅速威慑敌人，彻底摧毁了人类方的战意。
但如果里雍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次上界一定不会犯去年战争时的那种错误，也就是说，绝对不会让他这个魔王再有机会以一己之力把一切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