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萧月生抚须而笑,心下甚感满意。
李若云打量着林晓晴,隐隐觉察到浮云步另有玄妙,瞥了一眼师兄,点点头:“这套步法适合狭窄处辗转腾挪之用,看起来也不难学。”
林晓晴坐回榻上,神采飞扬,她体会到了其中玄妙,这八步踩下去,竟有打坐练功之效,若是与人动手,顿时会变得气脉悠长,当与人长时间鏖战,其奥妙处才能尽显。
她也知晓,这是与碧水诀隐隐相合的步法,若是别的门派练习,效果怕是相差甚多。
李若云已猜得贝锦仪与周芷若所忧心之事,定是见到那些人的武功高明,深感峨嵋弟子实力尚浅,对这次西征光明顶信心不足了。
“浮云步虽然玄妙,但……师太怕是不会接受。”李若云摇摇头,淡淡说道。
萧月生神色不动,只是抚须而笑,笑而不言,贝锦仪与周芷若黛眉微蹙,被李若云说中了心思。
以灭绝师太孤傲的性子,宁肯死去,也不会接受萧月生所创心法,在她眼中,峨嵋派的武学,已是武林巅峰,不输于少林武当,只是弟子不肖,无法练至那般境界罢了。
见两女咬着红唇,蹙眉苦思,萧月生摆了摆手:“跟师太说,这是你们创的步法,让她指正一下便是。”
李若云淡淡瞥了师兄一眼,如水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接着转开,不再看他。
林晓晴欲言又止,深觉不妥。
贝锦仪与周芷若同时摇头,这样的事,她们可做不出来。
“夫妻本为一体,何必分得这般清楚!”萧月生摆摆手,让李若云与林晓晴心中暗哼了一声,他接着笑道:“若不然,便说是咱们一起儿研创的,专门给两派弟子练习。”
见她们仍要摇头,萧月生一摆手:“夫人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峨嵋弟子若能练成这套浮云步,当多几分保命的成算。”
萧月生不想已知,这样的话,灭绝师太是不会相信的,自己徒弟的深浅,她这个做师父的岂能不知,只是找个台阶给她下罢了。
不待二女多犹豫,萧月生转头望向林晓晴,温声吩咐:“晓晴,去仔细搜搜那座山寨,但凡书信之类,尽数拿来。”
林晓晴点头,若是五师妹在,跑腿的事儿自然由她做,可惜如今自己最小,只能任人驱遣。
她轻功极高,没有人拖累,尽情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略有小成,施展开来,一步跨出几丈远,极为骇人。
半盏茶的功夫,她拿着一个包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进了车厢,将浅蓝色包袱递给萧月生。
里面是些纸笺,这里人多是些粗人,甚少有读书写字的,仅有几封信与一本秘笈,上面是梵文,诸女看不懂。
萧月生顺手将书信递给李若云,自己则拿起那册秘笈,随意翻了翻,呵呵笑道:“大吉祥刀诀……,有点儿意思!”
林晓晴三女忙围了上来,将秘笈劈接过,小心的翻看,满眼却是蝌蚪文,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是……梵文?!”林晓晴蹙着弯弯的黛眉,带着恨意的问大师兄。
一本秘笈摆在自己跟前,却根本看不懂,这对于一个武林中人而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嗯,是梵文。”萧月生接过周芷若递上来的白玉杯,轻抿了一口碧绿的佳酿,微微笑道。
林晓晴走马观花的翻了翻,不观文字,只看图画,感觉里面的刀法也是寻常,只是一味的凶狠凌厉,杀气很重,有失柔和,故算不上什么太过高明。
萧月生所授武学,皆是精奇玄妙,世间罕见,她们见得多了,眼界也自然的随之提升,放在一年前,见到如此刀法,定会珍之如宝。
贝锦仪接了过去,翻了翻,她也不懂梵文,只是看图,白皙如玉的脸庞微微一变,递向师妹周芷若。
周芷若也神色一动,明眸波光闪烁,细细的眉毛扬了扬,轻声道:“好像是那些人的刀法!”
“不错,正是这套刀法!”贝锦仪点头,望向丈夫:“那山寨的人都练这大吉祥刀法,凶狠得紧。”
“那倒是少了许多麻烦!”萧月生呵呵笑道,转向前榻正在翻看书信的李若云:“二师妹,没什么干系吧?”
若是他们是依秘笈而练,那便没有什么靠山与背景,不会再有人替他们出头,否则,打了小的,出来老的,需得小心提防。
“霹雳刀独孤长风,这是什么人?”李若云摇了摇头,白嫩的葱指一弹,一张纸笺缓缓飘起,落至萧月生手上。
萧月生翻手捏住纸笺,扫了两眼,上面是一些嘘寒问暖之语,似是长辈关怀晚辈。
他一字一句看着,轻抚黑亮的八字胡,想从字里行间,找出他们的关系深浅,但也仅有这一封信而已。
“霹雳刀独孤长风……”萧月生微微沉吟,收起纸笺,摇了摇头,对贝锦仪道:“夫人提醒师太一声,提防一下这个独孤长风。”
贝锦仪点头。
峨嵋派的人出手灭了山寨,他们树大招风,若是这个霹雳刀独孤长风真的前来寻仇,找上的必然是峨嵋派。
萧月生已暗自决定,去天山的牧场,打听一下这个独孤长风究竟是何方神圣。
贝锦仪与周芷若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担心同门的安危,将浮云步的卷轴递到灭绝师太跟前。
灭绝师太与温玉冰正在一棵老树下休息,吹着清凉的风,此时太阳已升到了半空,热气开始散发,不复清晨时的凉爽。
贝锦仪与周芷若说,这里有一门步法,是夫妇三人所创,虽不太完善,但若能让师妹们修习,也多一项本领,还请师父指正。
灭绝师太颇觉意外,挑了挑倒吊的眉毛,自袍轴中伸出手,将卷轴接了过去。
缓缓展开卷轴,看了一眼画上的美艳女子,灭绝师太便脸色一沉,冷电般扫了两位爱徒一眼,却又忍住。
灭绝师太武学渊深,对于武功极敏锐,很快被那美艳女子的步法所迷,盘膝的双脚微微颤动。
看了半晌,她将卷轴递与身边的温玉冰,叹息一声:“温掌门,有佳徒如此,令人羡慕!”
温玉冰扫了一眼画轴,便知道是大弟子的手笔,如此传神,且画风迥异于当世,别无旁人。
她接过画轴,冷若冰霜的玉脸露出一抹淡笑,犹如雪莲花初绽,天地仿佛立刻变亮了几分。
在温玉冰观看之时,灭绝师太打量着两位爱徒,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自嫁入水云派,两人气色越来越好,脱胎换骨,仿佛变了两个人,容光焕发,看来生活得很幸福。
只是两人说什么创出步法,无论如何,她是不信的,不仅是她们的武学素养达不到,从那幅画上,也可看出端倪,不问可知,定是那个好女婿捣的鬼。
这套简单,却威力极大,自己峨嵋派的步法略有不如,灭绝师太暗自思忖,本想一口拒绝,但想到刚才动手时的场面,却又迟疑。
第196章 相逢
峨嵋派这些年行事低调,多人的厮杀并未经历过,如今看来,欠缺甚多,仅是小小的山寨,便这般吃力,与精于兵阵之术的魔教对上,更是凶多吉少。
她虽不怕死,但也不能眼看着弟子们白白牺牲。
反来复去,想了良久,灭绝师太昂起头,重重说道:“好罢,你们两个负责传授,让她们在路上练着吧。”
两女大喜过望,笑靥如花,没想到师父竟能如此开通,实在为同门师姐妹们庆幸。
浮云步其实暗蕴着奇门遁甲之术,虽仅有八步,施展开来,旁人观之,却是眼花缭乱,故传授之时,根本无法模仿。
浮云步与水云派的碧水诀心法暗合,外人使起来,威力大大不如,但比起当世的步法,已是胜出多多。
最后无奈,两女只能运功踏足,在地上留下小巧的足印,让他们踏着自己的足印练习。
毕竟只有八步,也无繁复的内力搬运之法,仅是五六日的功夫,便已被众人所掌握,动手切磋,威力之强,令他们咋舌不已。
走路之时,他们也是踏着这八步,走起路来,毫无疲惫之感,反而精神越发的健旺,浑身舒畅。
峨嵋派诸人一路上练功,踏着浮云步赶路,日渐熟练,不知不觉中出了中原境内。
萧月生几人坐在马车内,灭绝师太却是跟弟子们一样步行,待走得累了,众人再翻身上马,疾驰一阵,内功与步法一块儿练习,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到了晚上,萧月生几人便消失于车内,回到水云派,吃完晚饭,坐到夜明珠辉映的琼林中,与杨玉琪及柳清泉她们讲述白天的见闻,然后第二天再回到马车里。
若非要对瞬移神通保密,杨玉琪她们早就嚷着要跟过来看看,她们心下实在好奇的紧,尤其听到师姐的讲述,更是心痒难耐。
开始时出发时,尚是烈日炎炎,走到这里时,却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状如鹅毛,飘飘而下,他们却不停止赶路,冒雪而行。
萧月生跟着他们一起,慢腾腾的走,早已不耐烦,当他们停下来后,便消失在车厢里,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寒谷。
躺在寒湖的小舟上看书,乃他最惬意之事,他虽杀人不心软,却也并不喜欢,只是不得而为之。
这一次光明顶之行,他并未抗拒。
明教的人行事无忌,绝不会因为自己不去杀他们而不杀自己,因与峨嵋派有了亲密的关系,明教的人早就对水云派不怀好意,只是上一次韦一笑吃了一记亏,心怀忌惮罢了。
渐渐逼近明教的范围,贝锦仪与周芷若实在呆不住,晚上在床榻间吹了一阵枕头风,萧月生禁受不住她们的软语娇求,只好答应。
于是她们不再坐到车里,而是充当前哨,替下师姐丁敏君与静玄,两女武功卓绝,冠绝峨嵋弟子,灭绝师太也极放心。
这一日,大雪尚未尽化,下雪不冷化雪冷,温度极低,峨嵋派的弟子们没有骑马,皆踏着浮云步而行。
贝锦仪与周芷若皆着雪白的貂裘,雪白的披风,发髻高挽,宛如堆云染墨,衣领是一圈雪白细软的绒毛,将脸庞映得皎洁无瑕,仿佛一块儿白玉,又透出一股雍容华贵,气质逼人,不敢直视。
两人并未骑马,鹿皮软靴踏在雪地上,痕迹浅淡,不仔细注意,几乎难以发觉。
有萧月生双修之法的导引,二女的内力精进极速,如今已不在灭绝师太之下,又得悉水云派轻功的法门,轻功自是精绝,两人在雪地上飞掠,仿佛两只飞鸟低空而行,轻盈曼妙,其快无比。
“师妹,前面好像有人!”贝锦仪忽然一顿,停在旷野的雪地上,明眸熠熠,望向左前方。
她们本已发现一座穷山村,但并不想住进村庄,这里已近乎明教范围,明教的教众无数,说不准他们所进的村子,便有明教信徒。
周芷若凝神搜索,纤纤葱指自裘袖中伸出,指向左前:“是那边吧?”
贝锦仪点头,两人袅袅而行,飘然如御风。
几息之间,已是发现了雪地上的人影,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形,并未发觉有人,方才小心的靠上前去。
此人坐在雪地上,微阖双目,蒙头垢面,似是多日未曾洗漱,隐约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地上是两具似狗似狼的尸体,早已冻成了冰棍。
好像感觉到了贝锦仪与周芷若的靠近,那人陡然睁开眼,精芒迸射,仿佛寒剑出鞘,令两人一凛,感觉出此人极深厚的内力。
但观此人眼神,清澈明亮,隐隐带着热情与稚气,似是阅历不多、入世未深的少年,望向两女的目光,带着惊叹与好奇,眼神清正。
两女正要说话,忽然一齐转头,望向前方,皆感觉到了有人接近,且听其脚步,轻功不俗。
“咦……,是铁琴先生夫妇。”贝锦仪微蹙眉头,有些意外,昆仑派的人怎么来了。
受丈夫的影响,对于这位气质飘逸的铁琴先生何太冲,贝锦仪并无好感,心中提防。
二女瞥了一眼地上男子,已发觉他腿上绑着木棍,看来断了腿,贝锦仪柔声问:“这位小兄弟,怎么了?”
此人正盯着她们看,贝锦仪的话令他醒过神,登时眼神飘过,呐呐无语,似是羞涩。
二女也不见怪,这样的情形已遇到多矣,习以为常。
趁她们打量的功夫,那边的人已缓缓走近,她们也只能先上前打招呼,带着淡淡笑意。
何太冲腰挂长剑,儒雅飘逸,身边的班淑娴也有几分气度,只是略显苍老,两人站在一起,并不般配。
他们前面,是一位面目甚丑陋的少女,脸上坑坑洼洼,但一双眼睛却是极美,眼波流转,自有一股风流韵致。
她腰身纤细,身材窈窕动人,若是戴上面纱,定会被人误为美人。
此女身后却是一位真正的美人,娇艳如花,顾眼之间,妩媚勾人,身边是一位青年男子,还有一老者,与身边的美人眉目有几分肖似。
一眼扫过众人,隐隐感觉到杀意,贝锦仪与周芷若装作不知,上前向何太冲夫妇见礼。
何太冲微愣,略显意外,似是认不出她们了,目光在两女玉脸瞄了几眼,方才省悟,忙抚须笑道:“原来是贝女侠与周女侠,师太可是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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