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343章

作者:萧舒

  晚膳过后,宋远桥派人请她们三人前去叙话。

圣诞外篇——求婚

  天气阴沉,北风阵阵,夹带着微许吼啸声。

  百福庄前,车马拥拥,庄前的树林,几乎每隔一棵树,便系着一匹马,极是壮观,马嘶声不时响起,似是在彼此打着招呼。

  “驾!驾!”

  “聿——!”

  一匹青粟骏骑踏尘而来,马蹄声如雨打芭蕉,沉闷而急切,令人闻之心中烦躁。

  有迎客之仆人两名,一中年一青年,正坐在庄门前的石阶上打着晃,摇摇欲坠,因为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庄主的寿宴已开席,能来的宾客早已到达,他们在此,也只是防止万一有人路上耽搁了,来得迟了。

  听到匆匆的马蹄声,他们自打盹中醒来,自庄前的石阶上起身,拍打了几下身后,将浅褐色长衫上沾着的尘土拍去,走了几步,来到一个画着笑眯眯的福星的照壁前站立,遥看冲着照壁的大道。

  “我要马上见庄主——!”嘶哑的声音远远传来,同时一只巴掌大小的银牌高高举起,虽然阳光晦暗,这两名迎客知事仍一眼便能看清这是庄主贴身护卫的腰牌。

  两名迎客知事皆是伶俐之人,那名年轻人急忙向庄门跑去,去通知庄内的管家,另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则束了束腰间的长襟,准备接着遛马,因为这般急奔之后,定是要再徐徐停下,慢跑上一段儿路,再完全停下,否则有伤马身。

  眨眼间,尚看不清楚容貌的一马一人冲到了照壁前,“聿——”的一声,清亮如龙吟一般,两只闪着寒光的马蹄前立而起,马腿上虬劲肌肉似欲破出,马蹄几乎踏到迎客知事,好在他身手矫健,又熟知马性,轻轻一跳,来至马的侧面。

  马上骑士满面灰尘,头发散乱,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眉宇间憔悴异常,目光已有些迷离之态,却依旧身手不凡,尚在骏马直立之时,便双脚一蹬,稳稳落下,一手仍拿着银牌,在迎客知事眼前晃了一下,声音嘶哑:“李大哥,我要马上见庄主!”

  “是你,好,快去罢,小王已经通知管家了!”那中年迎客知事终于认出了骑士,忙点了点头,接过马缰。

  看那骑士步履有些蹒跚的向前跑去,那中年迎客知事摇了摇头,知晓定是他骑马时间过久,两腿内侧怕是早已磨破,走起路来疼痛难忍。

  看来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他有些忧虑,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感觉说不出的压抑。

  不过这些事,又与自己这个小小的仆人有何关系!他不由为自己杞人忧天而失笑,轻轻一跃,极是舒展的跳至马上,这匹青粟骏马亦未反抗,反倒温驯的转回身去,沿着来路轻跑。

  由于大腿内侧的疼痛,急匆匆往里赶的骑士迷离的目光渐渐清醒,用力甩了甩头,看到了门前正立着一位青衫老者,须发皆白,面目可亲,他不由大喜,将手上紧紧攥着的银牌递了上去,嘶声道:“陈老,小人有急报!”

  那位陈老正是此庄的管家,看上去倒像是大道尽头那堵照壁上的福星颇像。

  “不必着急,慢慢说!”一身青衫的陈老蔼然笑道,声音温和从容,他看到庄主的贴身护卫这般模样,知道必有大事发生,却仍镇定自如,宛如无事。

  “是,……小人一行出师不利,竟遇到了孙子明,……几个弟兄拼死断后,让小人回来报信!……请速速通知……庄主,……”

  他的身体有些摇晃,用力眨了眨眼,吃力的说了两句,便仿佛浑身被抽去了骨头,萎顿于地。

  侍立一旁的青年迎客知事忙伸手搀扶,却不由惊叫了一声,面色陡然煞白,有些惊惧的望向陈管家。

  陈管家瞪了他一眼,却也不由的惊惧,此时的骑士,已然面色变成赤红,如涂胭脂,说不出的诡异。

  那青年迎客知事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去探其鼻息,蓦然松开了手,任其“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双目有些发呆,缓缓转向管家,面色惨然,轻声说道:“他死了!”

  “死了?!”陈管家皱了皱眉,脸上神色不变,躬身探手,缓缓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青年吩咐道:“把他弄到闲着的客房里,嘴巴闭紧点儿!明白吗?”

  “是,小人知道!”那青年迎客知事见到陈老眼中的寒光一闪,忙低头应是。

  陈老复又低身,将那已死去的骑士手中的银牌抽了出来,却发觉银牌竟热得烫人,似是在滚水中拿出来一般。

  “唉——!”他转身举步,神情虽然平静,心中却浊浪滔天,这个孙子明好高明好霸道的武功,在庄主护卫身上打上阴劲,发作时间竟能控制得这般精确,委实可怕!

  百福庄大厅,酒香与菜香混杂在一起,令人无法辨别,厅内共摆了十桌酒席,坐得满满当当,大笑声、猜拳声不绝于耳,几乎欲将房顶冲垮。

  两根牛烛之后,是一个大大的寿字贴于南墙,朱红的颜色,极是喜庆,正中一桌,则是寿星与诸位最尊的宾客。

  须发皆白的当中老者,身材魁梧,面方口阔,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如钟,一看即知是豪爽之人,他正举着银白酒樽,放声大笑,不停的劝酒,身旁坐着的诸人,皆是年纪与他相仿之人,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豪。

  “哈哈……,吕老兄,你可是有福之人呐,儿子这般出息,又娶了景德姜家的千金,可谓是珠联璧合,来,吕兄,小老儿敬你一杯!”百福庄庄主范成仁哈哈大笑。

  “呵呵……,范庄主过奖了,……今日范庄主五十大寿,不过看你的精神头,可谓是老当益壮啊!”

  “就是就是,……哈哈……”众人附和。

  陈管家此时走了进来,拉住一位端着盘子经过的娇俏丫环,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那丫环端着酒来到主桌,悄声对庄主说话。

  范成仁抬起头,望向在厅口站立的管家,见到他沉凝的脸色,知道事情不轻,于是放下了酒樽,便要离座。

  “哪个是百福庄主范成仁?”醇厚绵绵的声音竟盖过大厅内的嘈杂声语,带着一股慑人的威严。

  范成仁缓缓站起,拱了拱手,洪声说道:“老朽范成仁,不知哪位高人驾临,有失远迎!”

  “好得很!”沉喝声响起,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在人群中闪现,一晃即站到了主席之前,现出身影,却是一位身材魁梧、脸膛方正的大汉,他面庞微带紫气,威仪深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与之目光相触者,莫不如寒蝉禁声。

  只是他一身鲜红的衣服,即使是貂帽,亦是鲜红呈尖形,尚有两朵白绒球晃动在帽沿,极是怪异,难免惹人议论。

  “在下孙子明!”那红衣尖帽的大汉微一拱手,缓缓说道。

  厅内顿时“嗡”的一声,私语声如尘嚣上扬,不可遏止。

  天雷神爪孙子明,威名赫赫,无人不晓!

  “哈哈,原来是孙大侠驾到,真是蓬荜生辉!”范成仁哈哈一笑,做欢喜状,只是眉宇间却有几分不自然。

  “当当……”孙子明左袖一甩,十几块银牌自袖内甩出,跌至桌上的碟盘之中,与酒樽同色,正是庄主贴身护卫的腰牌。

  范成仁面色陡变,心知一块腰牌便是一条人命,自己的护卫们怕已经罹难。

  “百福庄主范成仁,面似仁义,乐善好施,暗地里却是凶名昭彰的巨寇天南十八骑首领,烧伤抢掠,寸草不留,其罪滔天,孙某今日便代天行诛,收了这条狗命!……今日是圣诞之喜,你在今日去,也便不冤了!”

  孙子明醇厚的声音冲天而起,接着铺天盖地传来,整个百福庄莫不听闻,便是系在树林中的群马,也发出微微的嘶鸣。

  他话音刚落,人影一闪,已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众人打了一个盹,做了一场短梦。

  “范庄主……,范庄主……!”忽然厅内大乱,惊叫连连,范成仁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厅内诸人无不惊惧,这般杀人手段,又有谁能得免?至于这位孙子明的怪异衣着,怪异言论,人们却又无暇他想了。

  百福庄外,一辆马车停于照壁之下,宽大的车蓬,四周缀以条条红丝涤,极为特异。

  孙子明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车夫位置,轻轻一拍马背,马车缓缓驶动,离开百福庄。

  马脖子下的铃铛叮叮作响,颇为清脆悦耳。

  “娘子,……你大仇得报,能嫁给我了吧?”孙子明方正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路边的枯草,轻轻问道。

  “唉——!”嘤嘤的声音宛如黄鹂清鸣,便是轻轻的叹息,便令人心跳加速,“你既是为我报仇,为何还要说得那般冠冕堂皇?!”美妙的声音,却并不美妙的内容。

  “呵呵……,那是事实,在下掌下之人,须是罪恶滔滔,十恶不赦,否则不会出手!”

  “若他罪不至死,我让你杀他呢?”黄鹂般的声音又自车厢内响起。

  “那不行!”孙子明毫不犹豫的回答。

  “唉……你真是个呆子!”柔柔的叹息声,余韵绵绵。

  良久,孙子明苦笑。

  “我答应你……”如蚊鸣般的细声在孙子明耳中,却是如闻春雷。

  此时天上已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在清脆的铃铛声中,马车在雪中踽踽而行。

  “我曾听师父说,今日是遥远的西方一个圣人诞生之日,他们称谓圣诞节,没想到果然是喜庆的日子,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传响于天地间,天上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密……

第30章 婉谢

  林晓晴仔细的打量着来人,明眸盈盈如水,看得那个眉清目秀的道童面红耳赤,急欲拔腿便跑。

  她想自这个小道童身上猜出究竟是什么事,除了水云玉液,还有何事可讲?

  至于水云玉液,水云派的诸人也未曾看过,只是凭着对大师兄不疑,直接送到了武当山。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药效的好坏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看得出来。

  无论如何,武当五侠相邀,不容耽搁,她们将头上的碧绿玉簪正了正,紧了紧腰间的长剑,随着小道童前往。

  她们住的小院与宋远桥他们离着颇远,一路向上,曲曲折折,待到了宋远桥的院子,在碧水诀的带动之下,她们的心绪已一片平静。

  玉耳珰可以遮住别人的目光,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令人生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李若云她们对这对玉耳珰越发喜爱。

  她们由小道童引入,乍进这座简单质朴的小院,便见宋远桥他们五人正站在院中,沐浴着晚霞,面朝门口,望向她们。

  见到门口出现李若云三人曼妙的身影,袅袅娜娜,宛如弱柳扶风而至,宋远桥他们五人忽然向前几步,身形一矮,竟是向下跪倒。

  走在前头的李若云身形一颤,轰然一震,身体快过头脑,云靴一点,白影闪过,倏然而至他们身前,玉臂轻挥,柔软的罗袖分别挥向宋远桥与俞莲舟两人。

  林晓晴反应亦是奇快,紧跟师姐身后,水云袖施展,一一扫向宋远桥身后的张松溪三人。

  依宋远桥几人醇厚的内力,若是强行跪倒,她们二人的水云袖虽然玄妙无方,但受功力所限,却也难以阻挡。

  但若是如此,反而落了下乘,武当五位大侠自不会如此,便顺势起身,拱手为礼。

  “宋大侠这是为何?!莫要折煞我们姐妹!”李若云带着嗔怪的语气,淡淡说道。

  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已是李若云踏入武当山以来的首次,其玉脆冰清的声音格外的悦耳,宛如炎炎夏日的一泓清泉。

  “惭愧,不如此,实难表在下等的感激之情!”宋远桥神色激动,拱手感慨道。

  昨日莫声谷试验时,仅是将左手无名指折断,洒上水云玉液之后几个时辰,手指便已痊愈几分。

  他们虽觉匪夷所思,但也只是对水云玉液的神奇惊叹而已。

  今日大清早,他们顾不得吃早饭,兄弟几人聚到一起,便来到了俞三侠俞岱岩的居所,俞岱岩正一脸滞然,躺在竹椅上呼吸新鲜的空气,望着天空,眼神空洞。

  如今的俞岱岩已变得枯瘦无比,面色苍白,带着病态,整个人黯淡无光,仿佛皆失去了灵魂与力气,萎靡不振。

  如今的他,已被残忍的命运所击垮,无复一代豪侠的风采,没有什么希望,与一具行尸走肉无异。

  见到师兄弟们齐齐前来,俞岱岩颇有几分意外,看见他们的表情,似是有什么大喜事,令他也不由精神一振,萎靡的脸上恢复几分神采。

  “三哥,你的伤有得救了!”莫声谷刚踏入小院,便高声叫道,兴高采烈。

  俞岱岩的笑容尚未完全绽开便收敛,变成了苦笑:“又寻着什么灵药了?!”

  他的声音虽小,却清晰如在众人耳边响起,无意间便显露出一身极为深厚的内力。

  手足尽断,施不得半分力气,不能走路,拿不动东西,仅能枯坐,但他又时常想起五弟夫妇自刎的那一幕,内疚如同毒蛇,不断噬咬着他的心,唯有修练内功时,内心一片定静,毫无杂念,宁静详和,这便成了一个逃避的好方法。

  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不知不觉中,他一身深厚的内力已是冠绝武当门下诸人。

  “三哥,这次不一样,这可是真正的灵药!”殷梨亭上前扶起俞岱岩的身体,将旁边放着的软枕垫到他身下,让他坐起。

  俞岱岩笑了笑,每一次师兄弟们找来灵药,都是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