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萧月生越来越觉得，太清玉霞紫映观上经，并非道家功法，而是佛家的，只是假托道家之名罢了。
萧月生想来，这应该是道佛之争的产物，在古代时候，道家与佛家相争，非要灭尽对方一宗。
这般背景之下，将佛家秘典托以假名，以达到传继目的，乃是常见之事，算不得稀奇。
太清玉霞紫映观上经，一味的强调修炼元神，对于身体的修炼却没有涉及，这远非道家的路数。
只是，他修炼到这个境界，自然不会因为是佛家而放弃，毕竟便要达到大乘了，而且，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便是好猫。
这一思想，也深入他心，并无门户之见，所以修炼起来也心安理得，并不担心。
内心里，他反而有一种欲望，揉和道家与佛家，长生之术方能有望，元神与身体同时进行。
若是依照道家的法门，练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需要时日甚久，往往人们修炼不到这般境界，寿元已尽。
而两者同时修行，练精化气与炼气化神同步进行，达到和谐时，自然可以炼至炼神返虚。
怀着此念，他虽然找到了修炼先天之气的钥匙，却没有放弃太清玉霞紫映观上经，两者同修，虽然有贪多嚼之烂之虞，他却打算冒险，要成就前人未达之境，就得独辟蹊径。
太清玉霞紫映观上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元神之球坚固强过世上任何一物，如佛门的金刚舍利，何谓金刚，一者是金刚般若，断一切障，另一者，便是需要极坚硬。
……
他破开空间，身体虽然受先天之气的滋润，又得洗髓丹坚固身体，仍觉得身体残破，仿佛马上要崩溃。
先天之气拼命流转，生机越发的旺盛，修补滋润着即将崩溃的身体，空间之障的压力，绝非世上任何一种武功可及。
当世之中，无人可以令他受这么重的伤。
不过，有先天之气在，他生机不断，却是没有性命之忧，长啸一声之后，身形一跃，数十丈的距离一跃而过，他出现在王语嫣的小船上。
轻轻颌首，他露出一丝微笑，直接坐到小船上，跏趺而坐，微阖双眼，双手结印，如老僧入定。
王语嫣吓了一大跳，萧月生此时的模样甚是吓人，周身涨红如血，仿佛皮肤下充血，马上要涨破了，鲜血四溅。
而双手更是如一块儿朱砂染成的白玉，既显晶莹，又温润，她吓得心砰砰跳。
红嫩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知道是自己胸口的玉佩把他召来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下出现在身边。
她捏碎这一块儿玉佩，也是掉进大海里，看到一根稻草，明知没什么希望，仍要试一试。
她也知道，萧月生正在无量山中，隔着这里千里之遥，想要过来，即使轻功卓绝，也要半天时间。
只是，这两个刺客太过厉害，数招之间，自己周身是伤，而他们好像是折磨自己一样，没有一下刺死自己。
看他们残忍的眼神，她心中发寒，一边抵抗，清啸一声，曼陀山庄那边也传来一声长啸，她听得出是外婆的啸声。
这两个刺客来得太快，出手如电，又狠又阴，三两招已伤了自己，十几招仅是一眨眼间，她心下明白，等外婆她们过来已经不及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捏碎了萧月生送的护身符，心中存着万一之念，仅是一丝希望。
她清晰记得萧月生郑重的表情，严嘱她不到危难关头，不要捏碎这块儿玉佩，一旦捏碎了，他会努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她实在没有想到，萧月生会出现得这么快，乍一见到血人一般的他，心中惊异，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不理打滚的两个刺客，她一双明眸紧盯着萧月生，见他神色凝肃，一动不动，不敢惊扰。
见两个刺客还在打滚，船身轻晃，王语嫣生怕扰了萧月生，上前踢了两脚，直接封了他们的穴道。
……
“语嫣，怎么了？！”李秋水白衣飘飘，风姿如仙，容貌与王语嫣几乎一模一样，像是孪生姐妹。
她脚踩一只小船，疾掠过湖面，如离弦之箭射过来，见到王语嫣稳稳站着，安然无恙，长舒一口气。
“外婆！”王语嫣终于放下心来，身子软了软，便要跌倒。
李秋水身形一飘，射到她跟前，伸手扶住，忙查看她的伤势，一边打量萧月生。
“语嫣，观澜怎么来了？！”
王语嫣软软趴在她怀里，摇摇头：“我捏碎了胸口的玉佩，他……他一下子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李秋水恍然点头，仔细看了看萧月生，他身上毛孔渗出血珠，看起来更加吓人。
她低声道：“他在无量山，一下子过来，定是用了什么秘法，不过，这个法子也定然代价不小。”
王语嫣轻轻点头，心中甜蜜，又觉愧疚。
李秋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低声轻笑：“观澜如今的武功，当今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如此伤他，这一回，……语嫣，他是拼老命了！”
“外——婆——！”王语嫣薄嗔，看一眼萧月生，见他的模样，又露出担心神色：“他……他不要紧吧？”
“估计受伤不轻。”李秋水摇摇头，自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瓷瓶，把褐色粉末撒到她伤口上。
王语嫣轻轻皱眉，这药极狠烈，洒下去，伤口疼痛如刀割，比先前受伤还要疼痛几分。
“你想，他一下子过来，这绝非什么省力的法门，一下子跨过了千里之遥，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轻功这么厉害，就是传说中的法术缩地成寸，也没这么神奇！”
李秋水又打量一眼萧月生，压低声音轻声道。
“那怎么办？！”王语嫣登时一急，抓住李秋水胳膊。
“放心罢！”李秋水拍拍她胳膊，笑道：“他的本事通天，不会这么短命的！”
“……嗯。”王语嫣轻轻点头，犹不放心，远黛般的眉毛紧蹙在一起，楚楚动人。
……
“这些家伙就是刺客？！”李秋水放下手，将瓷瓶收回怀里，低头打量两个刺客。
“嗯，他们的剑法好厉害。”王语嫣轻轻点头。
李秋水摇摇头：“唉……，你的本事还是太差了！”
王语嫣低下头，她虽然练功，却没有勤学苦练的劲头儿，反而有些反感武功。
先前萧月生在时，她还能激励自己，一定要超过方雪晴她们，免得被人看扁了。
萧月生一走，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练功也安不下心，一直浮躁着，武功练不下去，书读不下去，便驾上小船在太湖上晃荡。
隐隐的，她心下总有一种预感，忽然某个时刻，萧月生会在岸边长啸，笑吟吟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这种心思一直被她压抑着，拼命想着表哥慕容复，要把萧月生的笑容挤走。
这个法子非常有效，慕容复一出现，一下便把萧月生的笑容挤走，她心里也安宁下来。
但冷不防间，萧月生的笑容倏的一下蹿出来，如同在脑海打下深深烙印，清晰无比。
第278章 心动
李秋水想了想，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传你北冥神功的！”
王语嫣忙摇头：“外婆，我不学北冥神功！”
“你呀，就是死心眼儿！”李秋水摇摇头，笑道：“若是学了北冥神功，如今你哪怕这些人？！”
“北冥神功不吉，我不学。”王语嫣轻摇臻首，紧抿着红唇，神情坚守不移。
“唉……”李秋水想反驳，却最终叹息一声，脸色黯然下来，想到了无涯子。
……
过了半晌，萧月生仍跏趺而坐，宝相庄严，一身青衫缓缓起伏，像是大海的波涛。
他头发无风自动，飘飘飞扬，仿佛坐在浮云上，轻飘飘的，随时会飘起来一般，透着逸气，这一刻，他平凡的脸庞变得生动起来，带着难言的魁力，王语嫣看得发呆。
看了半晌，忽然醒觉，忙转过头，玉腮绯红如醉，娇艳得欲滴下来，令人心醉。
她偷看一眼李秋水，见她也正紧盯着萧月生，心下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让外婆看到，否则，又要拿自己取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萧月生仍跏趺而坐，青衫却平静下来，头发也落下来，一动不动，像是化为了石头。
王语嫣觉得不妙，紧紧蹙眉，越来越紧。“外婆，他……他不会有事罢？”
李秋水看了看萧月生，见他脸上神光湛湛，内里蕴着的光华透过皮肤射出来，摇头笑道：“放心罢，不会有事的！”
“可他为什么还不醒？！”王语嫣皱眉道。
李秋水摇摇头：“他可能伤得太重，需得一阵子才能好，不要打扰他，咱们上我的船！”
“……好罢。”王语嫣又看一眼萧月生，无奈点点头，心下有些不情愿，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放心罢，他死不了的！”李秋水摇头笑道，笑容有些怪异，明眸在萧月生与王语嫣脸上扫来扫去。
“嗯。”王语嫣转过头，强压抑着担心，跟李秋水来到了她的船，这一会儿功夫，一艘画肪飘了过来，船头上正是诗剑几女。
王语嫣她们又上了画肪，让船不动，隔着萧月生十余丈，她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萧月生。
……
萧月生元神旋转，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在脑海中，但身体却不能动，整具身体被空间压得几乎崩溃，受伤极重。
空间的力量，乃天地间至高之力量，比得上泰山压顶，他能活着，全赖于先天之气。
仅是一瞬间，身体里先天之气已消耗得差不多，十去八九，他一出现，长啸之后，不敢再耽搁，直接坐下，通过吐纳呼吸，施展起了胎息诀，十几处穴道的真气转化为先天之气。
身体残破，先天之气源源不断的滋润着，像是干裂的大地遇到甘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着。
身体残破成这个样子，想要修补完全，催动肉体生长，也非一蹴而就之事，需得一段日子。
他心中宁静平和，不喜不怒，不焦不躁，像是局外之人，元神之球旋转，冷眼旁观。
王语嫣的担心，李秋水的欣喜，皆清晰浮现在元神之球中。
傍晚时分，萧月生仍静静坐着不动，仿佛与小船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任由晚霞照在身上。
王语嫣一直趴在船头的护栏上，盯着他看，似是入了神，越看越觉得他浑身洋溢着莫名的气息，神秘而深邃，宛如大海。
乍看上去，平静无波，平平常常，没有什么可看的，但越是仔细看，越会发觉大海的深邃，平静的海面之下，波涛汹涌，暗流潜波数不胜数，风景无限。
“语嫣，咱们回去吃饭罢。”李秋水走过来，陪着她在船上一个下午的时间了。
“外婆，你们回去罢，我不想吃。”王语嫣轻轻摇头，目光仍落在萧月生身上，一动不动。
李秋水抿嘴轻笑一下，沉吟道：“他不能一直在这里，这样罢，咱们慢慢移到山庄前面，如何？”
“这样会惊扰到他的。”王语嫣忙道。
随即，她觉得有异，忙道：“他是因为救我受的伤，若是咱们移动，扰了他疗伤，我怎么过意得去？！”
“嗯，那倒也是。”李秋水轻轻点头，明眸闪了一下，暗中藏着笑，觉得小孙女是欲盖弥彰呢，压住笑：“好罢，就这样，你呆在这儿，我让诗剑送饭过来。”
王语嫣忙道：“外婆，你们先回去罢，我在这里看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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