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你没说谎?”孙玉如歪头,郑重的问。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伸出左手。
孙玉如也不客气,实在心中好奇得紧,搭上他左手腕。
她手掌娇小,像是由一块儿羊脂白玉雕成,细巧玲珑,莹白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纤纤如尖笋的食指与中指搭到他腕上,清凉细腻的感觉沿着手腕传入他心底。
孙玉如圆亮的眸子紧盯着他,一抹细小的真气自她中冲度至他内关,循手厥阴经顺势而上,直至他的气海。
在气海游走一回,如进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中,觉得无趣,便悄悄退了回来。
她放开手指,点头道:“萧先生,你内力还那样!……就不能重新修炼了么?”
“难呐……”萧月生嘴角露一丝苦笑,摇摇头。
孙玉如歪头,不解的问:“重新修炼便成了,这又有何难?!”
萧月生但笑不语。
“当做你刚刚开始学习武功,只要功夫深,毅力坚强,总能成为高手的!”孙玉如握起小手,攥成拳头,挥了挥:“别泄劲!”
“那就承你吉言啦!”萧月生呵呵一笑。
见他言不由衷,孙玉如温婉秀美的脸蛋蓦的一沉,她最见不得没有骨气的男人,见他似乎丧气,没有了进取心,深觉痛恨。
萧月生仰头望天,似是望进了万里之上的白云,淡淡说道:“练功,急不得的,待我伤好了,慢慢来罢。”
孙玉如脸色好一些,想了想,点点头。
他如今的情形,经脉受损,若是没有痊愈,贸然练功,有害无益,只是看他的神情,好像对武功并不稀罕,倒是气人。
……
清晨
淡淡雾气笼罩着湖面,清澈如境的湖面如遮了一层轻纱,仿佛天上的琼池。
演武场上,吆喝声、没喝声、娇叱声,此起彼伏,在宁静的山谷上空飘荡,烟霞派弟子大多集于此,正热火朝天的练功。
大师姐杜文秀穿着一件雪白罗裙,一尘不染,站在演武场中央,淡淡看着众师弟师妹们。
她身材高挑,站在中央,周围一览无遗,不必登上主台上。
站在人群之中,她便如站在鸡群里的一只仙鹤,清风徐来,白衣飘飘,卓然不群,冷若冰霜的脸庞,似是一块儿羊脂白玉上嵌着两颗黑宝石,眸子如朗星,熠熠闪光。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忙不迭的避开目光,努力练功,仿佛有人拿着鞭子在一旁。
二弟子李天勇一身黑绸劲装,手腕与腿部扎紧,干净利落,在人群中穿梭,目光炯炯,盯着众人,如老鹰盯着小鸡。
四弟子杨光远,则在众人的最前头,一招一式的练功,神情专注,动作舒缓,极得烟霞派武功之神髓。
李天勇在演武场上走过一圈,来到杜文秀身旁,低声道:“师姐,三师妹今天又不会来了!”
“嗯。”杜文秀点头,神情一动不动,目光清冷。
他眉头皱起,神色不豫:“定是又去找那姓萧的了!……青松,心无旁鹜!”
“是,二师兄!”一个少年忙答应一声,扭过头去,神色肃正,眼睛不敢再胡乱瞟。
李天勇转过头,望向杜文秀:“大师姐,你说一说三师妹罢!……她这般荒废练功,小校的时候怎么办?!”
“她心里有数的。”杜文秀淡淡说道,熠熠闪光的眸子望着远处。
李天勇眉头紧锁,摇摇头:“她总去姓萧的那里,一直不练功,成何体统?!”
杜文秀扫他一眼,清冷淡漠,又转过头,不再看他。
李天勇无奈摇头,转头看一眼远处专心练功的杨光远,暗自叹息一声,转身继续巡视。
……
孙玉如推开院落的门,跨进院里。
萧月生一身青衫,正在竹林前的一块儿空地上练功,动作舒展,缓慢,宛如太极拳。
孙玉如脚一踏进院中,明眸顾盼,在院中一扫,见到萧月生,脚步登时放缓,放轻,悄悄走过来。
她一身桃红色罗衫,左胳膊上拐着一个朱红色木盒子,约有半臂宽长,似能将她的小细腰压折。
她拐着盒子,步履轻盈来到近前,一声不吭,静静站在一旁,凝神观看他练功。
萧月生双眼微阖,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周身上下,松透灵圆。
胳膊抬起,双手前撑,如推出双掌,然后定住,一动不动,数次呼吸,再双手收回,直插头顶,手指冲天,定住不动。
仅是一些简单无比的动作,他配合着呼吸,动作缓慢,呼吸悠长,与民间流传的粗浅健身之术——八段锦的路子差不多。
半晌过后,萧月生双手合什,慢慢调息,然后放下手,睁开眼,眼中紫光一闪。
孙玉如恰好看到他眼中的紫光,不由一怔,忙问:“萧先生,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呀?”
“强身健体的小玩艺儿,不值一提。”萧月生摆摆手,躬身朝前一伸手:“里面说话!”
“不用进去啦,”孙玉如摇头,嘻嘻笑道:“我做了一些好吃的,还有一壶酒,咱们去湖边罢!”
“你亲手做的?”萧月生笑问,打量她腰间的篮子。
“那是当然!”孙玉如白他一眼,重重点头:“我亥时三刻就起来,刚刚做好呢!”
“好——,走!”萧月生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
孙玉如跟在他身后,两人出了小院,沿着碎石小径,说说笑笑,来到了松树林前。
萧月生恢复得极快,伤势已经大好,不必拐棍。
两人来到明湖与松树林之间坐下,面对清澈如镜的湖水,背朝郁郁葱葱的松林。
远处,湖的对面,演武场上,吆喝声不绝于耳,夹杂着金铁交鸣之音,随着清风,隐隐约约的传来。
孙玉如打开木盒,香气溢出,自盒子中取出一块粗布,展开,弯腰铺到枯草地上,两人面对面坐下来。
盒子中的酒菜都被取了出来,一碟小点心摆成梅花状,一盘清蒸鱼,一盘卤牛肉,还有两盘炒青菜。
香气四溢,萧月生呵呵笑道:“色香味,色与香已俱,不知味道如何?”
“尝尝看!”孙玉如嘴角含笑,拿出一只银壶,将银杯斟满,双手递给他。
她眉飞色舞:“这酒,我可是托大师姐从外面买回来的好酒!”
“好酒!”萧月生轻啜一口,赞叹一声,接过竹箸,挑一口清蒸鱼,送入嘴中,慢慢咀嚼。
“当然是好酒喽——!”孙玉如瞟他一眼,抿嘴笑道:“你呀……,看你吃饭的模样,就知你可不是寻常人家!”
“哦——?……这也能看出来?”萧月生笑呵呵的问,心思全放在清蒸鱼上。
这种鱼,他从未见过,送入嘴里,柔软细腻,仿佛一下化成了膏状,鲜美难言。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孙玉如娇哼,盯着他,急切的问:“怎么样?好吃么?”
“入嘴即化,鲜美之极,不错,好鱼!”萧月生赞叹,拿起酒杯,饮一大口。
“这可是咱们谷里独有的鱼!”孙玉如指了指前面湖面。
“原来这湖里的,怪不得从未见过!”萧月生呵呵笑道,再挑一箸,笑道:“来,你也喝一杯罢!”
“我可不敢喝酒!”孙玉如摇头不迭。
“嗯,也好,女人家,喝酒总是不雅。”萧月生点头,又夹了一箸清蒸鱼,笑道:“来呀,别看着,一块儿吃嘛!”
孙玉如摇头:“这鱼鲜美,我从前喜欢吃,一直吃,……现在都吃腻了!”
“真是不会享福之人!”萧月生笑着摇头。
远处忽然传来沉喝声,李天勇踩着枯草,大步流星而来:“你们倒是好享受!”
“二师兄!”孙玉如皱了皱眉头,慢慢站起来。
李天勇看也不看萧月生,步履沉凝,大踏步来至孙玉如跟前,沉声哼道:“三师妹!”
“二师兄练完功,要吃一些么?”孙玉如挤出笑容,娇声问。
“我可消受不起!”李天勇冷着脸,盯着她,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渣子。
孙玉如正色说道:“二师兄,你放心罢,我只是没去演武场,但我没耽误练功呢!”
“你整天陪着他游山逛水,哪有时间练功,啊——?!”李天勇声色俱厉。
“二——师——兄——!”孙玉如跺脚不依,娇声嗔道。
李天勇心一软,脸色缓和一些,沉声道:“三师妹,你不想受责罚,就快用心练功!”
说罢,他转身便走,大步流星,转眼之间,身形消失在淡淡的白雾之中。
从来至走,他一眼也没看萧月生,似乎没看到他。
“二师兄就喜欢多管闲事!”孙玉如娇哼,嘟起樱唇。
萧月生伸出笔箸,挟起一块儿卤牛肉,一边用力咀嚼,一边笑呵呵的道:“你二师兄也是一片好心,得多谢他才是。”
孙玉如点头:“嗯,二师兄面冷心热,一幅热心肠。”
“我看,你还是多练练功罢,免得小校时难看。”萧月生喝一口酒,漫声说道。
孙玉如哼道:“我去练功了,那你怎么办?”
萧月生呵呵笑道:“我嘛,大活人一个,有手有脚,自己也能观赏美景。”
“不成,”孙玉如拨楞着头,摇头不迭,哼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儿,让你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我可狠不下心!”
“要不,你就在这儿练功罢!”萧月生呵呵笑道。
“好主意呢!”孙玉如拍掌,跳了起来,笑道:“你看我练功,既能解闷,我也不会让他们说!”
“不成不成!”萧月生摇头。
孙玉如忙问:“怎么不成啦?!”
“你们烟霞派的武功,我一个外人,岂能观看?”
孙玉如白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又不会武功,不要紧的!”
“嗯……,你去问问令师吧!”萧月生沉吟片刻,道:“征得她的同意才行。”
“好,我去找师父!”孙玉如腾的起身,转身便走。
萧月生摇头一笑,重新拿起酒杯,喝着酒,吃着菜,清冷的空气拂面,湿润清爽,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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