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579章

作者:萧舒

  萧月生冲众人点点头,脸上殊无笑意,拿起酒杯,轻啜一口,似乎并不在意。

  这般沉肃的模样,众人所未觉意外,在他们眼中,他本就是一个沉默端庄之人,平常甚少跟人说笑,有些无趣。

  “史镖头,你这一出手,倒让我的手也痒了!”林平之笑道,伸手拍拍桌上的宝剑,转头望向萧月生:“萧镖头,咱们俩比一比,如何?”

  萧月生放下酒杯,摇头道:“改日吧,比了两场,今日着实有些累了,少镖头莫怪。”

  “……也好。”林平之看了看他,点头笑道:“这倒也是,若我也跟着出手,倒成了车轮战了。”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看起来笑得极为勉强,用力挤出来的一般。

  接下来,众人纷纷向萧月生敬酒,似乎武功比不过他,便要在酒桌上将他打倒,到了后来,林平之看着好玩,也掺合进来,跟着一起向他敬酒。

  萧月生来者不拒,痛快的应战,其豪爽之举令众人大呼痛快与佩服。

  自古以来,酒桌上最易成为朋友,这一通畅饮,令众人大感亲近,原本的嫉妒倒渐渐被美酒所消去。

  掌灯时分,他们已然喝下去十坛酒,将老蔡的这个小酒店里的酒全部喝光,老蔡苦着脸,自己一个人,又是这个时候,实在不能再出去买酒了,只能陪着笑脸,抱歉不迭。

  此时,众人能够走稳路的,十不余一,皆是摇摇晃晃,出去方便极为困难,需得扶着外面的篱笆。

  众人尽兴而散,也不能骑马,史郑两位镖头扶着林平之,摇摇晃晃走在前头,白二与陈七则牵着马,众人相互搀扶,呼呼喝喝,纵情说笑,进得城来时,惹得行人侧目不已。

  萧月生则装作摇摇晃晃,走在众人中间,与他们说说笑笑,天雷诀霸道无比,容不得酒精的侵入,他丝毫没有醉意,却不能如此惊世骇俗,只能装醉。

  镖局的人很快得到了消息,派人将他们迎了回去。

  众人各自散去,返回自己的家,萧月生拒绝了别人的搀扶,摇摇晃晃,回到了家。

  ……

  林平之脚下浮虚,踉踉跄跄,给人扶到榻上,被闻讯赶来的母亲王夫人好一通数落,他陪了几句不是,呵呵傻笑了几声,大声道:“爹,咱们镖局卧虎藏龙啊!”

  待林震南开口询问,林平之已经酣然入梦,呼呼大睡,人事不省。

  林震南与王夫人摇摇头,不忍将他摇醒。

  “大哥,待明日再问罢。”王夫人道,她已届中年,风韵犹存,灯光照在脸上,更显白皙秀美,可以看出,年轻时定是一位大美人儿。

  “这个孩子,这般不知自制,该好好管管了!”林震南瞪了酣然大睡的林平之一眼。

  “喝醉了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王夫人忙道。

  “你就宠着他吧!”林震南瞪了夫人一眼,倒提着烟袋杆,迈步出了屋子。

  ……

  萧月生坐在榻上,窗户敞开,一轮明月悬于天际,遍洒清辉。

  一柱清辉自窗口倾泻而入,将他笼罩其中,能够看到他脸上紫气氤氲,仿佛云蒸霞蔚。

  他胸腹起伏极慢,隐隐之间,仿佛春雷自遥远的天际滚动,似发未发,没有炸响,似是在酝酿声势。

  倏然间,声势俱消,再次无声无息,只有胸腹起伏,不闻呼吸之声,此时,他已进入了胎息之境,转入内呼吸,紫气浩荡如洪水,经脉则如长江大河。

  常人修道,宛如黑暗之中行路,却没有明灯照道,需得小心翼翼,摸索前行,唯恐一步踏错,落入万丈深渊,迟疑不决,有时,还要走许多弯路,误入歧途。

  他已是入道之人,对于路径熟悉得很,只需认准方向,埋头行路即可,且知道最短的路途。

  进入内呼吸,转入先天,需得艰苦摸索,大多数武林中人,并不知道先天之境,更甭提进入此境界。

  即使功力深厚之极,若不碰对了玄关一窍,则终生无望,任你功力深湛,亦是无用。

  玄关一窍,先天后天之门的打开,实是需要修性之道,进入忘境,“忘”字一诀,实是关键。

  世上的武功,多是偏重于几条经脉,仅在丹田与这几条经脉间搬运气息,比运气一个大周天迅捷许多,见效快,威力强,修练起来也容易增功。

  天雷诀却是入道之功法,先在丹田内积气,不循行经脉,不断积累,直至自行溢出,过阴跷,尾闾,通夹脊,过三关,通玉枕,直至百会,泥丸,最终落下,沿前面的任脉,回归丹田,完成一次大周天运转,如此一周天下来,丹田之气稀薄了几分。

  任督二脉,于武功无大益,反而不断减损真气,用于滋养身体,是通向先天之基本,世上多是不知,故武功深厚,寿元却并不增多少。

  一夜时间,在他感觉,只是一瞬,自入定中醒来,从忘境中走出,恰是东方的太阳跃出地平线之时,身体已隐隐与太阳的运转同步,天雷诀的玄妙初显。

  ……

  林平之醒来时,已是日上高竿,阳光照入屋子,映在他床前。

  他揉了揉眼,要起来练功,头却隐隐作疼,想起了昨晚的情景,俊美的脸庞露出笑意。

  洗了脸,他忙出了屋子,想必父亲已经在等自己。

  来到后院的小练武场上,只见剑光闪烁,林震南在施展辟邪剑法,剑光霍霍,招式凌厉。

  “看剑!”林震南见林平之提剑出现,身形一纵,蹿至他跟前,长剑一送,将他笼罩,此是一招“紫气东来”。

  林平之忙长剑出鞘,脚下旋转,滴溜溜绕至林震南身后,长剑刺其背心,正是一招“花开见佛”。

  两人一招一式,折解开来,剑来剑往,折了三十余招,林震南剑尖一点,仅隔林平之喉头三寸,止住剑势。

  “还成,没有因为喝醉了腿软!”林震南收剑归鞘,瞟他一眼。

  林平之不由讪讪,挠了挠头:“爹,昨天打猎回来,恰好遇到萧镖头在请众人喝酒,我若走开,太过不近人情。”

  “唔,也是。”林震南点点头,脸色缓了缓:“那也应节制,不应喝得烂醉如泥!”

  林平之登时精神一震,笑道:“嗨,爹你是不知,这个萧镖头,简直酒量惊人,我们十二个人,轮流敬酒,竟没有喝过他!”

  “这般厉害?!”林震南问。

  “简直是酒量如神呐!”林平之一脸赞叹之色,长剑归鞘,忙又抬头:“爹,你知道吗,这位萧镖头,却是个剑法高手呢!”

  林震南摇头笑道:“净胡说,他的武功,就是三脚猫功夫,低手都算不上!”

  “爹,这次你可是走眼了!”林平之忙道,随即滞了滞,觉得自己言语不当,忙道:“昨晚上,门前的陈剑舟,还有史镖头,与他过招切磋,都没走过两招!”

  “嗯——?”林震南一脸狐疑,定定看着他,然后觉得自己儿子不至于说谎欺自己,转开目光,低头思忖。

  林震南抬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林平之精神振奋,将昨天傍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讲出来,讲到萧月生一招克敌,更是手舞足蹈,神情兴奋,宛如自己便是萧月生一般。

  “他使的剑招,你是否记得?!”林震南忙道,若有所思。

  “当然记得!”林平之点头,长剑陡然出鞘,脚下跨出一步,剑尖已刺出,奇快无比。

  林平之收剑而立,望向父亲林震南,摇摇头,颇是不满意,解释道:“萧镖头的剑,可比我快得多!”

  “这剑招好像有些面熟……”林震南摸了摸下颌,长剑横起,慢慢比划了两下,便是在施展林平之刚才所模仿。

  一剑刺出,林震南忽然收剑,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是他模仿别人的剑招!”

  “爹爹,是怎么回事?”林平之忙问。

  林震南长剑归鞘,抚了抚胡须,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他这一次提升他为镖头,实是为了鼓励别人,他一直追踪那个劫镖之人,紧跟不舍,最终惹那人生气,将他打伤,……所使的剑招,便有这一招。”

  林平之若有所思:“难不成,他竟是偷学那人的剑法?”

  林震南点点头:“这招剑法极为精妙,他能够学成,也是天份极高,用心良苦,……此人倒是个可造之才!”

  林平之笑道:“爹,我想与他较量一下,看看我的辟邪剑法比他的剑法,孰高孰低。”

  “可有把握?”林震南问。

  林平之摇头:“他的剑极快,确实不俗。”

  林震南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一招,想要破去,却也不难。”

  于是,他长剑出鞘,缓缓比划,将其中的精妙与破解之法道出,林平之听得极是认真。

  身为镖局的少镖头,若是打不过萧月生,在林平之以为,实在有些丢人,有备无患最好。

第17章 失镖

  第二日,林平之已经练会了破解的招式,待去寻萧月生时,被告知,萧镖头这几日不会来镖局,正在家静养。

  林平之想了想,向人打听了一下萧月生的住处,拿着宝剑,亲自上门拜访。

  萧月生正在院子里习练九转易筋诀,摆出各种姿势,变换姿势时,动作缓慢如蜗牛,蛇行蛹动,宛如武当派的太极拳一般。

  太阳升到半空,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却一滴汗珠未出,沐浴在阳光中,享受无比。

  双眼似闭非闭,正沉浸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口鼻呼吸仿佛停顿,只有阴跷与丹田间飘荡着丝丝缕缕。

  他耳朵忽然一动,身体微微轻颤一下,两手缓缓合于前,归于丹田,长吁一口气,吐出一道气箭,缓缓收功。

  恰在此时,外面敲门声响起,林平之的声音传来:“萧镖头在吗?”

  “少镖头,请进罢。”萧月生缓缓说道,声音平和,悠悠送至林平之耳中。

  林平之推门而入,见他正站在院中,抱拳笑道:“萧镖头,我突然登门,是否打扰?”

  萧月生摆摆手,脸上不冷不热,转身往屋子走去:“少镖头不必见外,进屋坐吧。”

  林平之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踏进屋内,他随意打量几眼,虽然简陋,却很整洁,走到正当中的桌旁,坐了下来。

  萧月生帮他沏了一盏茶,坐到他身边,问道:“少镖头登门,可是有什么事?”

  “前两天傍晚,咱们在酒店里时,不是说好了吗?”林平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漫声说道。

  他眯起了眼睛,只觉一股清气自小腹升起,直窜上泥丸,头发皆竖起,毛孔打开,仿佛脑袋直接露在清风中,说不出的舒畅清虚,不由赞叹一声:“好茶!”

  “这是南方的一个朋友所赠。”萧月生也端起茶盏,微啜一口。

  “你这个朋友忒大方,这般好茶,可不常见!”林平之啧啧赞叹,再轻啜一口,微眯眼睛,满是享受的表情。

  萧月生笑了笑,慢慢浅尝,这是长沙帮的帮主潘吼所赠,他身家厚足,所赠之物自然不会是一般的俗物。

  “对了,忘了正事!”林平之忽然一睁眼,放下茶盏,道:“咱们不是说好,改日切磋一番吗?”

  “这……”萧月生露出一丝笑意,摇发摇头,这仅是一时的托词,他却信以为真,实是无奈。

  “萧镖头,不会想反悔吧?”林平之沉下脸,瞪着他。

  他是富家阔少,一向顺心顺意惯了的,林震南夫妇并不溺爱,但别人却是巴结着他,时间一久,难免染上几分纨绔之气。

  萧月生瞟了他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神情端凝。

  放下茶盏,萧月生摇头道:“若是少镖头能对外人保密,倒可以切磋一二。”

  “保密?”林平之微愕,打量他一眼,问道:“为何不让人知道?”

  随即有些了然,点头笑道:“好罢,保密便保密,我答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