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尼古丁和焦油会麻痹人的神经，但对德克萨斯来说却是保持清醒的良剂，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是在流浪到维多利亚，遇见那头金色的狮子之后吗？
不知不觉地，德克萨斯又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里。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没有察觉到，那融进了黑夜的梦魇般的深红，正悄然接近着自己，月光只截留下了那蓬松的尾巴的剪影。
她寂然无声，靴子轻点在地面上就好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在月光能照射到的地方，你绝对找不到她的身影。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
红色的幽魇转瞬即逝。
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车顶，看着坐到了车前盖上，仰望着月亮的德克萨斯。
确切地说，是在看着德克萨斯身后某个不自觉晃动的物体。
然后，向伺机而发的猎豹一样迅捷，却又比蝴蝶还轻巧地往下跳去。
月光此时刚好照在越野车的车前盖上。
红色的连衣帽在跳下的途中往后落下，灰色的耳朵轻轻抖动着，女孩纤细的手臂像是从虚空中凭空抽出一样抓住了德克萨斯不知何时握紧光剑，往后挥砍的手，柔软的身体压在了德克萨斯的背上。
她一只手按着捏着德克萨斯的手腕，一只手搂着德克萨斯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脸因为惯性埋在她灰蓝色的长发里。
“不要动。”
女孩本能的用脸摩挲着德克萨斯的长发，稚嫩却又冷淡的声音在德克萨斯耳边响起。
“红，没有恶意。”
德克萨斯沉默良久，将光剑放下，她没有选择，因为如果红想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
红松开了德克萨斯的手，然后顺着她曲线分明的脊背向下，摸上了某件毛茸茸的东西。
德克萨斯的身子骤然一僵，她本能地咬着嘴唇，强行忍住了反击的欲望。
月光下，红跪在车前盖上，把德克萨斯搂进怀里一样，一只手抓着她的尾巴。
车内，能天使和可颂睡得香甜，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奇奇怪怪的笑容，看起来是做到了什么很甜蜜的梦。
“你追着我们到现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你身上，有红喜欢的味道。”
她附在德克萨斯的耳边轻嗅：“尾巴，很好闻。头发，也很好闻。”
情感一向难有极大波动的德克萨斯在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许久没有感受过的荒诞和不解：“就是因为……这个？”
“红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低声说道，“凯尔希说，红要观察你们。”
“红是在，执行任务。”
嘴上这么说，灵巧的五指却不停地在德克萨斯的尾巴上摩挲缠绕着。
“凯尔希……”
听到这个名字，德克萨斯立刻警觉了起来。
“你是罗德岛的人！”
似乎感受到了德克萨斯紧绷的情绪一样，红歪了歪头：“你，和罗德岛有矛盾吗？”
“……不，没什么。”
“哦。”
她点点头，将不知何时抽出的匕首放了回去。
两人又再度陷入了沉默，只有红趴在德克萨斯的背上，把玩着她的尾巴，像是不会感到厌倦一样。
德克萨斯无法理解自己身后那个女孩的想法，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就一直跟到了现在，只是为了在半夜摸自己的尾巴玩？
“你觉得，红很奇怪吗？”
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撑在车前盖上，轻声对德克萨斯问道：
“你，讨厌红吗？”
德克萨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有些难以理解而已，如果是要观察我们的话，没必要这么做吧？”
“以前，红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凯尔希说，红要学会更多的东西。”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甜糯的糕点。
“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还有……同伴。”
“你的尾巴，红，喜欢。”
月光下，名为红的女孩这般说着，随后她想了想，又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跑，你的味道，红也喜欢。”
德克萨斯回头，怔怔地看着红的脸。
她的脸庞明明已经有些成熟，但却又透着难以解释稚意。
她的年龄一定不大，但她却有着这种程度的，令人畏怖的技艺，而德克萨斯能够轻易地嗅到红身上，与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味道。
孤独的味道。
过去的世界里只有任务，总是承受着他人畏惧的目光……吗？
那不是曾经的自己？
但与过去差点沉溺在杀戮当中的得克萨斯不同，红远比德克萨斯纯粹，她同样是行走的死亡，却又高于死亡，并没有被那令人作呕的暴力和黑暗统治。
这时候的德克萨斯，能感觉到心中那种令她本能地颤栗的压力在不断减小，比起那令人动容的熟悉感，那未知的畏惧是如此微不足道。
她能感受到，红一定同样有着被作为工具培养的过去，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比自己坚强，还是和她一样，得到了某个人的救赎。
红也安静地看着的德克萨斯的眼睛，她抖了抖耳朵，然后很轻很轻地，像是害怕吓到德克萨斯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和红一样吗？”
两条同样背离过去，也同样再度找到居所的狼在荒原的月光下相遇，就像德克萨斯能嗅到红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味道，红也能从德克萨斯的眼睛里看到她的过往。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但红却突然抱住了德克萨斯，轻轻用脸蹭着她的脸颊。
“红以前很孤独，在遇见凯尔希之后，才有了同伴，有同伴的感觉，很好。”
她捧住了德克萨斯的脸，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你有同伴吗？”她那鲜亮的眼睛盯着德克萨斯的眼睛。
而德克萨斯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红的瞳孔和自己一样都是琥珀色的，只是她的颜色更加沉凝深郁，而红的更加清浅淡然。
“车里睡着的那两个女孩，都是我的同伴。”
德克萨斯和红对视着，这般回答。
“是吗……”显而易见的失望浮现在红的脸上，她小声地，像是有些委屈地说着：
“你，不需要红吗？”
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和自己认识都不超过十分钟的人，大概不可能有多少人报以十足的信任，更何况对方有着能够随时置自己于死地的力量。
但很多东西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因为今夜的月光下，相遇的并不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存在，而是两个有着无比相似经历的，同样会因自己的过往感到孤独的灵魂。
德克萨斯凝视着红的眼睛，开口说道：
“我能摸你的尾巴吗？”
那张成熟却又带着稚气的面容凝滞了，随后，脸上的失望像是阳光下的初雪一般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净而纯粹的，无比真挚的笑容。
“红的尾巴，摸。”
她抱着自己蓬松的尾巴，像是叼着飞盘的宠物狗一样开心地递到德克萨斯面前。
月光下，两头无比相似的狼依偎在一起，从对方的身上获取着足以熬过寒夜的温暖。
PS：
不写不知道，写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小红和德狗子这么像。
同样当过工具人，同样是当完工具人后原组织出了什么事，来到了新的组织重新开始，同样是鲁珀人，同样无口冷淡，连瞳色都像……
还有，红这么可爱，为什么没多少人气呢？
第19节 第十八章——终至的归途
“德克萨斯德克萨斯！你看那是龙门的大门！”
能天使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大呼小叫着。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但前方那座冰冷而森然的钢铁城池，确实让她安心不少。
起码在龙门，她并不需要担心自己在夜里的危险。
昨天晚上，在能天使起来之前，红就安静地离开了。因为她们两人是如此相似，并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感性当中，但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德克萨斯又多了一个朋友，或者说同伴。
她目视着前方，脑海中却是那个红色魅影消失在夜幕当中的场景，德克萨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亲密感了，上一个给她这种亲密感的，是那条与她同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色的狼。
虽然红身上那种梦魇般的压迫感在很大程度上仍挥之不去，但德克萨斯可以确定，那并非是红针对自己，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控制这种气场的手段，不过对于德克萨斯而言，以红身上带给她的亲密感来跨越那危险的压迫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这里就要点名表扬某位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弱鸡穿越者，虽然他真的很弱，但是他对于妹子的执念真的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我本来应该问问她关于拉普兰德的事才对的……”
德克萨斯轻声呢喃着，她很担忧那只没心没肺的蠢狼，哪怕拉普兰德无论是在战斗力上还是在狡猾程度上都高于德克萨斯，甚至就连“蠢狼”这个词，拉普兰德都更有资格对德克萨斯这么说。
但是比起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因为那本就不大正常的神经因为积重依旧的矿石病变得更加偏执而疯狂，德克萨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拉普兰德内心深处的黑色，所以也会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她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如果不是确定拉普兰德在没有了结和自己纠缠的命运前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德克萨斯也不会选择开始新的生活。
她需要时间冷静并且思考，然后寻找那个永燃之夜背后的真相，她对于德克萨斯家族并没有非常高的归属感，但也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即使是现在她也没办法原谅那一晚的拉普兰德，这也是为什么德克萨斯始终没有下定去寻找拉普兰德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一切似乎又有了引子，红的出现代表着罗德岛与企鹅物流的接触，而在皇帝亲自将任务内容交到德克萨斯手上的那晚，那只留给德克萨斯的留言更是让她明白，也许她和拉普兰德的再会，似乎要比她想象当中提早很多时间到来。
就在德克萨斯思索着这一切的时间里，她们已经靠近了龙门的大门口，而那里……好像有人在等着她们？
“等等……”
能天使发挥了她身为狙击手的优越视力，她眯起眼睛，用自我怀疑地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