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只剩下一件灰色的厚重大衣。
……
……
霜星站在阵线后方试图上前，但她身边的雪怪小队成员马上就把她拦了下来：
“大姊，这种杂鱼就不要你浪费自己的体力了，那种法术还伤你的身子。”
披着雪白大衣的雪怪成员咧嘴笑道：“交给我们就行了，还有大爹呢。”
平日里，除非十分棘手的战斗，不然霜星是不会出手的，因为她的法术对于身体的侵蚀实在太大，不管是爱国者还是她手底下的雪怪们都不希望霜星频繁参战。
霜星虽然也反对过，但最后还是在他们的坚持下放弃了。
所以现在的她虽然很想在最前沿参战，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在乌萨斯十年的游击战中，即便曾经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孩童的她，也知道该如何进行一场战役，以及一场战役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为一场不会输的战役而白白浪费自己的体力，让源石法术侵蚀自己的身体，得不偿失。
于是，白兔子只能在阵线后方观察着战场走向——这场战斗也在预料之中，没有输的可能。
乌萨斯的军队之所以能追上他们，完全是爱国者为了补充物资而做的陷阱，他们在袭击完那个矿场之后立刻做好了迎战准备，所以被打的措手不及的反而是乌萨斯的军队。
看到自己的确没有必要上场，霜星舒了一口气，在她的观察下，战事的走向已经基本上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等等，那是……”
但是，她的神情却逐渐变的有些奇怪起来。
因为霜星发现了，乌萨斯军队的阵线……有些奇怪。
“右翼，崩开了？”
原本正面抵抗就已经快溃不成军了，但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明明没有任何整合运动兵力集中的乌萨斯军队右翼，竟然比正面更快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望远镜给我。”
霜星拿着望远镜看向乌萨斯军队阵线的右翼，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当她刚接过望远镜，还没调整放大度数，只是远远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便直接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条血线。
在乌萨斯军队的右翼，一条血线横贯进了整个战局，将右翼战线扯得支离破碎，就像一把刺穿了薄纸的刀。
回过神来的霜星将放大倍数调高，她已经能看到乌萨斯士兵脸上的表情，那种混杂着癫狂与惊恐的表情。
怎么……可能？
手底下有无数条乌萨斯军人生命的霜星很清楚，即使那帮家伙再如何恶劣，但就以军人的素质而言，乌萨斯的军人……绝对如钢铁一般坚硬。
而来剿灭他们的军人，更不可能是什么酒囊饭袋。
可他们……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霜星移动着望远镜，她想要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她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然后，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已经知晓，但是并不怎么想承认的答案。
她看到那只狼在乌萨斯的军队中肆意挥动着自己的利爪，用她的獠牙咬碎了这只军队的咽喉。
她一开始看到的那条血线不是别的——
正是那只狼脚下一路铺就的猩红与尸骨。
第264节 第二百四十九章——狼与香……烟
战斗结束之后的战场总是格外寂静。
是那种只有脚步声，尸体翻动声，刀剑盔甲碰撞声，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声音的寂静。
战时的怒吼和咆哮随着逝去的生命一同消散，只有死物在发声的寂静。、
可这种寂静一点也不正常。
成堆成堆的尸体，成堆成堆的物资，这是爱国者想要的，这场既定的，理应大获全胜的战斗，本该是让整合运动的士兵们欢呼的，他们又有能力在冰原上与乌萨斯的军队游斗，暂时不必为物资的问题困扰。
可是在打扫战场的那些士兵，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甚至连大口喘气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战场的中央，有一只狼在休息。
一只凿穿了这一整支乌萨斯军队的狼。
德克萨斯随意地坐在尸体堆上，用乌萨斯的军旗擦拭着身上的血痕，伤口已经自动愈合，留下浅浅的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疤痕甚至还会自动消失无踪。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正常的人了。
芬里尔赋予她的力量太过强大，与塔露拉那焚尽一切的火焰不同，德克萨斯得到的是肌体上纯粹而极致的强化，不管是单纯的肉体力量，还是应当与之匹配的大脑的反应力，思维速度，都强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单人突穿一支军队的强大战士当然是存在的，但一般来说，那需要配上一匹雄健的坐骑，一身坚不可摧的铠甲，还有一把足以当作绞肉机来使用的长柄武器。
但像德克萨斯这样，别说重甲，连轻甲都没有披上，只有手上两柄光刃，并且在没有任何坐骑的情况下凿穿一支军队，无疑是天方夜谭。
可是她做到了。
以纷争的力量干扰周围敌人的意识，登峰造极的杀戮技艺让她几乎不会出第二刀，对死亡的渴望让她在终结生命之后汲取继续战斗的体能，极致灵巧的身形让她能肆意穿梭在笨拙的甲士之间，几乎可以无视铁甲的光刃则是她手中最强的利器。
最后算上芬里尔对肉体的大幅度强化，有着这些梦魇般特质的德克萨斯，硬生生从乌萨斯军队的右翼一路杀到了阵线后方，斩掉了指挥官首级，顺便把周围的卫队屠得一干二净。
塔露拉也可以做到摧毁一支军队，应该说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种小事，罗德岛的精锐部队在她面前都脆弱地如同纸张，这种军队只要她一抬手，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烬。
而德克萨斯做的只是凿穿战线，并非一个人将整支军队屠戮殆尽——虽然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人是死在德克萨斯手上的。
可如果把塔露拉顷刻间摧毁一支军队，和德克萨斯凭着手上的光刃将整支军队凿穿放在一起对比……德克萨斯给人带来的震撼，未必就比不上塔露拉。
面对宛如天灾般的毁灭时，人会畏惧，也会如朝奉神明般顶礼膜拜。
可是，面对着一个只凭借肉体凡胎就杀穿了军队，面无表情地站在成堆尸骨上擦拭血痕的怪物，绝大多数人心中应该就只剩下恐惧了，那种没有勇气去看她第二眼的恐惧。
那是一种完全由残忍和暴戾堆砌成的恐惧，与力量的大小无关。
这就是……被【神】选中的使徒。
德克萨斯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一根香烟，却想起来打火机还放在那件大衣里，而且这鬼地方……打火机能不能点火都是个问题。
滚烫的血液逐渐平息下来，她也总算是感受到刺激的寒风了。
战斗时几乎快要将她整个身子都点燃的灼热让德克萨斯无视恐惧，伤痛，寒冷，成为了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这种人一般来说都是死的很快的，但德克萨斯却能在这种状态下保持冷静，并且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比清楚。
也无外乎芬里尔将祂最大的希望寄托于德克萨斯，祂也曾亲口说过德克萨斯是祂漫长岁月当中所见到过的最奇特的后裔。
“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低声说着，将没点燃的香烟叼在嘴上，重新披好身上单薄的衣衫，步履平缓地朝整合运动那边走去。
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轻响，打扫战场的士兵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看到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噗通——
“大……大姐！有话……有话好好说！”
德克萨斯：“……”
她只是想借个火而已。
而且她还以为霜星和爱国者这边的士兵会铁骨铮铮呢，怎么说跪就跪。
“有打火机吗？”德克萨斯问。
“……啊？”
“有没有打火机。”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小兵懵了，心想谁上战场带打火机啊？可是要是跟这杀星说自己没带，她起手一刀把自己给剁了怎么办？
“没，没有会怎么样？”他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就算了。”
德克萨斯皱了皱眉，干完活已经习惯点根烟了，现在抽不上浑身难受。
可是德克萨斯皱眉的表情落在士兵眼里，差点没把他吓得往后手脚并用爬走。
这场战斗绝大多数人都看在眼里，爱国者轻易击溃了正面战线，可当他们向内冲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尸体。
满目的尸体。
看到眼前的这个怪物一个人深入到战线最深处，像是割草一样一茬一茬地砍下人头，手臂，或者是别的什么肢体。
你要说爱国者和霜星手下的精锐士兵，看见德克萨斯也不至于这样，可你不能勉强一个打扫战场的小兵有优异的心理素质不是？
“我我我我我想起来了！我队长有打火机！”
这位士兵急中生智，他想起来自己的队长是个烟鬼，平常烟不离身，打火机肯定也不离身。
“他离这里远吗？”德克萨斯往军帐那边眺望，远的话还不如回去再抽，要不是瘾上来了她才不会在这吹风找打火机呢。
“他就在……就在……”
小兵先生现在火急火燎地四处张望，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和德克萨斯待一起，因为他有一种随时都可能被碎尸万段的感觉……
转了一圈后，他头往边上歪了歪，惊喜地发现了自己的队长刚好往这边走了过来。
“队长！”
队长也在搜寻物资，听到自己手下的话下意识地抬头，然后看见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跪在地上，身前还有一个衣服破烂的家伙，整合运动普通成员也不披甲，所以他第一时间并没有联想到某位鲁珀小姐。
“怎么了？你前面那家伙是谁？还有，你跪在那干什——”
德克萨斯回头。
噗通——
干脆利落，膝盖砸到雪地里的声音十分清脆。
“你有打火机吗？”德克萨斯问。
“有……有。”
队长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打火机，哆哆嗦嗦地递到德克萨斯白皙柔软的手上。
“谢了。”
德克萨斯满意地眯起眼，纤细的女士香烟在风中飘摇着零星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