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205章

作者:萧舒

  理宗不甘,辨驳,说是此乃有道高人做法所致,顿被那帮御史们抓住了把柄,联合起来参劾子虚先生,言“妖言媚上,其心鬼域”,不可近之,极力阻止他再召王子虚进宫。

  将其奏折留中不发,这帮子御史台的家伙们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又参劾起自己来,奏折源源不断的涌了进来,刚才那份又是参劾自己,误信妖言,有失明辨之心。

  宋朝有不杀言官的祖训,御史权威之重,无以复加,即使天子也敢参,只是天子采纳之后,却要黜职而已。

  看了看轩窗,理宗虽知子虚先生已经回府,仍旧有些担心,他行事奇异突兀,令人防不胜防,到底能不能奉诏而来,尚是犹未可知啊。

  不过子虚先生所传心法确实神妙异常,自己只是修炼了几日,顿觉浑身精力充沛,耳聪目明,更胜青年时候。

  可惜这几日不能行房事,周身的劲力皆憋在体内,每天清晨,阳根高耸,一柱擎天,其硬如铁,自己感觉,可连御数女而不倒。

  而贾妃所练的心法也是神妙异常,每次见到她,仿佛她比前一次又美艳了几分,一颦一笑,莫不动人心魄,双眸流光溢彩,浑身宛如散发柔和的光芒。

  他恨不能将其搂在怀里细细怜爱,只是子虚先生下了禁欲之戒,弄得他现在不敢去涉华阁,生怕自己忍受不住。

  唉,也不知叶青蝶这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关键是要在子虚先生抵达之前,先将丽正门前的那帮御史们调开。

  对这帮御史,理宗亦是头疼得很,他们见官家将参劾奏折留中不发,便想了一记绝招,每日御史台都会派两名御史守在丽正门前,与宫前的侍卫们作伴,看是否有陌生的道士出入。

  理宗不怕别的,就怕他们弄一出死谏,即使他贵为天子,也是无可奈何。

  他却不知,非是叶青蝶无能,而是这帮御史太过精明,终于还是让他们候个正着。

  萧月生与郭芙躺在床上说了大半天的话,直至郭芙感觉了几分便意,羞涩的说要去小解,两人方才自厚软的床榻上起来。

  待郭芙伺候完丈夫穿衣,已到了辛时,阳光锐气已失,渐升暮蔼。

  南渡之前,大宋的官员皆是骑马,此时,却已普及了轿子,兵士作战尚无马可用,岂能用以代步!

  萧月生坐着黄顶暖轿里,叶青蝶则在前引路,四名轿夫的技艺精妙,萧月生坐在其中昏昏欲睡。

  丽正门前,无论何人,一律下轿步行,只是这顶暖轿一看即知是皇家之用,门前的大内侍卫多是检查一下便放行。

  “叶大人,轿内是何人?”自丽正门前广场的红漆木权旁走来两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高瘦,即使棉袍穿于身上仍难掩其瘦骨伶仃,声音却铿锵有力,似是金石之声。

  另一中年人则身材适中,面如冠玉,颌下美髯飘拂,气度温文尔雅,极是宜人。

  叶青蝶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这帮御史台的家伙们这般难缠,支走了那两人,又有两人补了上来。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拱手一揖,淡淡瞥了一眼匆匆赶过来的二人,笑道:“陈大人,孙大人,二位大人要进宫?……轿内乃是官家请的一位贵宾,兹事重大,外人不宜多问!”

  他自是不会去虚言欺骗,免得事后难以圆谎,也污了自己的人格,只以模棱两可之言含糊之,以皇家威仪震慑之。

  “哦?贵宾?”两人已走到近前,那身材高瘦者面露讽诮之色,冷冷而笑:“所谓贵宾,莫不是一位道士吧?”

  倒非这位陈大人鲁莽,而是叶青蝶形迹着实可疑,怀中揣着诏书出宫,而又派人将守在丽正门的两位御史遣开,稍一推测,八九不离十,轿内坐着的定是那妖道!

  丽正门两扇红漆大门钉满金色铜钉,朝向西方的东扇此时反射着光芒,将门前映得通亮,几人身上皆似披了一层红纱。

  这二人来至轿前,将前进之路不动声色的阻住,目光炯炯的望向紫色厚毡的轿帘,似欲使目光透入,看清轿内之人。

  “放肆!”叶青蝶断喝一声,双目精芒闪闪,如冷电迸射,森森寒意顿时笼罩挡在轿前的两人。

  只是身为御史果然不同,换做常人,即使是一位武林高手,在叶青蝶如斯气势之下,也必然两股颤颤,心寒胆战。

  那陈大人胆子极正,不愧铁胆御史之称,对叶青蝶的断喝充耳不闻,移步向前,便要探手去掀毡帘。

  眼前蓦然一花,却是叶青蝶陡然闪在他跟前,阻住了他前伸的瘦骨嶙峋的右手。

  “陈大人,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难道官家的话,也不放在你眼里吗?!”叶青蝶面色冷冽,本就阴冷的气质更增几分寒意,望向陈大人的目光如两柄寒光四射的利刃。

  “陈兄,不必着急,问清楚了再说嘛!”那面如冠玉,气质温文的孙大人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将互相瞪视的两人缓和了一下。

  他拱了拱手,向叶青蝶问道:“叶大人,不知轿内究竟是哪位贵人,可否容老夫等拜见?”

  “孙大人,这宫里的事,是陛下的家事,本院诚心劝大人一句,还是不掺合为妙!”叶青蝶面色缓了一缓,语气亦非冰冷,反而带着诚挚,令人不由的信服。

  “是,是,多谢叶大人好意,……只是老夫等身为御史,断不能容陛下重蹈圣文与恭文两位先帝爷之辙,忠言逆耳,九死不悔!”面如冠玉的孙大人看似温文尔雅,这几句话却说得慷慨激昂,憾动人心,即使是丽正门守卫亦受其感动。

  叶青蝶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轻移脚步,将一旁陈大人的蠢蠢欲动的手挡住,颌首说道:“两位大人为国不惜身,叶某佩服,只是官家乃难得的一代明君,神目如电,智深如海,行事自有深意,我等臣子不可妄自揣测,自以为是!”

  “两位大人……”叶青蝶正要劝退二人,忽然听一直寂静无声的轿内传出话语。

  “咳咳,叶大人,怎么回事?”这道清朗问话响得突兀,仿佛此人是自梦中睡醒一般,语气中透着极大的不耐烦。

  “先生稍等,马上便走!”叶青蝶不敢怠慢,忙收起阴沉的表情,转过身来,躬下身体,隔着帘子向轿内恭声回答。

  对于这位子虚先生,他领教了多次,确实当得上是莫测高深,更何况其圣眷正隆,不能轻易得罪。

  孙陈两位御史对视了一眼,他们一看叶青蝶的神态,见一向冷傲的他这般恭敬,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除了当今陛下,便是那些王爷与枢密使们,也无法使叶青蝶这般恭敬。

  轿子毡帘轻掀,萧月生潇洒的身形飘然而出,来至两位御史面前,微蹙了蹙眉头,对两人不善的目光似是未见,拱了拱手,温声问道:“两位要见山人?”

  “你便是那王子虚?”高瘦的陈大人双眼微翻,斜睨了他一眼,亦轻轻一拱手,语气却满是轻蔑。

  “嗯,何事挡路?”萧月生虽是不易生怒,却也容不得别人对自己无礼,淡淡反问了一句,似是懒得多说一个字。

  “你速速离去吧,莫要再去见官家!”陈御史冷冷望着他,目光似是刑官面对犯人。

  萧月生又蹙了蹙眉,看了面色阴沉的叶青蝶一眼,袍袖一拂,一言不发的转身回轿,待轿帘放下,淡声而道:“走吧!”

  叶青蝶有些莫名其妙,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两位御史,却见两人如见鬼魅,面色惊骇,唯有两眼转动不停,全身一动不动,即使是脸庞亦无法活动,僵硬如铁铸。

  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叶青蝶答应了一声,一抬手,四名身体强壮的轿夫起轿迈步,绕过了呆呆如塑的两位御史,进入了堂皇的丽正门。

第178章 冷琴

  听到子虚先生到了,理宗顾不得皇家威仪,出了垂拱殿,降阶相迎,神态殷殷,双手扶住了萧月生走出暖轿的作揖。

  一旁的叶青蝶跪倒在地,叩见圣上,心下却连珠阶的叫苦,刚才,子虚先生行事确实痛快,自己看着也是解气得很,但却惹下了大麻烦。

  那般御史老爷们可非等闲之辈,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官家的耳根子是再想甭想清净了。

  理宗微微一摆手,示意叶青蝶平身,转身伸臂,延请萧月生进殿,殿门两旁侍卫轻手轻脚的将厚厚的明黄毡帘掀起,两人披着淡淡的霞光往里迈步。

  “山人倒要恭喜陛下!”萧月生对紧随理宗身后的陈老未望一眼,他毫不顾忌礼法,与理宗并肩而行,踩在厚软的地毯上,脸上挂着吟吟的笑意,举步之间,潇洒清逸如在云端。

  “哦,喜从何来?”理宗转头笑问,他此时心情极是放松,子虚先生有种令他如沐春风的气度。

  “国有诤臣,岂不是陛下之喜?”萧月生的容貌普通,面庞却似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越看越觉吸引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却足堪玩味,似笑非笑,难以揣度。

  理宗已经习惯了他如朋友般的无忌之态,扭头望了他一眼,即使精通帝王心术的他,也无法看清他到底是何心情。

  “呵呵……,先生是说那些御史吧,朕代他们向先生陪罪了!”丽正门前的一切,理宗自是知晓,他呵呵笑着向萧月生一拱手,心中的感觉却颇是奇特,好久没有与自己这般说话了。

  刹那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儿时的岁月,那个时候,他与荣王爷只是没落的皇胄,算得上是贫困,要常去河边捉鱼裹腹。那时的情景,想想如在眼前,岁月最无情啊。

  萧月生从容而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山人可受不起陛下如此,再说,在下并不生气,如此肝胆忠君的人物,着实可敬可佩!……呵呵,这也是陛下之功啊!”

  理宗自恍惚中清醒,听闻子虚先生之言,这一段时间所受的憋气被舒缓了一些,不错,朝中御史们能够这般直言不讳,敢提着胆子反驳劝谏自己,确实是忠心耿耿,国之幸也。

  “与先生在一起,朕感觉不出自己是九五之尊,像是回到了登基前的日子,真是奇妙!”理宗缓缓坐回龙椅,身体坐得笔直,有一股子凛然的气势,这便是威仪之力,他胳膊伸出,请萧月生入座。

  萧月生大马金刀坐在丹墀旁唯一的一张明黄绣墩上,神念间已觉查出隐于柱后的四名侍卫,皆是与陈老等肩的高手,看来皇家的力量果然非凡,几日之间,便能招得如此绝顶高手,且是四名,放于武林之中,足以与四大宗师分庭抗礼。

  听闻理宗之言,他心下暗笑,在自己面前,哪有什么天子,没有运起威势,令他生出顶礼膜拜之心,自己已经是很厚道了。

  “陛下气色极佳,看来心法修炼并无偏差!”萧月生抚了抚唇上黑亮的八字胡,微眯着眼睛打量御案后的理宗。

  “哈哈,不错,朕也觉得身体比原来好得多!子虚先生的心法果然神妙无双!”理宗将御案上的奏折收起来,点头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十足,极是洪亮爽朗。

  “陛下天资颖悟,异禀天成,可喜可贺!……嗯,如今筑基已成,以后便可正式踏入修炼的堂奥。”萧月生拍起马来毫不脸红,深得厚黑之精髓。

  理宗虽是听贯了圣明、英明之类的歌功颂德,但子虚先生的嘴中说出,却是份外的珍贵与难得,他甘之若饴的生受了。

  “哈哈……,这都是先生之功!只是……”理宗心中喜悦,不由的大笑了两声,却欲言又止,龙颜亦有几分犹豫之色。

  萧月生读心术虽已测得其心思,却仍望之问之:“只是什么?……陛下有何疑问?”

  他将升到嘴边的“但说无妨”吞了回去,是其头脑思维如电、反应奇快之功。

  坐上的那位,毕竟是九五之尊,与其平等而对,已是难得,若以居高临下之态对之,则难免引起理宗的反感。

  “嗯……,呵呵,不知何时可以……可以……”理宗结结巴巴的说到此处,不由的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总觉得喉咙里不甚清爽。

  萧月生心中暗笑了几声,决定不再看他的笑话,面上摆出了一幅郑重其事的表情,缓缓抚了抚修齐黑亮的八字胡,沉吟道:“陛下是说行房之事吧?”

  “嘿……,正是!”理宗丹凤朗目飞快扫过萧月生,见到子虚先生脸庞绷得紧紧的,心中不由大舒了口气,连连点头。

  “这个么……,陛下倒是不必担心,山人所授于陛下的,是修道的筑基之法,目的是补亏添精,令精气充盈,以便练精化气,而如今,筑基已成,自然可以行房!”萧月生神色依旧郑重,仿佛解说国家大事,生死大事,丝毫不见扭捏与羞赧之色。

  “啊,原来如此!甚好,甚好!”理宗又是大舒了口气,心下暗忖,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这几天憋得委实难受得紧,即便见到伺候的宫女,心中也会欲念大生,丹田热气升腾,若非龙袍足够宽敞,定要出了大丑。

  “山人略通阴阳双修之术,如今陛下与贾贵妃虽心法不同,却可相互补充与增益,若以双修之法辅之,足可抵得上炼气士的苦修!”萧月生此时不再紧绷着面庞,露出淡淡的微笑,隐隐带着莫名的傲气。

  理宗目光敏锐,极擅捕捉细微的表情,见到子虚先生的淡然微笑,便知他这阴阳双修之道极精,颇为自傲。

  阴阳双修!

  听到这四个字,理宗心中便不由的兴奋莫名。

  十八岁前,他本是远离行在的一介布衣,在史弥远的帮助下,来到了临安夺了别人的皇位,其凶险之处自是不言而喻。

  虽登上了皇位,却根基全无,对于史弥远的横行束手无策,虽有隐忍不发。

  这一忍便忍了十年,十年来,他纵情声色,史弥远去世后,他开始励精图治,但却无法去除声色之悦,好在皇家大内之珍奇灵药不缺,修补着身体,换了寻常人,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命呜呼了。

  身为一位颇好渔色的帝王,最痛苦的,莫过于面对着三宫七十二院,美女如云,自己却有心无力,到了后来,甚至需要药物的辅佐,委实悲哀悲愤。

  鹿血虽好,却不宜多饮,否则伤身,叶青蝶对此看管的极为严格,近年来,即使是鹿血,他感觉也渐渐失去了效果,丹田部位的热气越来越少,龙根坚挺的时间越发短促。

  随着年齿渐增,越来越能感受到岁月的无情,死亡的恐惧,对于生命越发的渴望,而此时,奇人王子虚的出现,便如久旱之后降甘霖,又亲眼所见他的神奇,自是待之如师。

  在美色与生命之间选择,他虽颇好渔色,也会选择后者,而如今,子虚先生竟说要授自己阴阳双修之法,自是极大的惊喜。

  既可延寿,又能享受美色,世间有如此两全美事,又被自己遇到,自己实乃真命天子啊!

  萧月生见理宗嘴角擒着微笑,眼神朦胧,一片神往,知道自己抛出的双修之法夺了他的心神。

  不击则已,一击必中,这是萧月生素常的手段,身为一国之君,后宫蓄着大把的美女,对于阴阳双修功法,若理宗不感兴趣,那只能说他不是男人了。

  “陛下,……不知陛下可想习得此术?”萧月生笑吟吟的明知故问。

  “想想,当然想!……先生定要授我此奇术!”理宗忙不迭的点头,身体前探,帝王心术与威仪尽抛,也不以朕自称,惊喜之间,大失仪态,让萧月生尽情感叹了一番“帝王亦凡人”。

  “好!……在下便破得门规,将此术授于陛下,惟愿陛下龙体强健,国运昌隆!”萧月生猛的站起,右掌重重一拍大腿,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喝道。

  “门……门规?”理宗对这种激昂的讲话方式有些免疫,能够精辨话中玄机,他的那些臣子们个个都精于这一套,萧月生回到这个时代,缺少了使用的机会,技艺未曾长进,有些输于古人了。

  “说来惭愧,山人恩师曾言,阴阳双修之法威力太强,若所传非人,为祸无穷,不可不慎,而世间人心隔肚皮,难以揣测,……是故,恩师曾下令,阴阳双修之术不得传于外人,否则,他在天庭之上,亦要降下雷霆怒惩在下!”

  萧月生见理宗不为自己的激昂所动,有些无趣的坐回明黄绣墩,便说些子虚乌有的夸张之语,面色沉重,垂拱殿的气氛近乎凝固,将其心头沉重之意彰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