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徐之恺却心中惊骇,这仅是一腿,却已经达到了阳极阴生之境,自己远非敌手,不宜力拼。
太极剑法便是以弱克强,以柔克刚,但这一腿却是至阴至柔,他的太极剑法便有些黯然失色。
他牙齿一咬,周身内力俱使出,太极剑法越发的缓慢,范戈武只觉身陷泥沼,浑身顿时一沉,内力一滞,便有些施展不下去之感,漫天腿影顿时消散,只现出两腿。
他心中一惊,猛的吐气开声,大喝道:“去死罢!”
铁腿挣破了束缚,再次快速的施展,漫天腿影重现,这一次,来势更急,更加用力,将徐之恺吞噬其中。
“砰!”他长剑顿时脱手飞出,手腕被踢中一脚,随即,胸口也被踢一脚,身形飞起,与长剑同时“砰”然落地。
大口大口的血涌了出来,将他的嘴塞住,无法说出话来,他胳膊勉力支撑,坐了起来,怒目瞪视范戈武。
“小牛鼻子,倒是厉害得紧!……可惜,你就是一只小蚂蚱,再怎么蹦跶,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范戈武叉着腰,得意的哈哈大笑,志得意满,惹得周围的众人不服,心中暗骂。
但若让他们挺身而出,却是有些为难,刚才看到了徐之恺的剑法,已经望尘莫及,想不到,却不是这个粗鲁汉子的敌手。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想看到徐之恺惊惶的模样,却大失所望。
徐之恺冷冷而笑,坐在地上,任由嘴里的血不停的涌出,却不拭一下,斜睨着范戈武,露出不屑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仿佛一点火星,将范戈武的愤怒点燃,他顿时怒气勃发,双眼凶芒四射。
弯下腰,拿起插在地上的宝剑,范戈武屈指一弹剑身,清越悦耳,听其声音,便知是宝剑。
他掂量着手上的长剑,剑尖慢慢伸向徐之恺,停在他的喉咙前,冷冷笑道:“你若求饶,老子今天便饶你一条小命!”
“呸!”徐之恺一仰脖子,嘴里的血喷出,血星四溅,漫天洒出,形成一道血雾。
范戈武也不躲避,任由鲜血溅到自己身上,脸上,他还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一副兴奋的神色。
“好,好,真是有种,武当的小牛鼻子,果然不同!”范戈武哈哈大笑,他这一招,使了很多次,几乎都能让人屈服。
那些武林高手,嘴上说得好听,个个都不怕死,但一旦面临真正的死亡,有选择的时候,往往会选择苟活。
“你若有胆,便杀了我罢!”徐之恺咳嗽一下,又吐出一口血,冷冷一笑,眼中满是不屑的目光,似是笃定范戈武不敢杀自己。
他的身份,确实足以令人忌惮,这么多人面前,杀了武当派的弟子,武当岂能罢休?!
“好啊,那老子便成全你!”范戈武咧嘴一笑,长剑一动,便要将徐之恺刺死。
这样的动作,他驾轻就熟,杀人嘛,求的便是一个痛快,拖拖拉拉,委实令人不爽快。
“住手!”沉喝声蓦的响起,门帘一动,自外面走进一人。
人们眼前一亮,此人实在俊美难当,宛如玉树临风,一身雪白的长衫,步履从容,一尘不染。
腰间长剑悬挂,更像是书生的挂剑之法,他容貌俊美,剑眉朗目,鼻如悬胆,唇若涂丹,有潘安宋玉之貌。
“林少侠!”人群中有人惊喜的喊道。
人们纷纷轻呼“林少侠”,语气欣喜,似乎来了救星一般,这个范戈武虽然蛮横残忍,但武功高强,武当派的太极神剑都制不住他,委实可怕,暗自一忖,知道不是对手,只能忍着。
“哪位林少侠?”其中一个酒客低声问旁边的人。
“嗨,你这个老兄,林少侠你也不知道,怎么混的江湖?!”那人惊讶的打量他一眼,摇头露出讽笑:“华山双杰之一,林平之林少侠,老兄你也不认得?!”
“原来是他!”那酒客忙点头,笑道:“林少侠的大名,久闻已久,只是从未见过,幸会幸会!”
那人骄傲的一扬头,哼道:“林少侠常常下山来,行侠仗义,咱们华山境内,哪个没见过林少侠?!”
林平之步履从容,踏步进来,扫了一眼范戈武与范文斌,剑眉微蹙,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徐之恺,又看了看捂着脸的小二。
目光在四人身上一掠而过,最终落在了范戈武手中宝剑上,凝目一注,看出是武当派的长剑,淡淡道:“哪一位是武当派弟子?”
“不才武当徐之恺。”徐之恺坐在地上,抱拳一礼,嘴上已经不再吐血,似乎已经吐尽了一般。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气色颇是吓人,仿佛马上便要咽气一般。
“原来是徐少侠,久闻大名。”林平之抱了抱拳,缓缓说道,语气从容而诚恳,丝毫不似作伪。
名门大派之间,声息互通,彼此关注,武当派出了一个天材人物徐之恺,常被岳不群拿来鞭策弟子们。
徐之恺苦笑一声,道:“我如今命悬人手,实在无脸见人!”
林平之点点头,没有露出笑意,转过头去,望向范戈武与范文斌二人,抱拳道:“还未请教,二位是……?”
“老子范戈武!”范戈武大咧咧的道,目光放肆的在林平之脸上转动,忽然咧嘴一笑:“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的手中长剑仍抵着徐之恺的喉咙,随着大笑而颤动,徐之恺的喉咙已经留下血。
林平之皱了皱眉,看似没有动怒,如今的他,不再是原本的那个林平之,气沉神定,不易被激怒。
“范戈武……”他低头沉吟一下,忽然抬头,目光冷了一来,沉声道:“原来是你!”
“就是老子,怎么着,想动手?”范戈武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待我先宰了这个小子,再跟你动手!”
说罢,长剑一送,便要结果了徐之恺的性命。
寒光一闪,林平之肩头一动,腰间长剑出鞘,奇快如闪电,削在了范戈武握剑的手上。
“当啷”长剑落地,范戈武抱着右手,怒瞪林平之。
林平之的长剑已然归鞘,静静而立,气度沉静,没有理会他,转身走到徐之恺身边,蹲下来,自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枚丹药,送到了徐之恺的嘴边。
徐之恺也毫不避讳,张开嘴,只觉入嘴即化,清香直接钻进了肚子里,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仿佛浮在水中。
他伸掌按到徐之恺的背心,度过一道真气,助药效尽快散开,然后转身站起。
范戈武拿开手掌,看了看右手手腕,一道宽大的口子正翻卷着,血流如注,他强忍疼痛,活动了一下,还好,手筋未断,仅是皮外之伤。
抬起对,他豹眼圆睁,怒声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说罢,脚下一蹬,疾冲向林平之,奇快无比,仿佛一道怒矢,转眼来到林平之跟前。
他身形腾空而起,双腿如剪刀,夹向林平之的脖子,双腿幻化成数道腿影,显然杀机浓郁,想一举灭之。
林平之身形一退,腰间长剑再次出鞘,寒光一闪,宛如闪电般迅速,随即消失。
“呃……”闷哼声响起,腾空而起的范戈武宛如断线风筝,直直的跌到地上,然后一动不动。
林平之剑出必沾血,不饮血则不归。
“老二!”一直沉默不语的范文斌大惊失色,他刚才一直在脑海中回映着林平之的一剑,入了神,抬头时,二弟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抢到范戈武身边,扶起他来,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中一沉,忙伸手探其鼻息。
“啊——!”他痛声一嚎,吓人一跳,整个酒楼的酒坛几乎都要震破,人们纷纷捂上耳朵。
他放下已无气息的范戈武,缓缓站起身,面对着林平之,豹眼一片血红,眼中的血丝慢几乎都碎裂开来。
“你杀了我二弟,你杀了我二弟!”他仰天大吼,哈哈大笑,状似癫狂,看着颇是骇人。
“他罪已该死,给他一个痛快,已经仁至义尽!”林平之淡淡说道,目光平和,丝毫不像杀人的样子。
范文斌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双眼血红,缓缓说道:“我……要杀了你,为二弟报仇!”
“你若有这本事,试一试无妨!”林平之淡淡说道,转头看了一眼徐之恺,看看他是否有好转。
“受死!”范文斌一拳击出,已到近身时,方才喊出,显然用心险恶,准备偷袭。
林平之摇了摇头,身形不必扭转,倏的一荡,飘然退后七尺,冷冷看着他。
一拳落空,范文斌毫不气馁,接着一拳击出,比起刚才来,更快了许多。
第280章 连杀
林平之神情从容,淡漠的看着范文斌,待他拳头来至身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仅是退了一步。
这一步,恰巧躲过来拳,差之毫厘。
范文斌的拳法,至刚至猛,也至阳至阴生之境,实是近些年来,少见的外家拳法高手。
他们兄弟二人,除了修炼拳法与腿法,也修硬功,铁布衫火候十足,全身坚硬,已达刀枪不入之境,寻常刀剑硬在身上,毫发无伤,唯有注入内力,方能使其受伤。
被林平之轻轻一躲,范文斌拳势落空,身形前冲之势已至,却倏的收腹撩腿,幻出一道腿影,自下至上,斜斜踢出。
这一腿,凌厉而突然,事先毫无征兆,奇快无比,呼呼作响,气势逼人。
他的名号,乃是铁拳震岳,其弟范戈武则是铁腿断山,其实,二人各自的武功与名号截然相反。
他看似拳法最高,但最厉害的乃是腿法,而其弟范戈武最厉害的方是拳法。
两人得来的外号,却是有心为之,便是为了松懈旁人的戒心,是阴险的杀手锏。
林平之眉头一皱,身形再退,已退至徐之恺身前。
一腿撩空,范文斌暗叫不妙,没想到这个姓林的小子这般棘手,步法精妙,目光奇准,竟能躲过。
暗自一咬牙,他再不留手,熊腰强行一扭,周身内力勃发,如江河决堤,猛的冲入两腿经脉中。
他左腿一踢仍在空中的右腿,借势腾身而起,右腿顺势一旋,划出一道圆弧,形成扇面,如一道巨斧横斩林平之。
他的腿快得惊人,腿影形成的扇面宛如实质,转眼即至。
旁边观战众人惊呼,如此诡异奇绝的招式,委实可怕,不由替林平之担心。
林平之神情平静,眉头一皱,身形倏的一荡,飘前一步,肩头微微颤一下,清吟蓦然响起,电光一闪,随即消逝。
“呃……”闷哼声响声,范文斌飞了出去,“砰”的一下,跌到地上,抽搐不已,半晌过后,没有了声息。
慢慢的,地上涌出了鲜血,沿着范文斌的身体蔓延开来,很快完全渗透至他的身下。
人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刚才威猛无比,看起来煞气凛凛,为何忽然倒在了地上,莫不是折了自己的腿?!
徐之恺坐在地上,虽然受伤,眼光仍在,看清了是林平之拔剑出鞘,快如迅雷,直接刺入范文斌的咽喉,然后拔剑归鞘,仅在眨眼之间,快得让人的眼睛无法跟得上。
林平之看也不看范文斌一眼,转身朝徐之恺走来,道:“徐兄,可好些了?”
“林兄剑法,之恺佩服!”徐之恺抱拳,心悦诚服。
他自忖,若是遇到这般剑法,藏如深渊,动如闪电,避无可避,自己唯有束手矣。
林平之笑了笑,摇摇头,并不觉如何,这般剑法,在别人上中已是快得惊人,但在他眼中,却是仍稚嫩得很,与萧镖头相比,相差十万八千里,实在不值一提。
见林平之不似故意谦虚,徐之恺敬佩更甚,年轻如自己者,有一些本领,总忍不住示于人前,搏得人们的赞美与惊叹,却不想,这位华山派的后起之秀,却有如此胸怀,值得一交。
他缓缓站起,走到范文斌跟前,看了看地上血泊中的他,知道已然没命,摇头一叹,如此人物,死在一剑之下,心中痛快之余,又有几分可悲。
此时,人们反应过来,这地下躺着的两个人,竟然已经死了,于是,轰然而起,大力鼓掌吆喝,赞叹不已。
林平之的剑法之高,他们已经得知,毕竟华山派的高弟,但见过他出手者,寥寥无几,今日得见,惊鸿一瞥,却震憾难言。
林平之对众人的热情抱抱拳,笑了笑,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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