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1196章

作者:萧舒

  江南云轻吁一口气,师父终于出声了,真怕他伤心过度,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师父,弟子无能,还没有察出来!”江南云低声道。

  “什么?!”萧月生霍的转过身子,双眼如电光霹雳,迸射进她眼里:“你竟还没有察出来?!”

  江南云玉脸通红,低头道:“弟子不敢耽搁这个消息,先过来禀报!”

  她抬头偷瞥师父一眼,又道:“我已经派出清平帮所有人手,临安城三大帮派一齐出动,追察此事。”

  “真是笑话!”萧月生冷笑一声。

  他脸色沉静,眼角的泪痕已被风吹干,沉吟片刻,道:“你可曾看到你大师伯的护身玉佩?!”

  江南云想了想,摇摇头:“弟子并不曾看到。”

  “难道,是玉佩先被人夺去了?”萧月生浓眉紧皱,攒成一团,喃喃自语。

  他颇有自信,若是玉佩在潘吼身上,若遇到危险,自己必能生出感应来。

  玉佩上布置着一个阵法,玄奥莫测,无法言明,只要潘吼精神震荡,爆发出来,玉佩便能生出感应来。

  而若是见了血,更能激发玉佩上的遁法,可如闪电般移出十几里来,这个时间,足够自己感应得到。

  但这一次,却是波澜不惊,毫无感应。

  他不由有些懊恼,若不是自己闭关练功,切断与外界一切的联系,凭自己敏锐之心,定能生出不祥之兆来,算上一卦,便能测出大哥身处凶险之中。

  只是,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

  “南云,你大师伯确实去了?”萧月生忽然转身问道,虽知事实,但总难以相信。

  “师父,我亲自看过大师伯尸首,不会错的。”江南云低声说道,语气肯定。

  “唉,走罢,快去看看!”萧月生一击掌,脸色淡然,道:“若是他咽气不久,或许仍有生机!”

  说罢,一闪身,揽上江南云腰肢,无心感应其柔滑与软韧,便要瞬移而去。

  江南云却轻轻一挣。

  萧月生身子一停,转头过来,讶然望向她,面露不解。

  江南云叹息一声:“师父,大师伯已经去了两天了,我曾施展过归元指,没有用的。”

  萧月生浓眉略一皱,随即看她一眼,松开眉头,“嗯”了一声,道:“去看看再说罢。”

  说罢,身形一闪,两人消失不见。

  其余三女看了看,并不觉惊异,这样的情形,她们已经看过很多,见怪不怪。

  郑秀芝转头问宋静思:“二师姐,大师伯的武功应该很高罢,怎么会被人杀死?!”

  宋静思摇摇头,神情忧郁,叹息一声:“大师伯是师父的结义大哥,武功虽然不俗,但比起师父来,却是天差地远,便是比起大师姐来,也差得远。”

  “啊——?!”郑秀芝檀口轻张,一脸讶然。

  宋静云无精打采的道:“大师伯是长沙帮的帮主,性情豪迈,据大师姐说,是个好人呢!”

  她们两个也仅是见过潘吼一面,并无太多了解,多是自江南云嘴里听说。

  “师父看来很伤心呢。”郑秀芝担心的道。

  宋静思与宋静云都无声的点头,心情沉重。

  在她们记忆中,师父一向都是平和从容,万事不荧于心,仿佛冷眼看世间一切。

  但这一次,他却是动了怒,看他平静的模样,仿佛随时会迸发的火山,在酝酿着惊人的狂暴。

  “不知谁这般大胆,惹到了师父头上!”宋静思摇头。

  宋静云没好气的皱鼻子:“哼,算他倒霉!惹师父这么生气,真是该死!”

  “走罢,去跟师娘说一声。”宋静思转身往回走。

  ……

  临安城 长沙帮总坛

  远远的,便能看到白幔林立,整个总坛人来人往,上面的天空,一片片青烟缭绕,久久不散。

  人来人往,穿梭不停,但奇异的是,周围极为安静,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闭嘴不言,安静得厉害。

  大门前摆着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收着纸包,另一个记录,声音极低。

  人们来这里送上纸包,然后进去上一柱香,多数便出来,站在门口不远处,似乎看热闹。

  大门旁,四个精壮大汉身披孝服,昂然站立,腰间佩长刀,凶煞之气隐隐散发。

  他们都微阖双眼,垂帘向下,一脸的忧郁悲伤,却强自压抑着,不表现出来。

  大门内,幔帐处处,围满了院子。

  大厅正中,摆着一具棺材,漆黑发亮,气势不凡,棺材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庄严肃穆,透着悲伤。

  齐元翰一身孝衣孝帽,跪在棺材前,一言不发,怔怔发呆,原本英俊的脸庞枯槁憔悴,宛如老了十年,脸上犹带泪痕。

  他一动不动,仿佛死过去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如一段朽木跪在那里。

  除了他跪在那里,帮中还有几个长老与护法,也身着孝服,跪在他身后。

  蓦然间,紫影一闪,现出萧月生与江南云的身影。

  萧月生乍一现身,看到眼前摆着的棺材,身子一晃,江南云忙伸手扶住他。

  他推开江南云双手,一步迈出,出现在棺材旁边,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潘吼。

  “师——叔——!”齐元翰抬头,呆呆看两眼他,呆滞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跪倒在地,长号一声。

  他声音凄惨,划破了周围的寂静,忽的传到外面,惊得外面诸人吓了一大跳。

  ……

  外面围着一群人,多是中年男子,或是须眉皆白的老者,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声音极低,微不可闻。

  他们正在说话,乍听这一嗓子,顿时一惊,忙转头望向大厅方向。

  “怎么回事?”有人低声凑到近前,轻声问道,仍不敢大声说话,仿佛怕惊醒了棺材里的人。

  “师叔?……难道说,是那位来了?!”另有一个人压低声音道。

  一个老者抚髯点头:“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他来了,齐少帮主不至于这般激动!”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旁边有一个激动的道。

  几人相视一笑,点点头,他们等在这里,便是为了看到这一幕,想看看名闻天下的惊鸿一剑萧一寒。

  他们慢慢上前,朝大门涌了过去。

  “且住!”门旁四个大汉猛的抬头,双眼精芒四射,宛如实质,显示出惊人的修为。

  他们踏前两步,神情昂扬,开始的忧郁尽皆驱散,满脸的精悍,如出鞘的宝剑。

  “大伙不要挤,进去过的,不要再进去了!”一个大汉扬声道,声音沉闷,宛如春雷滚滚。

  一个老者抚着银髯,缓缓问道:“可是萧大侠来了?咱们进去见见萧大侠!”

  “萧大位来不来,大伙都等等,容咱们进去请示一二!”那个大汉抱拳,神情平和,不卑不亢。

  见他如此,外面的人们虽然不情愿,但顾忌到萧月生,却是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无奈的退了下去,眼睛不眨,用力望过来,似想穿透围墙,看到里面的情形。

  ……

  萧月生眼神闪动,紧盯着棺中的潘吼,右手缓缓伸进去,按在他胸口。

  齐元翰惨嚎一声,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透出伤心与痛苦,催人泪下。

  江南云眼眶一红,忙转过头去,望向萧月生。

  “师父?”她低声问。

  萧月生抬头,双眼闪动,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慑人的气息,原本如平静的大海,如今却是狂风暴雨,观之心悸。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露出一抹哀伤。

  只是,他毕竟心神坚如磐石,不受情绪影响,又经历三世,看多了生离死别,能够控制自己。

  他慢慢走到棺材正前,躬身相拜,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郑重拜了六拜,他直起身,转向呜呜哭泣的齐元翰,沉声道:“元翰,别哭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凡人都要走这一步。”

  齐元翰点头,却止不住哭声,涕泪四下,其状其惨。

  萧月生拿过一个蒲团,坐下来,淡淡道:“元翰,莫哭,我有话问你!”

  他轻轻一掌拍在他后心,一股温润的气息倏的钻进去,直上玉枕,融入脑袋中。

  齐元翰只觉头脑一清,周身气脉皆动,暖洋洋一片,哭泣顿时止住了,不再抽咽。

  萧月生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沉静。

  众人与他目光一触,皆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的目光冰冷无情,仿佛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威严如天地之神,俯视蝼蚁般众生。

  萧月生目光落回齐元翰身上,柔和几分,温声问道:“你师父身上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玉佩?”齐元翰抹了一把红肿的眼睛,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一枚莹白玉佩:“是不是这个?”

  萧月生看一眼,冷下脸来,皱眉道:“怎么在你这儿?!”

  齐元翰低声道:“师父上次临离开时,让我拿着这枚玉佩,说是不放心我。”

  萧月生仰天长啸一声,直上云霄,天上流云似乎为之一停。

  啸声蕴着悲哀与痛苦,传遍整个临安城,在每一个人耳边清晰响起,无人不闻。

  ……

  总坛外面的人,乍闻这声长啸,皆心中了悟,此人定是萧一寒,他终于来了!

  见萧月生如此,齐元翰一怔,不解的望着他。

  萧月生长啸一声,低下头,看着齐元翰,眼神复杂莫名,看得齐元翰心中发虚。

  “师叔,怎么了?”他低声问。

  “唉……”萧月生摇头叹息,苦笑一声:“这是我赠与你师父的护身符,危险时刻,可救他一命!”

  “啊——?!”齐元翰一惊,脸色大变。