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郭破虏比起当初的郭靖,可是判若云泥,所修的九阴真经,与其父当初所学的武功,有天壤之别,也有足够的管闲事资本,一出英雄救美,惹来麻烦不绝。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何姑娘紧盯着郭破虏,咬着编贝般的玉齿,轻轻而坚决的说道。
郭破虏能够读懂她如水般目光中透出的坚定,心中感动之余,却有些皱眉。
何姑娘虽然武功不差,但比起郭破虏,却还是差得远,留在此处,徒惹他分心,作用却不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郭破虏不再与何姑娘窃窃私语,直起身来,脸色一沉,低声喝道,颇有威势。
他知道自己的舌头笨,怕是难以劝得动何姑娘,暗中看了看天色,此时夕阳已经开始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再拖一拖,天黑时再动手,逃出去的胜算更大一些。
有了何姑娘在身侧,为了保护身边的这位仙女,郭破虏的头脑前所未有的快速转动,竟变得清晰灵敏了很多,一条缓兵之计被想了出来,虽然实施起来,颇有难度,却也算是一种进步。
“小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竟然还不知道我们是谁,真真是岂有此理!!受死吧!!”那青年男子满腔的怨毒再也无法抑制,手中软鞭一挥,直朝郭破虏头脸劈来,顿然响起一阵尖啸,凄厉若鬼哭。
郭破虏只是肩膀微侧,毫不在意般躲过了厉啸的长鞭,对于这位老兄的身手,他实瞧不上,只是暗暗怪当初自己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竟放过了这个家伙,以致让他带人追杀自己,让自己变成了丧家之犬。
只是,这一次,怕是不太妙,看那三人的眼睛与微鼓的太阳穴,怕是不一定能跑得掉,他心中暗暗打鼓,摸了摸当初姐夫留给自己的一张玉符。
这张玉符是姐夫临行前亲手交于自己的,若自己有性命之忧,便捏碎玉符。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郭破虏并未还手,坚持问道。
他想到了姐夫,便不由想到大姐,若将来对大姐说起这次之事,却不知道终究杀了什么人,又被什么人追杀,就太丢人了。
第190章 脱身
“也罢,让你死个明白也好!”那薄唇青年冷冷一笑,目光中的怨毒仿佛蛇信吞吐。
他当初调戏美貌娇柔的何姑娘,被郭破虏路见不平,英雄救美,将他打了一顿,这口气难以咽下,随后便率人前来报复。
不成想,这个平平常常的乡下小子竟是这般扎手,竟然杀了四名自己父亲的手下,还有一个从小带他玩到大的齐伯,此仇不报,枉生天地之间,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想到了那倒在血泊中的齐伯,这位名叫程子煦更加愤恨,恨不能将眼前的乡下小子撒碎,碾碎,食其肉,啖其骨。
“小子,听清了,我家公子乃是齐云寨少寨主,你惹了不惹的人,杀了不该杀的人,只能怪你命苦,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郭破虏微一侧头,却是那位身形瘦弱,仿佛是书生的中年人,他此时抚须傲然睨视,却一悲天悯人的口气。
“禽兽之徒,人人得而诛之!”郭破虏想也没想,冲口而出,瞥向满脸怨毒的程子煦,目光充满了鄙夷。
郭破虏虽然生性笨嘴笨舌,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天到晚跟在二姐郭襄身后,潜移默化之下,他的口齿已非原来那么驽钝。
齐云寨?他暗中思忖,好像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只是自己记性不太好,想不大起来。
他与郭襄对闯荡武林充满热忱,又喜欢到襄阳的酒馆里偷偷喝酒,与来往的旅客打招呼,广交天下朋友,再缠着鲁有脚讲些武林秩事趣事,对于武林各帮派,并非一无所知,这个齐云寨,肯定是听说过!
娇躯玲珑,楚楚动人的何姑娘面色一变,显然知道齐云寨之色,见郭大哥一幅皱眉沉思的模样,低声道:“郭大哥,是不是太湖里的那座齐云寨?”
受到这一颇为技巧的提示,郭破虏恍然,脑海中的记忆如流水般泻了出来,齐云寨,还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大帮呢!
据说,齐云寨本是太湖水匪所建,身处太湖之中某一岛上,具体位置无人得知,寨内卧虎藏龙,只是行事低调,少与外人往来。
但齐云寨之名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无比,他们亦正亦邪,不问是非,只论恩怨,行事狠辣,颇是令人胆寒。
何姑娘本名何雨竹,本是洞庭湖边的武林世家何家之三女,自幼拜入异人门下,习得一身颇为精妙的武林,但年纪甚轻,火候差得太多而已。
那些所谓武林异人,在隐隐为当世第一高手的郭靖郭大侠面前,自然差了一些,故何雨竹比起郭破虏,武功也逊了几分。
郭破虏虽然血气方刚,却并非一无所知的莽小子,对于事情的利害关系,粗略通晓一些,看来,自己这次确实惹了个麻烦。
“子煦,何必跟他罗嗦,杀了就是!”那齐云寨少寨主身旁的彪形大汉有些不耐,皱了皱浓黑杂乱的眉毛,腰间长刀缓缓抽了出来,迎着残阳之光,寒芒闪烁,如一泓清泉在阳光下闪烁,而这冷冷的刀光,似乎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郭破虏见过战阵,一看即知,此刀乃一把凶刃,定杀过不少人,也是一把宝刀,不然,早就卷刃报废了。
若在以前,他这般无礼,身为少寨主的程子煦定会恼怒一下,恨他们只听自己爹爹的话,不买自己这个少寨主的帐,此时却已顾不得这些,怨毒的盯着郭破虏,然后目光缓缓移开,望向何雨竹那张宜喜宜嗔的娇颜,由痴迷变得冰冷,紧咬着牙,慢慢吐出一个字:“杀——!”
“锵——!锵——!”两声剑出鞘之声,郭破虏眼中蓦然出现三道寒光,在微暗的暮色下,寒光刺眼。
前面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后面寒星两点,分袭他周身上下三大穴,隐隐的厉啸声传自两人的剑尖。
郭破虏不慌不忙,抬头轻喝了声:“何姑娘小心。”
右手放脱缰绳,长剑呛然出鞘,响出一道龙吟,剑光盈盈如秋水,同时以腿御马,轻叩胯下马腹,骏马知机的一扭身一踏蹄,顿时身体横移,侧过身来,令前后变成左右。
身后如电的两剑顿时刺空,他微一后仰,匹练般的刀光直掠过他的眼前,差之毫厘,刀光雪亮,眩他双眼,鼻尖似乎被寒冰碰了一下,一股渐渐的血腥味扑鼻而至。
郭破虏已杀过人,并非初时动手那般紧张,粗细条的他,心如沉水,波澜不惊,被三位高手合击,还敢抽暇去察看何姑娘的情形。
程子煦武功不如郭破虏,与何雨竹相比,却是半斤八两,互在伯仲,甚至还要逊上一筹,对于这个美娘子,他还有些犹豫,于是便出手缠住她,先将那个乡下臭小子解决掉,再好好想想怎么处置这个小娇娘!
程子煦使的是软鞭,招式诡异难测,但何雨竹已不是第一次与他交手,能够应付裕如,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郭破虏身上,准备万一他不敌,自己出手帮他。
“呵呵……,小子果然有两下子!”那彪悍刀者收刀,呵呵一声冷笑,伸手轻轻抹了一下刀背的曲线,如同抚摸情人,气势登时一凝,眼中精芒越发明亮,气度卓然,大是慑人。
“呵呵,老黄,看来咱们公子的本事倒也不小,能惹到这么一个小家伙!”身后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木讷中年人呵呵一笑,语气带着调侃,颇显突兀,宛如换了一个人。
他生性好武成痴,一直随侍在寨主身旁,充当贴身侍卫,对于轻浮无行的少寨主,大是瞧不上眼,见他到自己跟前哭诉,说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对手,也不以为然。
这样的事情以前未少发生,他多是不去理睬,只是这次,他见到熟悉的老齐竟被杀了,心中顿生怒气,方同意出马,随少寨主击杀凶手,扬齐云寨之扬。
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一个少年高手,其沉凝与妙到毫巅的躲闪,令他顿然大生兴趣。
“呵呵……,这个小家伙倒有名家风范,再过上十年,可不得了哇!”
那彪悍刀者老黄名叫黄启风,他抚着寒光闪烁的长刀,残阳之下,冷森逼人,仿佛人与刀化成了一体,他望向郭破虏的眼神,仿佛望着已死之人,隐隐透出一分可惜。
“不错,难得难得!”那瘦弱的文士亦收剑抚须,颌首点头,大是同意,身披夕阳,郭破虏竟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三人视郭破虏如俎上鱼肉,亦如已死之人,谈笑风生,颇是豪迈,那厢程子煦与何雨竹斗得正激,鞭来剑往,平分秋色,实是难舍难分,看得那三人摇头不止,这个少寨主,真是没办法说!
看看端然立于马上、气度沉凝的那少年,再看看自家公子,高下之别立判,实在丢齐云寨的人!
“唉——!可惜了——!”那木讷剑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望着郭破虏:“我们先把这位小哥结果了吧!……怪只怪他命运不济,得罪了我们齐云寨了!……下辈子投胎,记得不要再惹齐云寨的人!”
说罢,一道绚目的剑芒陡闪现于夕阳之下,暮色沉沉的天地恍如刹那一亮。
剑尖未到,一股砭人肌肤的寒气已刺至郭破虏颈前。
郭破虏早就凝神以对,这突袭式的一阵他应付裕如,左手一撩剑鞘,九阴真经默运,轻轻将来剑挡开,微一转身,右手凝剑一刺,发出嗤的一声,亦是快如闪电。
将要刺至对方,旁边横来一剑,击在他剑尖,却是旁边之人不再袖手,联手出招。
身后一道寒气如涛般涌来,黄启风的寒刀毫不留情的劈来,气势如劈山,令郭破虏不得不躲其锋锐。
一时间,三人搅在一起,夕阳之下,官道之上,四人骑在马上,刀光剑影纵横,“锵锵”的金铁交鸣石不绝于耳,密如雨打芭蕉,而何雨竹与程子煦二人的战场已经离开了他们一段颇长的距离。
何雨竹颇是聪慧,她看到郭大哥应付那三人极为吃力,知道要想活命,只有逃,自己在这里,他便不能离开,于是试着往前冲。
但总被程子煦追上,便又开始打,她招式颇妙,心思灵动,总能跑开,打打追追,不知不觉已离开他们颇远。
郭破虏虽然家学渊源,所学剑法高妙,但所对之人,却是历经百战的高手,老道狠辣异常,绝非先前遇到的低手可比,他唯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你们好不要脸,不遵武林规矩,有种的一个一个来!”郭破虏被刀剑连成的网束缚处,疲于招架,好在他骑术极精,尚能安坐于马上,只是窝火之极,忍不住恨恨骂道。
“哈哈……,小家伙忒也幼稚,杀人又不是比武,不兴单打独斗那一套!你就束手就死吧!”黄启风刀刀如练,寒光闪耀,意气风发,挥洒自如,看其浓眉间的兴奋,便知其打得颇为过瘾。
三人刀剑齐施,一时间却也拿郭破虏无可奈何,郭破虏看似粗犷,浓眉大眼,使起小巧的剑法来,却绵密得如同绣花一般,防守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剑上所蕴内力,隐隐带着滑性,总能将力道卸去,九阴真经他虽得皮毛,已显不凡。
越是如此,三人杀他之心越盛,如此高明的心法,定非默默无闻之辈所传,若这次不能杀死他,惹其长辈出来,怕是一大祸患。
“啊——!跟你们拼了!”郭破虏大吼一声,怒睁双眼,势若疯虎,忽然不顾他们的刀剑,身形如电,自马背上跃起,白虹贯日,身剑合一,如矢般直刺那名文弱之人。
那三人皆在马上,料准郭破虏仍有逃跑之念,不会离开马背,对他如电的身法亦不知晓,仓促之下,躲闪不及,兼之来剑太快,顿时中剑。
郭破虏迅疾如风,脚下在马背一点,抽剑回归,坐回自己的马背,剑被拔出之时,那文弱之士右肩头顿时血流如柱,很快将马背染红。
他用长剑颤抖的指着郭破虏,颇是清矍的脸庞慢慢爬上了痛苦,夹杂着惊诧与意外,接着他扔下剑,骈指如剑,疾点肩膀诸穴,以便止血,可惜并无观澜山庄的封元指,并不能马上止住血涌。
“张二哥!!”那二人亦有些发呆,实没想到郭破虏的身法竟是如此之快,反应过来时,见张二哥面色苍白,血如泉涌,在马上摇摇欲坠,顾不得别的,忙飞身下马,前去扶他,他们生死兄弟,情谊极深,黄启风持刀立于他们跟前,望向郭破虏的眼神,似欲噬人。
郭破虏面色亦微微发白,刚才的一击,几乎将内力用去了九成,雷霆一击,若没成功,只能捏碎玉佩,让姐夫来救自己了。
见识了姐夫的瞬间之术,他毫不怀疑,玉佩一碎,姐夫便能来到自己跟前,这也是他能镇定愈恒之因,底气十足,自是心不慌。
他施施然的坐于马背上,没去管目光噬人的持刀黄启风,扫了几眼那几匹马,眼神挣扎了一下,放入怀中的手终于拿了出来,他毕竟是爱马之人,实在狠不下心来下手。
也怪不得他气愤的骂对方不守武林规矩,他的怀中,他姐夫临行前送了他一支巴掌长的管状物,是用粗大一些的竹筒制成,碧光幽幽的,很是好看。
当姐夫按下竹筒筒身的微凹处,竹筒一端蓦然射出三支铁针时,他才觉察这件漂亮之物的可怕。
筒内共有十二支铁针,每次三支,能够射四次,射完亦可自另一头填装。
发射之时,几乎看不到针影,若是距离足够近,怕是根本没有办法躲闪!
若他狠下心来,这几匹马必不能幸免,可绝后患,惜乎他自小骑马,对马这种温驯的动物极有感情,宁肯杀人,也狠不下心杀马。
郭破虏剑尖斜向下,让剑上鲜血自己滴到地上,他直视着持刀而立的黄启风,哼声说道:“哼,别以为我好欺负!……若你们再逼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子宰了你个小兔崽子!”黄启风双目圆睁,再无刚才的意气风发,谈笑自如,面容狰狞,挥刀便劈,狠厉之气汹涌而至。
郭破虏剑光一闪,侧向点中直劈下来的刀身,对于这种算不上精妙的招式,他应付起来极为轻松。
阴沟里翻船,老兄弟又被一个毛头小子刺伤,让老黄怒气填膺,变得有些疯狂,一刀劈下去,拼尽全力,恨不能将其劈成两半,当刀被其荡开,顿时空门大露,郭破虏的剑鞘寻隙点至,一击之下,便令他坐到了地上,差点儿闭过气去。
郭破虏蔑视的扫了他一眼,对他满眼赤红不以为意,轻哼一声:“以多欺少,真是羞煞人也!”
说罢,将一泓秋水般的宝剑归鞘,重新插回背后,剑身无血,光亮如旧。
提起缰绳,微微一拉,转身离去,对于后背的忽然的一麻,并未在意。
接下来便顺畅无比,追到何雨竹那里,见到郭破虏悠闲的骑着马而来,程子煦顿时大惊,难道黄叔叔他们竟然不敌这个乡下小子?!
未等郭破虏靠近,他便舍下何雨竹,纵马跑进了松林,逃命为上。
……
天色已暮,十步之外便看不清人的面容,嘉兴府界碑前,两骑驻立,犹豫徘徊,止步不前。
马上之人,却正是齐云寨的少寨主与彪悍狠厉的刀客黄启风。
“黄叔,怎么了,咱们不追了?”程子煦安抚着胯下急躁的刨着前蹄的青马,有些疑惑的问。
黄启风也紧拉着缰绳,拍拍马鬃,安抚着急躁的马,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写着“嘉兴府”三个大字的青石碑,脸色沉重。
“到底怎么了,黄叔?!”程子煦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远方的官道,天色已渐渐变黑,根本看不清多远,再不追,天一黑,怕是根本追不到人了。
“唉——!……我们回去吧!”黄启风在夜风中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说话,长叹一声。
“回去?!”程子煦的声音忽然有些拔高,眼睛睁了又睁,有些怀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黄叔变糊涂了。
“走,回去吧!”黄启风点点头,瞥了程子煦一眼,带着冷冷的寒芒,令他不由的一凛,才想起这位黄叔的威势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程子煦实在不甘心,每次都栽在了那个乡下小子手里,他简直是自己克星,如今,听黄叔说,那个臭小子已经中了毒蝎针,无药可救,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眼看到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否则,便会终生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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