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两人见到杨太后如此反映,皆是大喜过望,理宗忙转身招手,站起身来,示意站于身后的御药院五供奉之首的程高阳过来,帮太后诊脉。
贾贵妃亦随之盈盈起身,望着杨太后退了几步。
程高阳轻手轻脚的走近榻前,坐到理宗坐过的绣墩上,仅坐在绣墩的边沿,伸手探脉,丝毫没有忌讳。
他是历经三朝的老人,身份特殊,不必如寻常御医那般悬丝诊脉、不沾凤体。
阖目凝神片刻,程高阳缓缓睁开双眼,笑着抚了抚银白的胡须,慢慢将杨太后枯瘦的手放下,细心的帮她盖上锦衾,起身对站于身后的理宗悄声道:“脉相渐趋平和强健,……如此看来,太后她老人家已无性命之忧矣!”
理宗点点头,一脸喜意的看着眉头渐舒的杨太后,悄声说道:“看来造化丹确实有效!”
程高阳无言的点点头,退回理宗身后,他红光满面的脸庞神色复杂,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到太后已无性命之忧,离开了鬼门关,他在欣喜之余,越发惭愧,身为御药院的供奉,无力救人,却只能求助于方士道士,实在无能之极!
贾贵妃静静坐回理宗身侧,玉手又握住杨太后枯瘦的手,静静等待着她的苏醒。
“嗯……”似是吁气,似是呻吟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寂静的殿内显得颇为突兀,亦极清晰。
“母后!”理宗大喜,忙自绣墩上起身,探身靠近杨太后,紧紧的望着她缓缓睁开的双眸。
“官……家……?”杨太后声音干涩,双眸中仍带着迷茫,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之人。
她的双眸深如古潭,虽已是老年,却仍旧不失其光彩,可以相见,她年轻时的风姿是如何动人。
“母后不必担心,您已服下了灵丹,很快便会痊愈的!”理宗紧紧握住杨太后的枯瘦的手,温声说道。
“唉——!……皇儿不须骗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我已经老了,也该去见你父皇了!”
杨太后嘴角牵起,虚弱的笑了笑,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超然,丝毫没有惊惧之意。
“母后!”理宗忙打断她的话,带着责怪大声叫道,复又放轻了声音,温声说道:“孩儿怎敢欺瞒您?!……莲柔的病是谁治好的,母后知道吧?”
莲柔郡主虽是体质纤弱,又有绝症在身,却极得杨太后的宠爱,当初听到她的病被治好,高兴了好一阵子。
见杨太后轻轻点头,脸颊带上几分笑意,理宗又忙道:“涉人的弟弟贾似道,当初我去丞相府的时候,人已经是死了的,已经咽气了,请了子虚先生出手,还是被救了回来!……子虚先生的神通,母后应当知晓的!……儿子已经从子虚先生那里讨来了一枚灵丹仙药!”
“哦?……是他啊!”杨太后慢慢点点头,幽潭般的双眸渐渐回复了神采,生机渐现。
经过莲柔郡主的渲染,王子虚的形象已深入杨太后的心,只是碍于宫中的规矩,不能接见外臣,她一直无缘一见这位神仙般的人物。
她本想见他一见,却又有御史台的谏官们的弹劾,将王子虚冠以“妖道”“妖人”,她自是不能随心所欲了,一直暗叹着可惜,没想到这次竟是他来救自己。
此时,她渐渐感觉到了,自己腹部暖融融的,极是舒服,像是一只暖炉放在腹中一般。
四肢百骸亦渐渐被这股融溶溶所包围,说不出的绵软舒适,仿佛浸在温暖的水中。
见杨太后她眯着眼睛,不言不语,理宗有些担心的问:“母后,您感觉怎样?”
“很舒服!”杨太后仍旧微眯着眼睛,感受着浑身的温暖与绵软,这种彻底放松的滋味,她从未尝过。
看着杨太后已恢复红润的脸色,加之她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已变得中气充足,贾贵妃在一旁嫣然笑道:“看来造化丹已经见效了!”
理宗点头,静静看着微眯着双眼,似睡非睡的杨太后,身心也放松了下来。
杨太后虽非他的亲生母亲,但对于他,却无异于再造之恩,当初能够坐上皇位,与杨太后的支持有莫大的关系,当初度宗死得突然,未留传位遗诏,杨太后在灵前直接宣布,将理宗推上了帝位。
“官家……,让子虚先生过来,老身要好好谢谢他!”似要睡过去的杨太后忽然说道,仍旧微阖着双眸,似是沉浸于妙境之中。
“这……”理宗呆了呆,有些哑然,微带着苦笑回答:“太后,子虚先生他已经离开了。”
“已经离开了啊……,那官家能不能请他过来?”杨太后睁开了双眼,本是幽潭般的眸子更显得深邃动人,令理宗无法拒绝。
理宗冠玉般的面庞仍是苦笑,胳膊伸到身后,摆了摆手。
身后的御药院五供奉与尚药房的苏幕席悄悄退出了殿内,在外面的偏殿等候。
“太后,上次因为御史台,儿子已经将子虚先生得罪了,看他的样子,怕是没有再回来的意思了。”理宗握着太后的手,摇头叹息,脸上掩不住的懊恼。
对于王子虚的重要,通过杨太后的病危,令理宗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御史台的谏官们那些参劾,简直不直一提,自己可是走了一步昏棋啊。
“莫非他敢抗旨不成?”杨太后双眸一睁,蹙了一下眉头。
“不瞒母后,圣旨对他根本没用!”理宗放下了杨太后的手,抚上了自己的清须,脸上仍带着淡淡的苦笑。
杨太后并未露出惊奇之色,只是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之色,温声说道:“能人异士,大多恃才傲物,不奉诏,亦可理解,官家也不必强求,多多关照一下他们,以情降伏他们,才是正理。”
“母后所言极是,此次子虚先生虽不奉诏,却仍旧送上丹药,朕也是心中感激的!”
“我儿理当如此,身为一国之君,需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则自有天下英才聚至帐前!”杨太后此时的中气已是极足,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仅在一盏茶前,她还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危者。
……
“好,好!”萧月生抚掌轻笑着赞叹,对玉手按琴与玉箫缓放的顾冷琴沈三姐两人极是满意。
一首飞星引,两人虽略显拗涩,却已勉强能连贯而出,仅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殊为难得,两人的音乐造诣,可见一般。
萧月生的掌声与赞叹声将其余人自沉醉中惊醒,清脆悦耳的赞扬声阵阵,不停涌向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
只有谢晓兰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似在细心的思索,在当初萧月生传于沈顾二人时,便已学会飞星引,也试弹一番,却并未弹得出来。
她的内功越深,对飞星引的反抗便越大,比起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更难学会。
萧月生已对谢晓兰说过,不要再试弹这首飞星引,飞星引,必须是不曾习武之人弹奏,如若不然,轻则走火入魔,内功尽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谢晓兰已感觉到,飞星引这首曲子,似有一股迷惑心神的作用,令人沉醉于飞星引的美妙中,却又并无异常,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
第213章 波起
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微笑着面对众人的称赞,两人都是气质淡雅之人,只是前者高华,后者微带忧郁,给人截然不同之感。
她们二人心中亦有些惊奇,夹杂着迷惑。
往常当她们练习这首飞星引时,每弹完一次,都要休息好半天,实在是太累人,这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精神亦如是。
只是这次机缘巧合,或许是因为香汗淋漓后的轻松,或许因为未来的姐夫坐于她们身后,她们的精神前所未来的澄澈,灵光乍现之下,仿佛顿悟成佛,勉勉强强的将此曲合奏完。
令她们最感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们的不但不觉疲惫,反而精力充盈,远比睡一个好觉醒来时的感觉更妙几分。
萧月生对她们的疑惑洞察无遗,却并未有点明的心思,无为而为,方是上乘之境,她们有了这般美妙的体会,自会迷恋上这种感觉,只有纯净的喜欢,是最佳的心态。
“厉害,厉害,沈姨娘和冷琴姨娘真是好厉害哟,这首曲子可是很难学的!”杨若男倚在萧月生的身侧,雪白的玉手猛拍,娇声赞叹,玉脸上满是敬佩与欢喜。
她的武学根基是自小便扎了起来,内功的修练,越早筑基越有利,小时候身体内的先天之气未散失太多,而且心无杂念,更易入静。
到能学琴的年纪时,杨若男的内功已是极深,直到如今,她也是无法弹奏飞星引,一直引以为平生憾事,见到终于有人学得会,自是高兴异常。
“我们弹得不好,请姐夫再弹奏一次吧,让我们再听听。”
沈三姐轻执着玉箫,盈盈起身,浅笑着对抚须微笑的萧月生请求,一件藕荷色的坎肩衬着雪白的襦裙,显得素洁淡雅,风姿如芙蓉。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充盈着勃勃生气,大异于以往,反常即为妖,自是要听听自己是否弹错了。
“也好。”手中转着玉佩的萧月生毫不推辞,点头答应,左肩膀耸了耸,示意趴在上面的杨若男起身,然后自梨木长椅中潇洒的起身,坐到了顾冷琴刚才所坐之处。
他抬手按琴,吸了口气,在众女的盈盈的眼波中,臂肘微动,顺势牵动着手腕与手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瞬时,一道道音符化为清澈的泉水,在她们的周围欢快的流淌。
在她们不知不觉中,一曲飞星引已弹完,众女玉脸上的表情颇多相似,都是怔怔的微笑,恍如正沉浸于美妙的遐想中难以自拔。
即使是一心想要听清,与自己所弹相互比较的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亦难免失神。
一曲奏罢,众女只觉身体变得轻盈灵透,浑身轻松得仿佛要化成羽毛,飘上天际,与沈顾二女所弹之曲,确实天壤之别。
……
天山 缥缈峰 灵鹫宫
温暖如春的灵鹫宫中,空旷的大厅内,萧月生身边伴随着三位绝色女子,娇艳无伦的郭芙,精致如瓷的谢晓兰,如珠如玉的杨若男。
依萧月生本来的心思,只想带着郭芙与谢晓兰来,要将须弥空间的东西送至灵鹫宫,顺便将灵鹫宫布置一番,以便于将来能够住人。
只是杨若男撒娇痴缠,非要跟过来,在她的感觉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着干爹了,如今有机会,自是不想离开,再说,她也随干爹去过一次天山冰川,对天池的美景仍旧留恋。
而萧月生一心想带着的谢晓兰,却不是那般热心于回天山缥缈峰灵鹫宫。
她如今在临湖居与临安,生活得极为安静舒适,与以前受到追杀的日子有天渊之别。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最想过的,便是这种平淡而宁静的日子,当初想重建灵鹫宫,只是因为想令自己更加强大,能够自我保护而已。
自从随了萧月生,将要嫁入萧府,嫁入观澜山庄,这种自我保护已是大可不必,自己如今根本没有性命之忧,也就没有了重建灵鹫宫的动力之源。
况且,师傅临终之际,并非让自己重建灵鹫宫,而只是不让灵鹫宫的武学失传罢了。
萧月生无意中运用了读心术,瞬那间明白了谢晓兰的心思,不由失笑,却装作不知,仍要带着谢晓兰,继续重建灵鹫宫。
萧月生虽是神通惊天,但忧患意识却比常人强烈得多,所谓狡兔三窟,他更甚之,自己的本领再强,也不是万能的,多一条退路,总是有利无害之事,灵鹫宫所处之地,偏僻难寻,以天险辅以阵法,可保平安,将来桃花岛住腻了,便来灵鹫宫,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啊——,这里很宽敞哟!”
杨若男一身杏黄的罗衫,罗衫剪裁合度,更衫得娇躯玲珑有致,仅是看其身材,便已令人心动不已,此时两只雪白玉手在身后握在一起,酥胸更显怒茁,微张着娇嫩的樱唇,赞叹着左顾右盼。
“若男喜欢,便住到这里罢!”谢晓兰笑了笑,调侃的望着杨若男,精致的脸庞露出自豪之色,毕竟这是她的灵鹫宫,被人欣赏,令她暗暗欢喜。
“不行不行!”杨若男忙摆着娇小的玉手,忽然放下了手,看了一眼干爹,娇声笑道:“干爹,不如让几位妈妈都过来玩,咱们在这里住一阵子,看看雪山,天池那边可美了!”
“嗯,也好,等把这里布置好了,大伙儿便在这里住一阵子吧。”萧月生点点头,打量着周围,看来自己设置的几个阵法运转和谐,并无冲突之处。
郭芙亦仔细打量着这里,他们是站在灵鹫宫大厅,这个大厅极为宽敞,雄浑的气势油然而生,很难看出,竟是女人们用的地方。
厅内没有家具装饰,只有几张破损的桌椅,中间的地毯业已褪色,破旧的红色,亦像是褐色,丝毫看不出原本的猩红如血,亦没有了威慑力,满是刀剑伤痕的桌椅虽已摆放整齐,但宽阔的大厅仍显得空空荡荡,反而令自己显得渺小。
由于阵法之故,此处温暖如春,但郭芙看着这里一道道的刀剑之痕,却心中有些寒意,娇躯发凉,仿佛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惨烈厮杀的情景。
“大哥,这里好重的煞气!”郭芙收回目光,转身对丈夫说道,若非她武功一日千里般的精进,却是无法感应到这般煞气。
萧月生点头,虽然经过粗略的整理,已无原来那般血气腾腾,剩余一些,也是难免的。
“好了,你们在这里布置一下,我去后山看看。”萧月生对众女说着,右手轻轻一拂。
铺在大厅中央,被两旁的桌椅夹着的暗红地毯忽然直直卷起,自主座之前,飞向了厅口,极似一条赤蛇。
厅口厚重的布帘亦无风脱落了下来,随着化成一条赤蛇般的地毯一同飞出了厅口,不知卷向了哪里。
郭芙三人从此再未见到这一地毯一布帘,怀疑是被萧月生扔到山下了吧。
随着萧月生的离开,她们三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小山,足有她们高。
绫罗绸缎,幔帏丝帐,珠帘字画,锦衾暖褥,种类繁多,他将须弥空间的东西全都挪了出来,只是并无桌椅之类,得等下次再说。
萧月生去后山,却是想设置一座类似于地道的逃生之路,设置好防护阵法,以备不测。
未算胜,先算败,先找好退路,是他一向的风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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