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586章

作者:萧舒

  萧月生背对着众人,不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右手离开马的额头,直身走到马腹旁,蹲下来,右手再次探出,食指骈起,化为剑诀,疾点大汗淋漓的马身。

  他出指太快,众人竟数不出来他共点了多少指。

  数息过后,漫天指影消失,他右手现出,收回,吁了口气,转身道:“待会儿它起来了,劳烦诸位牵进去好好照料。”

  “是,萧镖头放心便是。”众人纷纷答应,他们纵使再笨,也知道他这是在救这匹马,心下激动万分。

  他们只觉今日大开了眼界,看到了萧镖头奇快无伦的指法,心中难免激动不已,对他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萧镖头,怎么回事?”人圈外传来林震南的声音。

  “总镖头!”

  “总镖头!”

  人们纷纷见礼,让开一条路,让林震南进来。

  “此人太累,可能几个昼夜没有休息了,如今睡过去了。”萧月生指了指陈剑舟抱着的人。

  林震南点头,打量了昏睡之人,此人约有二十多岁,还年轻得很,相貌普通,令人极易忽略。

  此时他一脸的尘土,头发眉毛都染成了黄色,便是衣服,也是黄色,不知是被尘土所染,还是原本的颜色。

  “萧镖头,还是快将他叫醒,问问究竟是何事吧。”林震南看了那人一眼,抬问望向萧月生。

  萧月生点点头,对陈剑舟众人道:“劳烦几位大哥,帮我将此人抬到大厅内吧。”

  众人纷纷自告奋勇,抢着出手,几个人一起,将这个昏睡之人轻轻抬到了镖局的大厅中,放在椅子里,然后退下离开。

  萧月生探手按在此人胸口,微微度去一股内息,温润着他的经脉,此人武功低微,受此内力,登时如久旱遇甘霖,转眼之间,气息平稳下来,发出了酣声。

  萧月生右手握指,成鹤嘴劲,轻轻一啄他神庭,那人登时酣声止住,眼皮微跳,悠悠转醒。

  朦胧的目光渐渐凝聚,看到眼前有人,忙挣扎着要起身,被萧月生压住,温声道:“不要乱动,我是萧一寒,你可是找我?”

  乍听到萧月生的话,那人不由一怔,停止挣扎,急道:“您是萧一寒萧大侠?”

  “不敢大侠之称,我便是萧一寒。”萧月生点点头。

  那人大喜,忙道:“小的是长沙帮的人,奉帮主之命,特来向萧大侠报讯。”

  萧月生点头,温声问道:“哦——?是潘大哥遣你来的?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小的张得利,”那人用力点头,急忙道:“帮主得到消息,青城派的人欲对福威镖局不利,……由余沧海亲自率十几个大弟子,欲要前来福州城,灭了福威镖局!”

  “此事当真?!”林震南失声大叫,满脸震惊。

  那人瞥了林震南一眼,望向萧月生,用力点头:“帮主亲口所说!……小的三天三夜不敢停歇,换了十几匹马,生怕晚来一步。”

  “嗯,辛苦辛苦。”萧月生点点头,转身对林震南道:“总镖头,此事应该不假,潘大哥不会跟我开这般大的玩笑。”

  林震南一直怔怔出神,此时醒过神来,对那人抱了抱拳,以致歉意,脸色苍白如纸,点点头,喃喃道:“潘帮主确实不会开这般玩笑。”

  萧月生对那人道:“张小哥,你先到客栈去休息,待睡足了,再替我转交一封信给潘大哥。”

  说罢,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于张得利手中。

  张得利将信收入怀中,隔着衣襟拍了拍,大声道:“萧大侠放心,小的定会办得妥当!”

  “你是潘大哥信得过之人,我自然也放心。”萧月生点头笑了笑。

  张得利离开椅子,抱拳告辞。

  林震南也未挽留,他呆呆出神,神情恍惚。

  将张得利送走,萧月生提起笔,然后又放下,既然余沧海成心为难,即使将信送到定逸师太那里,怕是也无济于事,信未送到,怕是已经打了起来。

  随即,他又提起笔,笔走游龙,一挥而就,吹了吹纸笺,递到林震南身前。

  这一会儿,林震南慢慢回复过来,强自镇定下来。

  接过,萧月生的纸笺,他看了几眼,脸色沉凝,叹息一声:“萧镖头,老夫实在无以为报!”

  萧月生摆了摆手,温和笑道:“家父曾得总镖头救命大恩,在下身为人子,自当报效,总镖头不必客套。”

  在信中,萧月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然后,又将余沧海率人来攻之事说出,恐福威镖局将遭不测,请林平之先在恒山脚下避一避,谅必余沧海不敢追杀到那里,烦劳定逸师太照顾一二。

  他敢如此说,却是看清定逸师太的品性,至于自己的面子,在定逸师太眼中,怕是不值一提了。

  将信封好,林震南将林平之唤来,吩咐了一番。

  林平之并不知事情的究竟,只是以为事关重大,派别人去,并不能放心,而且自己的身份乃是少镖头,亲自送信,确实诚意十足,用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送到。

  “少镖头,请随我来。”萧月生招了招手,对林震南道:“总镖头,我护送少镖头出城门,免得被人盯上。”

  “还是萧镖头思虑周全!”林震南忙点头。

  萧月生带着林平之出了大厅,来到旁边的一间小院,极是清幽。

  这是他在镖局分得的小院,平常很少来此,但在众镖头之中,他地位超然,这座小院一直有人打扫。

  进了小院,萧月生来到屋子,翻出了一些东西,涂涂抹抹,将林平之打扮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容貌粗犷,面色黧黑。

  他易容之术极高,仅是几笔,在林平之的眉梢及嘴角处涂抹了几下,然后又让他涂了一些东西在脸上及脖子上,看似改动极小,却似变了一个人,即使亲近之人,也难认出。

  他也改了容貌,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虽然也仅是在眉毛及眼上动了一点儿手脚,仍是宛如换了一个人。

  两人自后门出去,萧月生全力运转天雷诀,脸上紫气若隐若现,颇是怪异,他却顾不得。

  天雷诀全力运转之下,他耳力眼力成倍增强,周围动静无一遗漏,仿佛回到了元神不灭之时。

  没感觉到有人盯梢,萧月生陪着林平之去了马市,买了一匹骏马,然后林平之纵马出城,直奔恒山而去。

  萧月生施展轻功,暗中跟随,他轻功乃是缩地成寸之绝学,悠然而行,却快逾奔马,直到五十里之外,见仍没有人缀上林平之,他才放心回转。

  回到镖局,却见林震南正召集众镖头,说集体放假十日,大伙儿十日过后,再行回来。

  众人并不知事情的究竟,难得能放上这么长的假,大是兴奋,各自离开,偌大的镖局,仅剩下林震南与王夫人。

  林震南此举实在无奈,凭这些镖头的武功,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尚堪一战,但对上青城派,却是不堪一击,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离开,免得白白送命。

  这一次青城派余沧海亲带十几个大弟子,即使镖头们一起上,也毫无胜算,林震南毫无还手之力,又不忍镖头们受牵连送命,只能出此下策。

  他是镖局的总镖头,若是也逃走,那福威镖局便烟消云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随镖局共存亡。

  如今平儿已经逃出去,林家不绝,终有一人,会替自己报仇,他也就无憾了。

  见他如此,萧月生心下一叹,对林震南多了几分敬重,相助之心更盛。

第24章 平息

  夕阳缓缓沉下,萧月生端坐于福威镖局的大厅中。

  昏暗的大厅中,还有两人端坐,乃是林震南与其夫人王夫人,整个福威镖局,也就他们三个人,空荡荡得,颇显凄凉。

  萧月生身形挺直如松,微阖双眼,温润的脸上紫气氤氲,隐隐约约,更增威严之气。

  随着天雷诀的精进,他气质日益变化,不怒自威的气势越来越盛,这是天雷诀的玄奥之处,变化气质。

  萧月生原本的性子,随意潇洒,不拘于世俗,但自从附身于萧一寒这具身体,却陡然变化,变得沉默寡言,越发的威严深重。

  有时,他一瞪眼,便令人惴惴不安。

  如今,他元神恢复了一分,心神圆润灵动,智慧如珠,气质不复原本的极端,温和许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威严更盛,多是天雷诀之故。

  天雷诀至刚至阳,霸道无双,宛如天上神龙,容不得别人的违逆,如今,即使有他元神的制衡,仍旧威势如狱。

  “萧镖头,他们今晚真的会来吗?”林震南松下握剑的手,转问望向微阖双眼的萧月生。

  “嗯,若是今夜不来,明日定会来的。”萧月生点点头,睁开眼,粗重的眉头动了动,道:“总镖头,此事有些悬,其它地方的分局能否及时收到消息,实是难料。”

  “唉……,听天由命吧——!”林震南摇头一叹,神色疲惫不堪,陡然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王夫人坐在丈夫身边,她一身月白劲装,手执一柄长刀,坐在摇曳的灯光中,英姿飒爽,丝毫不像是快要四十岁的女人。

  她忙安慰道:“大哥,不必担心,不就是小小的青城派嘛,他们难不成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灭咱们福威镖局?!”

  “他们若要安一个名头给咱们,以便动手除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林震南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苦笑一声。

  萧月生深以为然,这样的事情,这些名门大派,实在太能做得出来了,点点头,缓缓说道:“总镖头,事已至此,咱们已经被人家惦记上了,即使求饶,怕也不成,只能勉强一战了。”

  “唉——!”林震南点头,看向萧月生,摇头道:“萧镖头,你何苦要留下来,平白送了性命?!”

  众人皆已离开,唯有萧月生坚决留下来,任凭林震南如何说,他一阖双眼,入定去了,不闻不顾,他们也无可奈何。

  萧月生摆摆手:“总镖头,再说无益,还是先养足精神,待会儿说不定会有一场大战。”

  林震南闭上嘴,不再多说,确实,萧月生所说乃正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听天由命了!

  ……

  戌时,天上明月如冰轮,缓缓转动,清辉遍洒。

  福威镖局大厅,烛火照亮,宛如白昼,将三人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

  林震南与王夫人对坐,正在认真的下着棋,打发等待的焦灼,萧月生则微阖双眼,静静入定,宝相庄严,丝毫不受影响。

  王夫人放下一颗棋子,抬头望了望大厅门口,说道:“大哥,看来今夜他们是不能来了。”

  “唉……,晚来不如早来!”林震南抬头,神色凝重,摇头一叹。

  “来了!”萧月生陡然睁眼,两道紫光迸出,随即敛去,恢复如常,林震南转头时,蓦的发觉,他一双眸子忽然变得幽深若潭,深不见底,令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王夫人一紧手上的长刀,望向厅口。

  大厅的门帘掀动,鱼贯而入十几个人。

  当先一人,身材矮小,身着道装,颌下长髯飘动,一双小眼炯炯有神,虽然矮小,却是一派宗师气派。

  身后几人,身佩长剑,满脸的煞气,冷冷看着林震南三人。

  林震南身子微微发僵,被那矮小道人的目光一瞧,宛如被一条毒蛇盯上,勉强一笑,抱拳道:“阁下可是青城派余观主?”

  “你可是林震南?”矮小道人略一点头,冷冷道。

  林震南抱拳点头,勉强笑道:“敝人正是林震南,余观主大驾光临,不知可有见告?”

  “是林震南便好!”余沧海嘿然一笑,冷冷看着林震南,上下打量了几眼,冷笑道:“素闻辟邪剑法威力宏大,贫道倒想领教一二。”

  林震南登时脸色一变,不由摇头,苦笑道:“余观主太抬举了,家传的辟邪剑法虽然有几分威力,但与青城派的剑法相比,却是大大不如,见笑见笑!”

  余沧海身旁一个年轻人登时一戳指,大声叱骂:“你这老儿,忒得啰嗦,师父想跟你比试,是瞧得起你,龟儿子,忒不痛快!”

  林震南脸色再一变,瞧向那年轻男子,被一个年轻人这般喝叱,实在太伤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