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罗德岛在这一领域已经遥遥领先于其他人，但站的越高的人，越明白天穹高远，长夜漫漫。
华法琳，年龄成谜的古老存在；凯尔希，神秘未知的高超医者；闪灵，对治愈法术信手拈来的强大萨卡兹医师；夜莺，如谜一般，但在医疗领域却拥有着难以置信的力量的少女……
罗德岛有很多很多放在任何一个势力当中，都要礼仪相待，甚至奉为上宾的强大医师，她们构筑起的罗德岛医疗体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支撑罗德岛运行的基盘之一。
但就算是这些已经站在医疗领域顶尖的人汇集在一起，却只能在治愈矿石病的这条道路上蹒跚前进。
所以可以想象的，任何一个可能帮助她们前进的工具，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哪怕希望再小，意义再渺茫。
况且，白面鸮出现的症状所代表的意义，可不渺茫。
在没有借住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自我阻滞了矿石病进入更糟糕的阶段，将体内的源石结晶密度维持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值，增长缓慢。
白面鸮表现出的这种症状，已经远超过服用任何抗矿石病药物带来的效果，但以华法琳为首的医疗团队，却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
她们在这段时间里得出的唯一结论是——白面鸮体内产生了某种特殊因子阻止了源石结晶密度的上升，可通过血样调查，却根本查不出白面鸮的血有什么异常因子，只能归结为那种因子在离开白面鸮身体的时候就会直接完全失去活性。
而对于这种现象，甚至于对白面鸮的血的味道，某个年龄成谜的吸血鬼都是再了解不过的。 她经常会因为德克萨斯的血而和自己的食欲作斗争，再加上白面鸮那奇奇怪怪的发言，华法琳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两人之间必然存在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就出现了当下这个局面。
把这种事告诉华法琳就等于告诉了凯尔希，就等于告诉给了罗德岛这个组织，德克萨斯从未向除了企鹅物流以外的任何组织表达出明确的倾向，哪怕是现在的罗德岛，她其实也没有多大归属感。
留在这里只是纯粹因为有许多对自己重要的人在这里，而皇帝替她签的跟罗德岛的合约还没到期，仅此而已。
她不喜欢罗德岛的喧闹，因为这里和企鹅物流的喧闹不一样，罗德岛的喧闹更加……复杂，远没有企鹅物流那般纯粹——虽然这是理所当然，但这并不是德克萨斯可以接受这份自己不太喜欢的喧闹的理由。
所以德克萨斯有些犹豫，她当然有理由拒绝，有理由让白面鸮拒绝这种要求，但是……
作为治愈矿石病领域里无可争议的第一序列，罗德岛在这方面的权威是无可置疑的，如果她们真的能从白面鸮身上得出什么结论，说不定会对治愈矿石病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
德克萨斯并不仁慈，也没有多少悲悯情怀，她可以漠视着荒原上那些被游荡者培养起来，看似可怜乖巧，实际上比狼还要凶狠的小孩活活在沙漠戈壁上被晒死，也可以对那些自己可以伸出援手的惨状熟视无睹。出身德克萨斯家族的她对于生死善恶之间的看待，是很淡漠的。
可是关于推动矿石病这件事，除非是真的利己淡漠到了极点的人，否则不可能不产生任何犹豫。
毫无疑问，关于白面鸮的异状已经涉及到了德克萨斯最大的秘密，只有拉普兰德一人知晓的秘密——那个隐藏在她体内的意志，那个透过时空，仅仅凭借血脉就可以给予她力量，宛如奇幻小说角色般的高位存在。
现在的德克萨斯还没有暴露出芬里尔的资本，起码她还没有对抗任何一座城市，一个庞大势力的力量。如果有那种力量的话，德克萨斯倒是可以考虑把这个秘密与罗德岛分享，她也很期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人不期待矿石病被治愈，所以德克萨斯当然也不介意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但是现在，这种贡献会涉及到自己的安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哪怕罗德岛上绝大多数人在德克萨斯眼中都是那种典型的【好人】，她也不放心。
德克萨斯已经失去过太多，所以她无比珍惜现在拥有的，越来越美好的一切，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幸福作为筹码，压在那个衡量着泰拉世界未来的天平上，哪怕她的幸福对于这个世界的未来来说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白面鸮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无论德克萨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在第一时间，绝对的，无条件的服从且执行。
“不要告诉她们。”
最后，德克萨斯做出了决定。
接着，她又犹豫了很久，才对白面鸮补上了一句：
“跟她们说，我可能会考虑将我所知的东西告知于罗德岛，但……不是现在。”
——————
“凯尔希……”
忙着工作的凯尔希头也不抬地说：“别用那种快死的语气和我说话。”
“白面鸮拒绝了诶！也就是说德克萨斯竟然拒绝了诶！”
华法琳站在凯尔希对面，用力拍了拍桌子，大声嚷嚷：“她为什么会拒绝啊！”
“这是问题吗？”凯尔希抬头瞥了眼华法琳，“你也知道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结果，别告诉我你不这么想。”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我很受打击的嘛。”华法琳叹气，“这可是个大机会啊，抓不住你就不甘心吗？”
“抓不住的机会不叫机会。”凯尔希继续低头写着什么东西，“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可是能研究到她的话，不就相当于研究到使——”
激动起来的华法琳下意识地说出了某个词，但却猛地戛然而止。
凯尔希缓缓放下笔，盯着华法琳，神色冰冷。
“你是故意的？”
“我……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华法琳讪笑着坐了下来。
“呵，到你这个年龄还会激动成这样，可真不容易。”凯尔希用自己一贯的毒舌冷嘲，“不用想了，祂不管听不听得见，都懒得管，而且也管不着。”
华法琳继续唉声叹气：“真可惜啊……可惜啊，德克萨斯那边行不通，那我们只能把重心放到那个叫伊芙利特的小姑娘身上了？”
“当然，治愈患者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华法琳先是一愣，然后一脸狐疑地看着凯尔希：“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场面话了？”
“研究和治疗并不冲突，这不会危害到她，我们和莱茵生命那些外行不一样。”
“哈，那帮家伙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们肯定得气疯了。”
“只能说……他们不适合这个世界。”凯尔希看向窗外，翠色的眸子里流转着谁也看不懂的隐晦光芒，“他们在一个没有矿石病，没有法术，没有天灾的世界大概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组织，但是主宰泰拉的是源石，是那未知可怕的力量，人类只能在那种未知下苟延残喘。”
“没有谁，拥有觊觎【祂们】王座的力量。”
“哦？”
华法琳挑了挑眉：“真的吗？”
凯尔希转头看向她，面无表情：“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莱茵生命是在觊觎王座，窃取权柄。比起试图修建直通天穹的高塔的疯子来说……确实是外行人呢。”
凯尔希的办公室陷入了无言而凝重的沉默。
凯尔希和华法琳之间是如何达成合作的，这一点没有任何人知晓——是真真正正的，除了凯尔希和华法琳以外就没有第三者知晓，也许失忆前的博士可能了解一些，但现在的博士就是彻头彻尾的不清楚了。
她们两人，一个背负着神秘而未知的过往，另一个有着以漫长岁月积淀的丰富智慧和阅历，她们懂的，了解的东西，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包括彼此。
“我是不是小看了你？”凯尔希突然开口问道。
“我也没什么恶意的啦。”华法琳傻笑着，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哔——”岁的人了。
“只是单纯的想到了一些东西而已，嗯……你知道的，人一上年纪就喜欢怀旧嘛。”
“呵，如果只是单纯的怀旧的话就——”
嘭——
推门进来的博士有些愣愣地看着两个好像有些针锋相对的女人。
两人也同时转头看向祂。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进来不敲门？”凯尔希冷着脸。
“……我习惯——不是，我忘了。”
在华法琳先是懵逼，然后震惊，接着恍然，最后憋笑的表情中，博士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习惯，习惯……噗，没想到博士你和凯尔希医生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啊？”
华法琳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庞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晃了晃脑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人了，先走咯。”
“啊……哦，华法琳医生再见。”
博士愣愣地看着华法琳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然后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吊着眼睛瞪着博士。
“……我不是故意的。”博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辜。
“那么你的意思是怪我？”凯尔希女士的声音像是结了冰一样。
“好吧，是我的错。”
“你的语气是我在逼你认错？”
“……”
想不出该回答什么，最后博士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大度的凯尔希女士在盯了博士起码有两分钟之后才翻过这一篇，问：
“突然来我这，又有什么事了？”
“关于莱茵生命那几件事……”博士一下子就切换了角色，很快进入状态，“白面鸮的计划很周全，德克萨斯的手尾也很漂亮，但虽然已经把矛头全部指向塞雷娅了，可是塞雷娅她现在也是我们的干员，我感觉莱茵生命迟早会找到我们头上。”
“赫默的风格很有特点，她的研究方向会在战场上暴露出来，伊芙利特也是迟早要战斗的，他们迟不迟早，无所谓。”
“那么应对方法呢？莱茵生命的那个体量，要是纠缠起来会很麻烦的吧……”
“不要小看罗德岛，博士。”凯尔希打断了博士的话，“而且，我还没有无能到需要你担心这种东西的地步，你总不会只为了这件事过来吧？”
“还有一件事，关于德克萨斯的。”
只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凯尔希的眼神才会变得稍显认真而严肃。
“她怎么了？”
“今天遇到她的时候，她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是什么？”
博士犹豫了一会儿，像是觉得凯尔希听到接下来的话会不高兴一样，但最后还是老实说道：
“她希望在皇帝和罗德岛的合约到期，她返回企鹅物流的时候，能……带走一些人。”
“带……走？”不出博士所料的，凯尔希的嘴角冷冷地上翘，“她把罗德岛当成了什么？婚介所吗？”
“不不不……我觉得她只是想，呃……”博士想为德克萨斯说些好话，但是不知道该怎么为德克萨斯的行为辩解。
“你告诉她，干员合约的条例，在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合约结束后，干员们想去哪去哪，无所谓。但在合约持续期间，每个干员必须接受罗德岛的调度。”
凯尔希冷着一张脸：“她要带走，可以。但被她带走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受到任务指令。”
博士这一回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德克萨斯，这我可帮不了你。
“那她接下来大概还有时间安排三场任务，凯尔希，你有什么建议吗？”
“她那种怪物，不管什么任务，只要扔到最残酷的战场上就是对的。”
“……你很讨厌她吗？”
“讨厌？”凯尔希摇头，“我不喜欢她的作风，但也算不上讨厌，刚刚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